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安西亞大街。
夜已深沉,四周寂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一個漆黑的人影站在路邊的香樟樹下,朝著正面對他的一幢歐式別墅打量了很長時間。
猶豫良久,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突然踮起腳尖,身體快速的沖到了別墅墻角下面。
他雙手攀著那墻體,身體幾次跳躍,就爬到了二樓的窗口。
他機靈如狐,動作如兔。
動作又是如此的嫻熟快速,電視電影里面的職業小偷也不及他專業。
法國的房子和華夏國內的房子有很大的區別,華夏國的房子家家戶戶都會安裝防盜窗防盜網,一幢幢房子就像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鐵籠子。法國的房子很少裝防盜窗,不知道是他們的安全意識差一些還是治安要好一些。
黑影站在窗臺上面,從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在玻璃縫隙間輕輕的戳了幾下,然后,兩扇咬合在一起的玻璃窗便被他推開。
他跳進房間,站在厚實的窗簾后面安靜的傾聽著。
有呼吸聲音傳來,根據呼吸頻率和聲音粗細,可以確定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女人。一個。
當然,黑影之所以選擇這扇窗戶,也是因為他早就認定了這扇窗戶后面正是他要尋找的人。
第一,按照女孩子的身份,她理所當然應該住在這個房間里面。因為這個房間臨街,而且光線最好。
第二,窗簾是淡紫色,符合女孩子的性格。
第三,他看到擺放在窗臺外面的一些花花草草,有她最喜歡的滿天星。
近了。
越來越近了。
那個女孩子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他從窗簾后面走出來,在沒有任何光亮的黑暗里走到床頭邊緣。
他更加清晰的聽到了女孩子的呼吸聲音,他能夠嗅聞到女孩子身上那誘人的香味。
他走過去,看著那大床上女孩子藏身在被窩里的凸起輪廓輕笑。
開空調蓋被子,這個習慣可不好。得提醒她糾正過來。
公主是怎么醒來的?
是被王子吻醒的。
黑影準備把自己的小公主吻醒,并且期待看到她驚喜交加的模樣。
他俯下身體,輕輕的在她的額頭親了一口。
遺憾的是,女孩子并沒有醒來。
她伸手在額頭摸了摸,然后轉過身體背對著唐重睡的更加香甜。
“看來要加大劑量才行。”黑影輕笑著說道。
他脫下鞋子,小心翼翼的爬到了床上,然后從背后摟住了女人。
明天早上她一覺醒來睜開眼睛,看到抱著她的自己一定難以相信以為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夢吧?
他為自己這個創意得意不已,無比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秋靖聞是外表柔軟的好姑娘,內心強硬的女流氓。
只看她的長相,誰都以為她是一個溫柔體貼善良知性的漂亮女人。
可是,她骨子里卻非常的固執,有著強烈的破壞和保護。對她不喜歡的,她就想破壞掉,對她喜歡的,她想方設法的去保護起來。
也正因為她的這種性格,一直以來都和哥哥秋鴻圖性格不合,小小年紀就一個人跑到法國留學,直到現在也不愿意回國。
她還有一個小問題,那就是睡覺極不老實。
那么大的一張床,可能都不夠她使用。有無數次在美好的清晨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厚實的地毯上。
什么時候掉下來的?她搖搖頭,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她好動。睡覺的時候喜歡動來動去。
如果誰壓著她或者礙著她,讓她一百個不舒服。
是的,秋靖聞現在就很不舒服。因為她想挪動身體,她想更換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可是,她的身子被人抱著,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
她的身體猛地一顫,就像是從摩天大樓一腳踏空向下摔落一般。
因為這巨大的落差,讓她一下子從熟睡狀態清醒過來。
鬼壓床?
她想到了華夏民間的那種傳聞。
傳言,你晚上睡覺時遇到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它們會入侵你的身體。雖然你的思維還在,但是你的身體已經不再受控制。想說話說不出來,想睜眼睜不開,解救方法是——
難道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臟東西?
“也不知道是個華夏鬼還是法國鬼?”她在心里想道。
身體不能動,她動了動腿。
咦,腿可以動。
咦,屁股也可以動。
咦,拳頭也可以動——
更讓她驚奇的是,身后的那只小鬼還有呼吸聲。而且,他呼出來的熱氣讓她的耳朵麻麻的,癢癢的。又舒服又難受。
她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握拳,蓄力。
然后,身體突然間強扭過來,猛地一個回旋拳砸向‘色鬼’的腦袋。
砰——
她的拳頭被另外一只更大的手掌給抓住了。
她的手腕動彈不得,無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掙脫。
“是我。”黑影說道。
華夏語?華夏人?
是我?我和你很熟嗎?
誰知道你是誰?
她愣了愣,然后一腳踢了過去。
砰——
她的大腿被兩條腿給夾住。
因為動作激烈,她身上的睡袍被掙脫開來。光溜溜的大腿裸露在冰冷的空氣里,讓她的身體開始起雞皮疙瘩。
“你不是秋意寒?”黑影低呼出聲。從聲音聽起來,他比這個被她強抱的女人更加的驚訝。
你不是秋意寒?
這個問題讓秋靖聞放棄了大喊大叫的決定,出聲問道:“你是誰?”
“我靠。”黑影急了。從聲音可以聽出來,這個女人還真不是秋意寒。
他松開秋靖聞的身體,也不回答她的問題,逃命似的沖到窗簾后面。
啪——
秋靖聞快速的打開床燈,拉開窗簾向外看過去,那個黑影竟然已經跳到了樓下,正向遠處狂奔。
“該死的家伙。”她咬牙切齒的罵道——
天高云淡,空氣新鮮,陽光明媚,又是美好的一天。
秋意寒不喜歡巴黎,但是喜歡巴黎這座城市。因為它那么優雅古典,也同樣的車水馬龍人流不息,卻擁有這樣的空氣和藍天。這對以前長期生活在燕京的秋意寒來說,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要知道,她在燕京,可是很少看到藍天白云的啊。無論你任何時候仰起臉看過去,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那樣的天氣,很容易就讓人的心情變得惡劣起來。
她像往常一樣,背著畫板提著畫筆盒來到圣安東尼大街。
她喜歡畫畫,她喜歡給人畫肖像。
提高自己的繪畫水準,這對她來說是次要的。因為她以后不可能靠這個為生,她的父母也不會同意。宏大集團只有她一個繼承人,她沒有其它更多的選擇。畫畫對她來說只是一個愛好而已。
她喜歡給人畫肖像的原因是因為,她在畫畫的時候心情無比的安靜祥和。她覺得自己在做一件無比認真而又輕松愜意的事情。
如果什么時候無聊了,她又會根據她所描繪的那張臉的形狀特征去猜測那個人的職業、性格以及他這一生發生了什么樣的故事。這是一個畫家的基本功,可是,她卻覺得自己那個時候是一個優秀的小說家。
哦,她喜歡。
她把架子搭好,把畫板給擺上去。
又打開畫筆盒,選擇了一支鉛筆開始慢慢的按照她的繪畫習慣熟練的削著。
她的心情美的冒泡,她覺得,自己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離家真好。”秋意寒在心里想著。
“畫一張像多少錢?”有人出聲問道。
“十塊。”秋意寒隨意答道。這么快就有生意來了,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
然后,她猛地抬起頭來。
她看著專門為客人提供的小馬扎上坐著的那個長相清秀眼神柔和的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秋意寒,你醒醒,現在是下午了。”她在心里對自己說道。
“那就給我畫一張吧。”男人說道。
“好。”她強制著歡笑和那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出聲說道。她握著鉛筆的手變得沉重起來,也不太受使喚。
嘶啦——
鉛筆重重地在紙張上畫出一道裂痕,這張紙就徹底的廢掉了。
于是,她一把扯掉那張白紙,然后再次支筆畫上去。
嗖——
筆尖一滑,白紙上又出現一個彎曲的沒有任何意義的符號。
她再次扯掉廢棄的白紙。
咔嚓——
第三次更加糟糕,因為剛剛畫下幾筆,因為力道使用的問題,她竟然把筆尖給按斷在了顧客那張還沒有勾勒出形狀的臉上。
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扔掉手里的鉛筆,她在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推倒了畫板,無數的紙張被風吹的漫天飛舞,她的腳把畫筆盒踢出老遠,紅紅綠綠的鉛筆滾落出來——
她飛奔向那個坐在馬扎上一臉笑意的男人,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人,那個讓她難以自已的男人。
“唐重。”她大聲喊道。
男人張開手臂,等待著這只歡愉的小鳥回歸。
砰——
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咔嚓——
馬扎承受不起兩個人的重量,發出一聲支離破碎的聲音后,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