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石回到沈陽的時候,已經是1919年的仲春,此時的東三省已經是一片宜人氣候浮動的景象。(就到)漫長的冬季和孟春時節因為融雪造成的洪水和泥濘已經完全過去。黑油油的土地上已經播下了大豆和小麥的種子,到了秋天的時候必定又是一個大豐收。北寧、南滿、中東這三條東北鐵路的大動脈上面,火車的班車也密集起來了。自從抗俄戰爭結束以來,東北三省就完成了統一,隨之而來的就是經濟的快速恢復。
特別是常瑞青利用自己遇刺的事件,在京津地區發起了一場對滿清遺族的“迫害”以后,那些手里有很有些資產,又沒有被當成“反革命分子”逮捕的北京、天津的旗人,都攜著家產來他們的故土定居了。
由此讓沈陽的市面大大繁榮了起來。同樣的,哈爾濱也在“海參崴事件”后,迎來了不少白俄,他們都是被占領了遠東州的日本人驅逐的,實在沒有地方可去,只好硬著頭皮到中國東北來流亡。不過赤色旅的恐怖活動此時已經徹底結束了,他們在哈爾濱的生活倒也非常平靜,也讓哈爾濱又重新繁榮了起來。不過對東北經濟拉動最大的,其實還是日本對遠東州的開發。雖然那里是和東北一樣富饒的土地,但是現在卻是百業凋零,剛剛到達那里的日本開拓團所需要的生活資料和生產工具,除了一小部分由日本本土供應,其余的大部分都要從東北采購。在這種種有利條件的促使下,東北已經變成了中國經濟發展最為迅速的地方了。
不過日本人卻沒有因為得到了遠東州,而放棄對東北的滲透和控制!走在沈陽的街頭,來來往往的除了中國人之外,就是穿著劣質洋裝的日本商社職員,還有臉上涂抹在厚粉,踩著木屐的日本女人,以及那些當了亡國奴還仗著主子的威風欺負中國人的高麗棒子了!
一想到這個絕對稱不上安分的日本鄰居,眼下的東北王蔣石就忍不住長噓短嘆起來了。他在東北的統治可以說是依靠日本人建立起來的,而他想要更進一步,自然也離不開日本的扶植。
要不然就算常瑞青和蘇俄翻了臉,他也沒有戰勝對方的信心。可是日本卻是個不容易伺候的主子!且不說他們對東三省軍政指手畫腳的干涉,也不說關東州和南滿鐵路上日本駐軍的囂張氣焰。就是他們變化不定的對華和對俄政策,也讓我們的蔣總司令感到難以應付一這個大日本帝國的事情到底有沒有準兒啊?
“介石兄,日本國內,現在分為主戰和主和兩派。[]主戰一派,是想要趁著俄國元氣未復,聯合我國同蘇俄一戰,以奪取所謂的鮮卑利亞共和國的控制權。日本軍界大佬山縣有朋實際上就是主戰派的后臺老板,而陸軍大臣田中義一又是他們的旗手。這個主戰派原先是反對常瑞青,支持我們的,可是現在看到常瑞青和蘇俄翻臉,《真理報》上面天天批判左民修正主義,所以他們就想和常瑞青聯合了……可能不再支持我們倒常了!
他們的主和派是以西園寺公望為領袖的,在臺前的則是日本首相原敬。他們的口號是“十年和平建設”意思是十年不出兵打仗,一心一意開發遠東州。他們這一派,本來對中國內部事務沒有什么興趣。不過在常瑞青和蘇俄翻臉以后,他們也有了新的想法,他們想要和蘇俄結成暫時的聯盟,和蘇俄一起支持我們倒常。這一次犬養毅來東北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為此,他想讓我們幫著聯絡一下蘇俄GCD遠東局主席舒米亞茨基。”張群一臉無奈地在蔣石的辦公室里面,很盡職的向蔣石介紹著日本對華對俄政策的最新變化。蔣石離開東北不過半個月,日本人的政策已經變得讓人完全看不懂了!和這些家伙合作實在是夠累人的。
不過現在日本人的政策再怎么變,和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蔣石心想,孫中山只是讓自己老老實實呆在東北而已。就算日本、俄國都來支持,沒有孫中山的點頭,他還是一點贏面都沒有的!
張群并不知道蔣石的心思,他還是在很盡職地報告,說完了日本政策的變化,他又將話題轉到了遠東共和國:“目前鮮卑利亞共和國的形勢也是變化莫測。一方面日本的兩個師團沿西伯利亞鐵路布置,從伯力附近的阿穆爾河一路擺到了鮮卑利亞共和國首都赤塔,沒有任何撤軍的跡象。一方面鮮卑利亞國內也出現了三足鼎立的苗頭,一方是占據赤塔的謝苗諾夫和霍爾瓦特:一方是原先我們支持的那個假喇嘛叫丹畢堅贊的,現在他被北京的哲布尊丹巴封了活佛,鮮卑利亞共和國境內的蒙古人都以他為尊,所以勢力大漲:還有一方就是舒米亞茨基領導的遠東紅軍,他們的兵力雖然是最弱的,可是紅軍在西西伯利亞的大勝利已經奠定了俄國內戰的勝局,所以現在鮮卑利亞境內的許多中小勢力都投拿到了遠東紅軍旗下,還有許多跑到東北來的俄國僑民也回到鮮卑利亞境內去參加紅軍,現在遠東紅軍也發展迅速……”
“常瑞青支持的那支武裝呢?現在怎么樣了?”蔣石心里面大概只有常瑞青這么一個對手吧?
“具體情況不明,只知道有一部分騎兵向蒙古境內轉進,沿途破壞了大量的鐵路設施,讓日軍西進西伯利亞的計劃流產指揮這次行動的好像是個十八歲的姑娘,名叫趙三妹的,日本人出了重金懸賞捉拿她。”“連一個小姑娘都這么厲害這個常瑞青身邊還真是人才濟濟啊!看來孫先生不讓我和他開戰也是有點道理的。[]”蔣石搔著光禿禿的頭皮,喃喃的自言自語。
“孫先生不支持我們倒常?”張群聽了這話卻是吃了一驚:“石兄,那我們該怎么辦?是不是要……”
“還是見一見犬養先生吧。”蔣石苦笑了下:“對了,你和舒米亞茨基的人能聯系上嗎?”
“我能聯系上他本人,舒米亞茨基現在就在中國境內!”
“在中國?”
張群點了點頭,苦笑道:“是的,海參崴事變以后不久,他就秘密潛伏在了哈爾濱,在那里建立了秘密指揮部,遙控鮮卑利亞共和國境內的紅軍……………,這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蔣石輕輕嘆了口氣,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無奈:“看來我們的情報工作還要加強,應該要按照軍事情報局的模式建立起我們自己的情報部門!岳軍,這個工作就交給你來負責吧。對了,犬養先生現在人在哪里?”“在沈陽的日本總領事館。”
蔣石頓了一下,淡淡地道:“好吧,我們一起去上門拜訪吧。”
張群站起身,和蔣拓一起出了辦公室,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問道:“石兄,孫先生不是不讓我們倒常了嗎?”
“孫先生不是不想倒常,只是覺得沒有把握成功,可要是能讓日本、俄國都支持我們的話,成功的希望就很大了!”
而此時,在日本駐沈陽總領事館里面,兩個日本老頭子也正相對而坐,商討著剛剛得到的一些消息。作為日本獲取遠東州的功臣,犬養毅撈到了一個男爵的頭銜,又由山縣有朋力薦,在原敬內閣里面謀了個送信大臣(遞信大臣)的差事,這回又撿起了老本行來中國當密使了。
和他對坐在一起的,則是日本黑龍會的兩大巨頭之一的內田良平還有日本駐沈陽總領事矢田七太郎。
空曠的和室里面,就只有他們這三個人。三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似乎對這一回的任務都不怎么看好。
“哎呀東京方面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為什么總是搖擺不定從內心來說,我真的不愿意帝國同俄國發生一場大戰了。但是聯合俄國共同支持孫中山、蔣石反對常瑞青的事情也是極不靠譜的。孫中山和常瑞青的矛盾沒有你們想象中那么大,而且孫中山現在已經是主席了,沒有絕對的把握,他是不會輕易冒險同常瑞青開戰的。這個國家畢竟是他的”矢田七太郎一邊搖著頭,一邊和面前的兩個東京來客說話。
他這個日本駐沈陽總領事是蔣石的政治顧問,負責讓蔣石按照東京方面的意圖行事,可是自原敬內閣上臺以后,東京的對華對俄政策就開始搖擺不定,弄得他這個總領事都快無所適從了。
犬養毅冷靜地坐在那里,微微地笑了笑:“矢田君,眼下的支那和俄國國內局勢多變,帝國的對支對俄政策自然要及時調整了或者說得更準確些,帝國不能只在一個方向上下注。到底是聯俄還是聯支,到底是支持常瑞青還是支持孫中山、蔣石現在都是一個未知數,所以各個方面的工作都會有人去做的,而我和內田君所負責的就是聯俄聯孫的路子。雖然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太大,可是我們也應該盡全力去促成。對了,你剛才說孫中山對倒常的興趣不大么?哦,那蔣石呢?他是不是想不惜一切代價打倒常瑞青呢?”
他頓了一下,淡淡地笑道:“至于孫牛山可能是考慮到美國還有英法的態度,他這個人一向如此,雖然一直在接受帝國的援助,可是在內心深處還是親美的。”矢田七太郎皺了皺眉,斟酌著道:“蔣石是個很難琢磨的人,他從來沒有當著我們的面表露出對常瑞青有太多的厭惡。而且他一直孫中山的忠實信徒自居,如果孫中山沒有下倒常的決心,他也絕不會擅自起兵的。”
內田良平點點頭,朝犬養毅笑道:“犬養君,等見了蔣石以后,我們不如再去見一見孫中山吧?看看能不能說服他支持倒常?”犬養毅淡淡地搖頭:“恐怕沒有那么容易,我們的這位老朋友也是相當精明的………………”
內田良平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隨后好像是自言自語似地道:“如果他被常瑞青給謀殺了,支那可就要大亂了,列寧也應該不會放過這個打倒左民主義的機會吧……”聽了這話,犬養毅和矢田七太郎互相瞧了對方一眼,然后就同時大笑起來,犬養毅道:“果真如此可就是帝國之大幸了!”矢田七太郎卻嘆道:“只是常瑞青也不是傻瓜,在他的主義有真正深入人心之前他是不會干這種傻事的。
內田良平卻笑著搖搖頭,剛想說些什么,和室外面就響起了報告的聲音:“領事先生,蔣石總司令的秘書剛剛打電話97net過來,說是要親自登門拜訪犬養先生。”
一輛疾馳的馬車從金九身邊掠了過去,讓滿腦子都是事情的他嚇了一跳。現在的哈爾濱又滿大街都是俄國人了,只不過他們已經不是這里的主人,而是真正的“難民”。這些“俄國難民”現在還分成兩派,一派是以海參崴跑過來的貴族、知識分子、沙俄軍官、僧侶為主,他們擁護那個已經打輸內戰正在向中國的蒙古撤退的臨時政府。另一派當然是布爾什維克的擁護者,隨著蘇俄紅軍的兵鋒漸漸逼近遠東,他們的活動也越發活躍起來了。他們的頭頭舒米亞茨基最近還發出了號召,要求所有中國境內的俄國無產階級做好戰斗準備,因為反攻遠東的時刻即將到來了!
而金九同志這次來哈爾濱,就是為了響應舒米亞茨基的號召的。
雖然他不是俄國無產階級,不過全世界無產階級應該團結起來的所以朝鮮無產階級也有義務幫助俄國無產階級的革命事業。所以金九的特使,一個名叫金亨稷朝鮮青年在上個星期秘密聯系上了哈爾濱的俄國GCD組織,并且向他們表達了朝鮮GCD愿意幫助俄國GCD,同時也希望得到俄國GCD和GC國際的幫助。當然金亨稷同志還將一份朝鮮GCD中央委員會發表的反對左民修正主義的聲明交給了俄國同志。
而俄國GCD方面的回復也很快送到了金九手中俄國GCD遠東局主席舒米亞茨基同志將要親自接見他!接見的地點是原來哈爾濱俄租界里面的一個相當僻靜的小別墅。一些個子非常高大的東方人已經在周圍游蕩,金九覺得他們應該是忠于俄國GCD的蒙古人,多半還攜帶著武器。現在蔣石對于日本、蘇俄在東北的活動都采取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辦法,那些俄國人只要不公開穿著紅軍軍服打著紅旗招搖過市,他在哈爾濱的軍隊就當他們不存在!
金九匆匆地婁近了這個小別娶的門口。幾個警戒的蒙古人靠攏過來,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蒙古人用生硬的中文道:“無產階級團結起來!”金九知道運是句暗語,金亨稷已經和他說過了他忙用中文回答道:“列寧萬歲!”
那個蒙古人點了點頭,伸手在鐵門上敲了三下,鐵門吱呀一聲就被推開了,走出來一個打扮成工人模樣的俄國青年,一只手放在鼓鼓囊囊的口袋里似乎是握著手槍的樣子,另一只手卻恭恭敬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金九還準備說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不過對方似乎沒有聽他說下去的意思,只是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然后就率先走在了前面。
穿過院子,在寬敝的客廳里面。一個個子不高,留著八字胡大概三十多歲的俄國男子已經坐在當中的沙發上面。在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身材非常火爆,穿著中國式旗袍的白人女子。兩個高大的俄國壯漢站在他的身后冷冷地看著穿著西服的金九走了進來。金九猜想這個坐在沙發上的男子,應該就是俄國GCD遠東局主席舒米亞茨基了!
“金九同志歡迎你。”說話的是那個金發美女,她說的是一其流利的中文,聲音也甜甜糯糯的,非常好聽。她指了下身邊的俄國男子:“這位就是舒米亞茨基同志,俄羅斯GCD遠東局主席,遠東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我是GC國際東方局的代表娜塔麗列辛斯卡婭。”金九沖著舒半亞茨基微微一躬:“舒米亞茨基同志,非常高興能見到您。”
舒米亞茨基笑著點點頭,扭頭朝娜塔麗說了一大堆俄語,娜塔麗點點頭,笑著對金九道:“金九同志。貴黨的金亨稷同志和我們提起過一個在朝鮮半島發動武裝起義的計劃……GC國際東方局非常感興趣,他們希望可以收到一份全面可行的起義計劃,而且還準備向貴黨派出顧問提供援助……不過貴黨計劃中的起義時間必須要推遲,以配合工農紅軍解放遠東的軍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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