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朝年已死。”
袁朝年已死……
一聲聲的呼喊,口口相傳的蔓延了開去……
又一個公敵倒下了,在精力內力耗盡之后,橫劍自刎。
情衣從樹上一躍而下的同時,環繞身體的一道道寒冷的劍光,毫不留情的將躍起圍攻的敵人連兵器帶人盡數斬斷。
倚天劍的鋒芒,讓一支支臨時打造的槍桿根本不堪抵擋。
粉紅的衣裙早已經在連續不停的廝殺中被汗水浸透,沾染了不知道多少的灰塵,還有一些被劍光絞碎了的桃花,碎散的落在她發上。
周圍的敵人,挺著長槍,環繞成了一圈,圍而不攻。
幾天幾夜的廝殺,他們早已經被倚天劍的鋒芒殺的膽寒。
他們需要有人帶頭第一個沖上去,仿佛第一個沖上去的人就能夠承受所有的攻擊,他們跟隨的才能夠安全一些。
盡管每一波沖上去的人里,少有還能活著退回來的。
但圍攻的一圈人,仍然需要這樣的安全感。
奪命十八劍不擅長以寡敵眾,可是,情衣不僅僅會使用奪命十八劍,即使只是隨意自行組合的劍招,憑借高明的劍技也足夠了。
圍攻的人群中,有不少是紫霄劍派的人,其中還有一些紫霄劍派過去屬于峨眉山的弟子。
她們看著此刻喘著粗氣的情衣,想到過去情衣對她們的細心幫助和教誨,她們覺得心里十分難過……可是,她們必須戰斗。必須殺死她,因為她是公敵。
她們沒有勇氣站出來,卻有勇氣面對根本無力戰勝的劍。
死亡是送入黑暗囚牢,成為公敵被殺死也是如此。但前者的希望似乎多一點,就讓人們沒有勇氣選擇成為后者。
一把劍,在黑暗中,移動著。
這場戰斗力。還用劍的人很少。
醉死夢生也帶了槍柄,但槍柄在背上,沒有連接上劍。
他用盡辦法,其實不難,然后跟著醉生夢死和碎散。
他們是同門,本是朋友,一起戰斗理所當然,百曉生給予了這種安排。
黑暗中,他們三個人一起行動。
正氣圣地的戰斗中。他們見過面。
那時候。醉死夢生本來有機會殺死碎散。可是,想到師姐醉生夢死難過的模樣,他沒有那么做。
這場戰斗的時候。碎散也希望跟他一起,因為正氣圣地的戰斗力。是醉死夢生放過了他,否則,他當時就會死。他很感謝,醉生夢死也是。
黑暗時代的來臨,讓他們又站在一條戰線上。
醉死夢生看著碎散和師姐醉生夢死牽著的手,久久的看著。他發現自己是個傻瓜,當時他放過了碎散,他師姐不傷心了,可是,現在傷心的人是他。
醉生夢死笑著回頭。“師弟,咱們三個帶頭,情衣的精力應該差不多了,咱們三個合力一定能贏她。師弟沒關系吧?”
“沒關系。我加入紫霄劍派的時間不長,跟她也沒有交情,何況既然是公敵,人人可誅。”醉死夢生回答的很平淡,醉生夢死放寬了心,碎散笑道“老婆你真是的,現在的情況醉死夢生哪里能不明白大體?咱們不也要對圣主刀劍相向嘛。就是師父他們怎么沒有音訊……”
醉死夢生不屑暗笑,他從來看不起碎散,覺得他就像個傻瓜。這種時候,他們的師父沒有消息,那就是拒絕了參戰,寧可進黑暗囚牢。這根本是不需要猜測的必然。
“可能師父不愿意離開隱修的地方嘛,沒事的。”醉生夢死寬慰的話,讓醉死夢生暗暗嘆氣,他的師姐跟了碎散,也便傻了,或者說,在裝傻。別的師兄弟在戰前集合的時候他們都遇到過,也聯絡過他們,唯獨他們的師父沒有消息,那已經足以說明結果。
醉死夢生看著碎散摘去師姐頭上的一片血紅色的桃花花瓣,他才知道,自己的心很痛。他們已經肆無忌憚了,因為早已經結婚成為夫妻,任何時候的親昵舉動都是那么的理所當然,跟過去不一樣了,過去他們總在沒有人的地方,醉死夢生只能夠猜測他們相處的情況,而現在,卻親眼目睹。原來親眼目睹和猜測的感受差別有這么大……
醉死夢生手里的劍,握的更緊。
他們已經走進了情衣的視野范圍,情衣喘著粗氣,很顯然,在利用每一分秒的時間休息,她的精力很明顯已經進入衰竭的邊緣,但圍攻的一群傻瓜們仍然沒有勇氣上前,反而還在那里等,等著情衣慢慢的恢復精力和內力。醉死夢生不屑一顧,這就是傻瓜,傻瓜不想死,結果等的結果是必死無疑,如果早些沖,也許情衣已經倒下了,他們之中一半人或許都能活下來。
“師弟當心些,我們先上,你支援!”醉生夢死取下長劍,情衣沒有操縱別人兵器的能力,他們完全可以用劍,面對情衣這種高手,雖然精力已經不如衰竭的邊緣,他們也不敢大意,用劍才能夠發揮他們完全的戰斗力。
碎散上前半步,握劍在手。“我先上,你們當心。”
也只有在這時候,醉死夢生才覺得碎散像個男人,可是,他已經決定不再繼續讓自己傷心。
碎散沖向了情衣。
倚天劍的光華,在飛閃。
碎散一出手,情衣就認出了他的劍法。
劍法的虛招,全然沒有讓情衣產生片刻的疑惑。
曾經浮生若夢和散紙都是負責保護情衣的人,他們的劍法情衣從沒有忘記,因為那是劍走偏鋒的,獨特劍招。
劍的殺招不是劍身,而是劍柄后面很短的尖刺。
劍在變化的時候,很多時候劍身回轉時。都是敵人認為的最佳反擊時機,散紙的劍法針對的就是這種通常的心理,所以真正的殺招在劍柄,在敵人認為絕對沒有威脅的時候。驟然以劍柄一擊刺中敵人的要害。這是劍走偏鋒的劍招,但很使用,也很厲害。
碎散用的很好,面對倚天劍的虛招。碎散側移回避的同時,挽起劍花,如同確保萬一的自保,醉生夢死緊隨跟上。
醉死夢生在最后,他看著前面側移的碎散,原本他應該沖上去,突然從醉生夢死后面殺過去。
但他不打算這么做,他根本不打算掩護碎散,而是要讓碎散死在情衣劍下!
他沖向了本來不該沖過去的位置。一副擔心醉生夢死而亂了章法的模樣……
剎那。碎散變了臉色。醉生夢死也意識到師弟沒有很好的配合,她匆忙移動,補位。試圖代替醉生夢死原本的位置。
碎散發現來不及了,情衣得到了這么片刻的反擊空隙。
碎散匆忙推出劍柄。試圖搶先一步。
可是,他的劍柄擊中的卻是情衣抬起來的劍鞘!
‘她認識我的劍法……’碎散發現自己忘了一件事情,忘記師父曾經跟隨的就是情衣,還是為了就她而死。
倚天劍,輕易刺穿了碎散的身體,在碎散的胸膛里一轉,割開了他的骨肉,削向醉生夢死!
醉死夢生很高興這樣的結果,一把拽著醉生夢死的胳膊,使勁朝后一拽,帶著她退離了情衣的視野。
周圍的人,見到他們動的時候就一起沖了上去……
“師弟!你為什么?”
“為了救你。剛才我突然發現,我們忽略了一個問題,情衣一定認識我們的劍法。”醉死夢生早就想好了說辭。
醉生夢死驟然一愣,一臉悲痛的凄苦模樣,她掙脫醉死夢生的手,上前,看見倒在情衣身旁的,丈夫的尸體……半晌,她突然把劍,橫斬向脖子!
早有防備的醉死夢生一把抓住她的手,制住她的穴道。“師姐你何必如此?你應該堅強的活下去,黑暗時代結束之后還能再見面,不是嗎?”
“我們說過,同生共死。我不會讓他一個人在黑暗的囚牢里,師弟,你別阻止我,你也阻止不了。”醉生夢死慘然一笑,那神情,透出的情緒,讓醉死夢生一看就明白了她的心情。“我懂了,我真不希望結果會是這樣……”醉死夢生說著,吻上了醉生夢死的唇。穴道被制的醉生夢死全然無法掙扎反抗,眼看著他的手滑進自己衣服里面,周圍還有奔走,在前沖的許多人,她驚慌失措,震驚憤怒的恨不得能一口咬死面前的師弟,恍然間,她已經明白,丈夫的死,十之根本是這個禽獸不如的師弟的設計!
可是她咬不了,她的嘴被捏著,根本無法合上。
半晌,醉死夢生終于離開了她的唇。
看著醉生夢死眸子里深切的仇恨,醉死夢生發現,原來被一個愛的人恨的滋味,比他預料中還更難受。“你是個禽獸!你蓄意害死碎散,是不是!”
“他沒資格說什么,不是我,他早就已經死了。有資格恨我的人只有你,你現在已經臟了,我看你們還怎么在一起,我很想知道,將來我告訴他,仔細描述我是如何侵犯你的過程的時候,他是什么滋味。他還能不能若無其事呢?既然我注定了痛苦,至少也要得到過,至少能讓你們陪我一起痛苦。我看明白了,人生就是如此,與其被發好人卡獨自難過,倒不如被你仇恨的時刻記著。”醉死夢生封住了醉生夢死的穴道,讓她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然后帶著她,跳上了一棵桃樹……
圍攻的人群,圍而不攻。
情衣爭取著時間恢復著精力,也許多撐一顆,就有轉機。
幾百年的江湖中,實在遇到過太多陰差陽錯,僅僅片刻就改變結果的情形。
情衣早已經知道,任何時候都不能夠放棄,哪怕再揮動一劍,再殺一個敵人后,自己就會倒下。這一劍也必須揮動,這是依韻生存的理念。
敵人,圍而不攻。
直到,一條渾身熱汗淋漓的,面無表情的醉死夢生走了過來。
情衣記得這個人,片刻前,不是他,另一個女人已經死在她劍下,但如果不是他,她當時也不會那么容易殺人。
他們三個人的配合,本來能夠從她劍下走幾招,也許那時候她的精力已經衰竭,或許會死在他們劍下。
但現在,她的精力稍稍恢復,而他只有一個人。
另一個女人呢?
“這場戰斗,沒有人能夠安然無恙的離開,被殺死,和被送進黑暗囚牢的結果,我猜一樣。我聽說,恨是一把雙刃劍,原來是真的。”醉死夢生想著師姐一直仇恨盯著他的目光,那曾經是他愛的人,但他寧愿創造現在這樣的結果。可是,面對這樣的結果他卻又突然,后悔了……他后悔的不是自己的選擇,而是無法真正的面對這樣的結果。如同當初放過碎散,又看著他們一起時的情緒一樣,真正的面對,他才發現,他自己同樣的痛苦難過。
倚天劍刺穿了醉死夢生的心臟。
情衣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出劍。
因為情衣看出來了,這個男人,就是來求死的。
圍攻的人,蜂擁而上。
醉死夢生緊緊的抓著情衣的劍,笑著。“醉死夢生的名字,至少要響亮一些……”
這是個陰險的男人……
情衣的精力衰竭,力量已經衰弱,劍,竟然無法一次回抽,因為醉死夢生握的很緊……
亂槍,不停的刺上情衣……
“情衣死了!”
情衣死了,又一個公敵倒下了。
劍,在殺人。
小龍女步履蹣跚,誰都看出來,她已經無法繼續支撐。
但圍攻的人,還是沒有人敢主動上前。
直到,指間沙走進了小龍女的視野。
小龍女頭臉上,都是汗水,一頭濕法的狼狽,全然沒有了平日的那種清新亮麗,超凡脫俗的感覺。
可是,她的目光仍舊純凈如水。“師妹,很好,我已經不行了,總歸需要一個人劃上句號,是你很好。”
“師姐,我來只是為了問你一個問題,我們的古墓派,是不是其實早就不存在了。師姐這么多年在江湖中堅持的,是為了一個不能實現的夢想,還是真的以為,能夠回到過去?”指間沙站在小龍女面前,看著靠劍支撐才能夠站穩的師姐,輕輕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