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都躺下了?”
洪天九捂住鼻嘴,快速的揮動著手,顯然他是知道這空中飄散的是什么玩意。
柴聰方才可是看得真切,他心里明白,這馬橋一出手,就沒他們什么事了,好在方才過足了癮,該裝的逼,也都裝了,不禁望向高衙內,原本想照流程埋怨他幾句,可見高衙內被打的跟豬頭似得,青一塊,紫一塊,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不忍說出口啊。
裝死能行嗎?
當然不行,痛打落水狗,這一直是高衙內最愛干的事。
“狗日的家伙,叫你們以多欺少,老子今日就要踩死你們。”
高衙內咬牙切齒,對準一個家伙,一個勁的踩。
李奇還真怕這廝弄出人命來,趕緊走了過去,拉住高衙內,道:“夠了,夠了。”
高衙內一見是李奇,猛地一揮手,悲憤道:“李奇,你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見我被人與人打架,也不過來幫忙。”
這廝抗擊打能力,還真是強呀,被人打的跟豬頭似得,還這般龍精虎猛。李奇哼道:“你好意思怪我?你方才只叫柴聰,沒有叫我,我還以為你對我有意見了。”
高衙內錯愕道:“是嗎?我沒有叫你?”
李奇哼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問問柴聰啊!”
柴聰道:“下次記住了,先叫李奇,若是你頂不住了,我不會袖手旁觀的,但是他會。”
洪天九撇著嘴道:“這種事還用的著叫么。”
原本高衙內已經被忽悠住了,聽得洪天九這么說,立刻道:“就是,就是,這事你應該自覺才是。”
我自你妹。你個克星,哪次見你有好事,與你去一趟西湖,就差點死在那里,每次見到你,都是九死一生,看你被群毆,我tm太高興了。李奇眼眸一轉,小聲道:“衙內,我這可是幫你哦。你可別不知好歹。”
難道其中另有玄機?高衙內斜著眸子,狐疑的看著李奇。
李奇就怕這廝的這種眼神,繼續忽悠道:“你想想看,你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沒有像以前一樣,打不過就溜,不就是為了嗯嗯嗯。”
他說著目光一個勁的望著蘇云身上瞟。
高衙內開始搓下巴了,這就是被忽悠的節奏啊!
李奇趕緊趁熱打鐵道:“如果我一開始就讓馬橋出手,那這么好的一個機會。豈不是白白錯過了,如今你瞧蘇云看你的眼神都充滿著愛慕,值啊!我就是不想壞衙內你的好事呀,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是嗎?”
高衙內大喜。正準備回頭,李奇忙道:“別回頭,要不就拆穿了。”心里卻想,就你現在這豬頭樣。走到哪里,不會引人側目啊!
高衙內心中暗爽,嘴上卻道:“好吧。這一次就原諒你了。”
柴聰見李奇幾句話,高衙內就轉怒為喜,暗想,我要是有李奇這口才就好了。
洪天九突然好奇問道:“哥哥,這些都是些甚么人,你為何會與他們打起來?”
“這這都怪我。”
這時候,蘇云突然走了過來,淚眼婆娑道:“是我害得衙內被人打。”
“不是被打,互毆,互毆。”
高衙內急急辯解,這可真是打腫臉充胖子啊,這互毆和被打可是兩碼事。
李奇笑道:“這位是蘇娘子吧。”
“民婦正是。”
蘇云盈盈一禮。
高衙內立刻道:“這人是是醉仙山莊半個東主,今后你缺啥問他要就是了。”
李奇聽高衙內準備報出他名號來,心中一緊,聽到后半句,這才放下心來,心想,這家伙真把什么都當自個的。但是也沒有多說,就憑他高衙內的財力和尿性,怎么可能將這么好的機會讓給他,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說著他手猛地指向高衙內,道:“衙內,你別說話。”這事要是讓高衙內來講解,不非得說到明天去,興許還說不清楚。
高衙內一時間還被嚇住了。
蘇云聽李奇是這醉仙山莊的東主,不敢怠慢,停止哭泣,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李奇。
說到底,還是錢在作怪。
當初蘇云因生不出孩子,被他丈夫休了,而蘇云又父母雙亡,沒有地方可去,是她婆婆見她可憐,于是就給了她一間茅屋棲身,也就是現在那家店面,那時候誰人能想到,李奇會在這里建山莊,于是蘇云就在這附近做點小買賣,糊一張嘴。
直到后來,田木匠選了這一塊地,因為這塊地當時比較偏僻,而且江南動蕩不安,地價非常便宜,能有人來買,就已經非常不錯了,所以醉仙居并沒有花多少錢,就買下這塊地,唯有蘇云當時不肯賣,她要一個店面。
因為她無依無靠,你給她這點錢,又能做什么?
其實這事還是白淺諾首肯的,她見這女人還有些頭腦,也非常不容易,于是就答應,給她一個店面。
等到這醉仙山莊建成后,將這一片地區都帶旺了起來,那些賣地的,都哭暈在茅房。
蘇云的前夫,也是其中之一,他將家里的地都賣給了醉仙山莊,對于他一個村夫而言,也算是發了一筆橫財,當時他本就想要回那間茅屋,但見這茅屋不是很大,比起他自己的那些田地,根本算不了什么,于是也就沒有去要。
這蘇云的丈夫賣地后,日子過的還算是不錯,但是人都是貪心的,他見蘇云比他過的好多了,要知道現在醉仙山莊一個店面,不是多少錢的事,是根本買不到,不用交租錢的蘇云,一天賺的錢,都夠她前夫一家賺一個月了。
這差別太大了。
蘇云的前夫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眼紅的很,于是就想要回這店面。
蘇云當然不會答應。沒有了這店面,她喝西北風去呀,但是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怎么辦,所以在這期間,她給了她前夫幾次錢,當做補償,對于一個普通百姓而言,數目還不算少。
她前夫見這錢來的這么快,心里樂開花了。于是時不時就跑來找蘇云要錢。
這蘇云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但是舉目無親,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盡量在自己能力范圍,給她前夫一些。
但那都是過去式了,自從高衙內來了,這蘇云可就今非昔比。
今日高衙內原本是想去找蘇云一塊去踢球,簡單來說,就是他想讓蘇云看到他唯一的長處。可是突然見到蘇云和一個男人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高衙內當時郁悶的只想拿頭撞地,于是就偷偷跟了過去,見到蘇云似乎被人找麻煩了,大喜過望。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于是就毫不猶豫的沖了上去。
這不問還好,一問,可把咱們衙內氣的是七竅冒煙。這錢是小事,他也從沒有把錢當錢看,但問題是。你不能欺負我女人啊,這就是原則問題。
雖然蘇云目前還不是他的女人,但是他心里已經是這么認為了,也確實,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蘇云的確是逃不出他的狗爪,只是早晚的問題。
可是高衙內還以為自己是在汴梁,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光靠一張臉,就能嚇退一片人,面對七八野蠻村夫,渾然不懼,還讓蘇云前夫立刻跪下道歉。
這江南的村夫可是非常野蠻的,而且自從經歷過上次暴動事件,就更加變本加厲了,而蘇云的前夫,家里有些錢,有些人脈,認識一些地痞,也算是一個角色。
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蘇云前夫以為這家伙是蘇云的姘頭,長得白白凈凈的,就打算順便再敲高衙內的竹竿,他又不知道高衙內是何許人也,但是他知道高衙內肯定打不過他們,這就足夠了……
陸千機靈啊,見對方這么多人,他們就兩個,幾番勸高衙內先給錢,等叫人來了,再來一個個收拾他們。
但這可是俘虜蘇云芳心大好機會啊,高衙內哪里肯放過,根本就不聽陸千的勸,還在哪里叫囂。
陸千非常了解高衙內,知道這么下去,肯定會打起來的,于是就趁著他們爭辯之際,趕緊跑去找柴聰他們。
果然,等到柴聰來到這里,雙方已經打了起來,當然,這是官方說法,實際上,就是高衙內被人毆打。
李奇聽后,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氣,至少這二貨是站在正義這一邊的,雖然動機不純,但是他也知足了,點了下頭,道:“這事就交給官府去處理吧。”
蘇云忙道:“這都是我惹出來的,不干衙內的事。”
高衙內感動的是稀里糊涂,一手抓住蘇云的手,道:“哎呦,娘子,你怕什么,我說了,有本衙內在,就沒有人再欺負得了你了。”
不愧是情圣啊,有了這句話,這蘇云恐怕今后都得過著被豬拱的日子了。李奇見高衙內神不知,鬼不覺的連手都握上了,心里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蘇云人都還是懵的,沒來及反應過來,高衙內突然又松開她的手,拿捏的是恰到好處,向李奇說道:“李奇,你應該知道的,咱們打架,一個不告父母,二不告官府,不然多沒面子啊,你別在這里添亂行不。”
“敢情是我添亂呢?”李奇好氣又好笑的望著高衙內。
洪天九道:“哥哥說的沒錯,告官府還有個什么勁。”
李奇道:“那你們說怎么辦?”
高衙內手朝陸千那邊一伸,道:“拿來。”
“是。”
陸千將一紙包放在高衙內手里,補充道:“衙內,這是最后一包了。”
高衙內定眼一看,余光朝著蘇云一瞥,趕緊揣入懷里,又是一巴掌拍在陸千頭上,咆哮道:“你是不是被打傻了,誰要這個了。”
陸千一臉委屈,道:“不知衙內要什么?”
“錢!”
陸千忙不迭將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高衙內接過銀子來,走到其中一個村夫面前,手一揮,聽得啪的一聲,只見高衙內將銀子砸在那村夫臉上,道:“你這鳥人給我聽好了,今后要錢,就來找本衙內,錢本衙內有的是,倘若爾等再敢見蘇云,我非得將你這一對招子挖出來喂鴿子。”
那村夫痛苦的呻吟了幾聲,知道今日是踢到鐵板了,使勁的點著頭。
這二貨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李奇看得有些犯迷糊了,他絕對不相信高衙內竟然會就這么放了對方,這太不像高衙內的性格了,應該是往死里扁才是呀,至少也得弄個幾斤禿雞散,不,那已經過時了,龜裂散才對。
柴聰撇了下嘴,不屑道:“又是這一招。”
他說的很小聲,但是李奇卻聽得一個真切,心里明白了,瞥了眼蘇云,這這少婦呆愣的望著高衙內,暗嘆一聲,這家伙泡妞還真是一把好手,我我真是差得太遠了,同樣是英雄救美,而且我還苦多了,為毛待遇差別這么大?
想到這里,李奇只覺索然無味,一聲不吭,轉身離開了。
可他剛回到莊園,就見一個護衛急急走了過來,低聲道:“樞密使,楊再興將軍來了。”
“是嗎?”
李奇點點頭,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之色,道:“終于要開始了。”
來到半山庭院內。
“楊再興參見樞密使。”
楊再興見到李奇,抱歉一禮。
李奇嗯了一聲,稍稍打量了下楊再興,見這小子黑了許多,但是古銅色的皮膚似乎更加襯他,眼中兀自是殺氣滿滿。問道:“南邊情況怎么樣?”
楊再興從懷里掏出一封信函來,道:“這是殿帥命末將送給樞密使的。”
李奇接過信函,拆開來看了起來,半響過后,他忽然猛地起身,哈哈道:“好!做的好!吳玠,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啊。”
又向楊再興道:“再興,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待會找酒鬼、馬橋他們喝上幾杯,算是我幫你接風洗塵,我這個不喝酒的人,就不陪你了。”
“不敢,不敢。”
楊再興又抱拳道:“末將告退。”
夜已深,今日的月亮的特別圓,月光灑在庭院內,給這半山庭院蒙上了一層銀色的輕紗。
但見一人獨自坐在圍欄旁邊,此人正是李奇,他舉目望著月亮,似乎心事重重的,良久過后,他輕輕一嘆,搖了搖頭。
幾乎是同一時間,臺階上也傳來幽幽一嘆。
李奇轉頭一看,借著明亮的月光,發現臺階上站著一道倩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