一住供精彩。
澤州,松亭關。
灤河的一條支流從這里蜿蜒南流,經九宮嶺,穿越長城,流向幽東北面的盧龍等城后注入渤海。
而澤州西北方向有松子嶺、牛山、會仙石山等一連串的山脈,這些山脈就象是一張帝王的坐椅的靠背,護著南面的北安州,也就是后世叫承德的一帶水草肥美之地,后世的滿清將承德選為帝王的夏季避暑場所并非無因。
完顏宗翰站在松亭關向西南俯瞰,見關山形勝如此壯麗多嬌,不由得豪情萬丈,胸中一股激昂之氣磅礴欲出。
也難怪,自南征以來,他率四萬大軍如風卷殘云,所過之處摧枯拉朽,俯仰之間無一人堪與匹敵;
四萬大軍不但沒有多少折損,反而象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各們小部族爭相來投,加上收編的契丹降卒,如今他的兵力已經達到七萬。
草原上的部族,連婦女兒童都能上馬開弓,所以只要統御得法,調度有方,隊伍增加得再快,也不會說因為缺少訓練導致整體戰力下降。
而且銀術可帶著兩萬人馬前來增援之后,完顏宗翰的兵力一下子增加到了九萬。
這九萬大軍多是騎兵,馳騁于草原上,如黑云貼地,聲動如雷,那氣勢摧山倒海,怎么不教人熱血沸騰。
銀術可今年二十七歲,同樣是金國宗室子弟,不過沒完顏宗翰他們近。
但他比完顏宗翰更加成熟穩重,經歷的戰陣也更多,完顏阿骨打將來派來增援,未嘗沒有讓他輔佐完顏宗翰、以免完顏宗翰年輕氣盛,沖動行事之意。
完顏阿骨打與完顏宗翰之間,是叔侄關系;完顏宗翰的祖父“劾者”是原女真首領烏古逎的長子,與弟“劾里缽”同邸而居。劾者主內,劾里缽主外,其后弟弟劾里缽繼任女真部落聯盟長。
而劾里缽就是完顏阿骨打的父親。
劾里缽死。弟弟盈歌繼任女真聯盟長時,念劾者以長兄而不得繼立,遂命其子撒改為國相。阿骨打建金稱帝后,任撒改為國論勃極烈。
勃極烈是完顏阿骨打制定的一種新制度,以少數高級核心官員合議制的形式、決定國家的大政方針。是一種輔佐皇帝的政治制度。
但皇帝的權力受到各個高級核心官員的牽制。類似集體領導。
撒改的國論勃極烈之職相當于是首相,即便如此,劾里缽一系仍覺得虧欠劾者一系。
這次南征,完顏阿骨打放著銀術可這些更穩重、更有經驗的將領不用。反而讓銀可術來輔佐完顏宗翰,未嘗沒有補嘗劾者一系的意思在內。
這些銀術可心里是明白的,所以讓他做完顏宗望的副將,他心里倒沒有什么不快。
銀術可見完顏宗翰意氣風發,眺望西南時一副舍我其誰之態。便說道:“粘罕,楊逸率三萬宋軍已到了幽州,這事咱們應該慎重對待才行。”
完顏宗翰答道:“我明白你的意,咱們大金草創之初,便豎宋國這樣的強敵確實有些不妥,大圣皇帝之前也曾想過派使臣出使宋國,以燕云之地換取宋軍的支持,一同夾擊契丹殘部;
只可惜到現在西京道與南京道還在遼國殘部控制之中,我大金就是想派使者也過不去。如今耶律明斡剛剛稱帝。宋國便出兵援助,我大金不想與之為敵看來也不行了;
既然如此,咱們不如趁宋軍初到,耶律明斡殘部未得民心歸附,而我軍士氣又正高漲之時。一舉攻下南京道。只要能攻下南京道,到時再與宋國談判,一切就簡單的多。”
銀術可沒料到完顏宗翰能想得這么遠,而且所說的話細想來非常有理。現在宋國已經出兵,明擺著已經站在了耶律明斡一方;
而大金被南京道與西京道阻隔。沒法派人前往宋國溝通,那么雙方兵戎相見便很難避免了;
這時候尚是趁亂攻下南京道,這樣不但有了與宋軍聯系的渠道,而且與宋國談判時更多了一份籌碼,大不了將來再把燕云之地割讓給宋國就是。
想到這些,銀術可便沒再勸完顏宗翰,改而說道:“粘罕,即便是不得不與宋國兵戎相見,若是情況許可,手下還是稍為留情才好,否則與宋國結下仇恨太深的話,只怕宋國惱羞成怒,將來我大金想再與宋國和談可就難了。”
“這個無須你多說,我自曉得,但前提是,我軍先能占到絕對優勢,才談得上對宋軍手下留情,否則宋國還以為咱們怕了他呢。”
銀術可暗道,說一點不怕宋國,那是笑話,現在大金看似兵強馬壯,但各部都是剛剛依附,一遇失敗,人心必散;
這人心一散,大金國也差不多完了,到時光是完顏部有多少人馬?
而宋國生民億萬,國勢蒸蒸日上,今非昔比,這是四海八荒都知道的事,短短幾年時間,宋國連續滅了西夏和交趾,如今又在西域號令各部,莫敢不從,其糾集起多小部族對黑汗開戰,鏘鏘鐵骨,獵獵雄風,直追漢唐盛極之時。
這樣的國家,大金能避免與之為敵,那絕對是幸事,否則后果難料啊!
完顏宗翰接著說道:“不能再等了,必須趁宋軍新來,立足未穩,迅速發兵攻取南京道。”
“粘罕計劃怎么打?”
“進入南京道最便捷的兩條途徑是古北口和榆關,目前遼將蕭寒山率一萬遼軍鎮守古北口,阿里迭勒同樣是一萬人馬守榆關。遼軍據關而守,咱們若是攻打一處,耶律明斡必定派軍前來增援;
所以咱們必須兵分兩路,你繼續帶兩萬人馬先行佯攻榆關,將遼軍的援兵吸引到榆關去,到那時,我再率七萬大軍突襲古北口,爭取一舉攻破這道關隘,到那時,南京道便再無險可守,取之則輕而易舉。”
“好,就這么辦。”
幽州府衙里。或者現在應該叫大遼行宮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楊逸再次慚愧地說道:“大遼皇帝陛下,外臣初來乍到,寸功未立,接受大遼皇帝陛下這等盛情款待。實在有愧于心。”
未待耶律明斡安撫。楊逸長身而起,滿臉激憤地說道:“今大遼上京、北京、中京相繼淪陷于金賊鐵蹄之下,大遼宗廟社稷皆為胡塵所暗,萬千生民和血吞淚。哭聲載道,尸骨陳于野,千里無雞鳴,念及這些,外臣心中一刻難安。恨不能連夜率虎賁三千,北渡燕山,擊敵破軍,解萬千生民于倒懸,還天下一個平寧之境。”
楊逸突然慷慨陳詞,激憤難擋,仿佛現在被金兵入侵、國將淪亡的是大宋一般。
耶律明斡君臣等人不料他突然來這么一出,都不由得愣了愣,便是沉穩的蕭亦也不例外。
耶律明斡到底是契丹宗室。如今又貴為遼國皇帝,聽了楊逸提起宗廟社稷暗胡塵,萬千生民和血吞淚之語,心中難免生出羞愧之感。
在坐的遼國大臣面面相覷,也多少有些尷尬。人家一個外臣,尚且有這份心,他們作為遼國大臣,若不思收復河山。情何以堪?
楊逸再接再厲,繼續慷慨陳詞道:“外臣聽說叛將完顏宗翰十萬大軍已經兵臨北安州附近。外臣向大遼皇帝陛下請令,愿率我三萬宋軍出古北口,擊潰來犯之敵。”
楊逸是夠慷慨的,根本沒有要求耶律明斡一起出兵,這可真是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當然,這是說好聽的,說難聽點他就象只憤怒的公牛,恨不能干翻一切…….
便是蕭亦一時也想不透楊逸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其實楊逸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是賭耶律明斡這些人還要些臉面,畢竟我一個外臣都上陣了,你們總不好等在后面,等我幫你們收復失土吧?
真這樣的話,這失土是大宋的,還是遼國的?
若是耶律明斡還要些臉面,起兵一起北找,好,楊逸目的達到了。
當然,若是耶律明斡他們一點臉面也不要了,硬是不發兵,讓楊逸自己率三萬宋軍上陣,嘿嘿,這個也好辦,糧草你包的,我出兵,你若是連糧草也不提供,那我翻臉也誰也沒話可說。
你提供糧草了,好,我出關逛他幾圈,出工不出力,楊逸相信,只要自己不主動攻擊,完顏宗翰還沒傻到主動來招惹自己;
咱們到時就吃著耶律明斡的糧食,在關外開心的打獵,說不定還會去和完顏宗翰不清不楚的攀些交情,我急死你耶律明翰
當然,可能你會問,要是完顏宗翰耍橫,硬要做愣頭青來惹咱怎么辦?
不要緊,咱三萬人都是騎兵,可以跑啊!
跑不了怎么辦?操,難不成還真怕了他鳥家奴不成,滅了他唄!
先滅鳥家奴,再一路滅過去,到上京城去收拾阿骨打去,把遼東一口氣打下來,到時你耶律明斡好意思來問我要嗎?
你好意思問,我都不好意思給啊!
所正楊逸自己可進可退,根本不用擔心什么,這下倒讓耶律明斡他們為難了,楊逸是沒讓他一起發兵北伐,但能不發兵嗎?
萬一人家楊大學士熱情勁一過去,不想幫你們這幫窩囊廢了,一口氣跑回大宋去,那才真的哭都沒地方哭呢!
楊逸玩這一手,唐庚他們這些手下見了心里又好笑,又是佩服,一個個停杯棄箸,靜待耶律明斡君臣的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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