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眉鼠眼
皇宮巍峨,深鎖帝王。(百度隨夢,最快更新)
時已下午,經過七天七夜的哭靈后,道錄司官員領著一批和尚道士進宮辦了七場法事。
一國君主的安葬地點是國家大事,關乎著皇家氣運和大明國祚,滿朝上下不敢馬虎。
欽天監監副倪謙向朱厚照奏曰,憲宗皇帝所葬之茂陵西面,一個名叫施家臺的地方,其山地面貌聚風藏水,“庶可安奉神靈,為國家祈天永命之助”,工部給事中許天錫建議派朝堂精通風水的大臣復勘一次,禮部尚書王瓊贊同。
于是朱厚照派了三位太監,分別叫扶安,李興,覃觀,以及當時的禮部右侍郎王華四人一齊去施家臺勘察數日,回來后四人上疏,第二百一十八章進宮請罪稱欽天監倪謙所言不虛,施家臺風水正聚合帝王氣象,適合大行皇帝陛下歸寢。
事情便這么定下,弘治十八年六月初五,戶部撥銀二百余萬兩,工部撥工匠四千余人,大行皇帝的陵園正式動工興建,經禮部與諸朝臣商議后,弘治帝的陵園被定名為“泰陵……秦堪是個不肯吃虧的人,兩輩子都沒吃過虧,外表溫文爾雅,但骨子里異常剛烈。
不肯吃虧不代表是楞頭青,男女房事都有個前戲過程,做人做事怎能不預先鋪墊?
丁順赤紅著眼睛打算跟寧王侍衛大干一場時,秦堪在屋子里沒坐多久便穿戴整齊進宮了。
朱厚照登基以后便給秦堪下了旨,除了晚上宮門落閘以后。其余時間可隨時入宮,秦堪如今要見朱厚照方便得如同鄰居串門似的。
宮內大小殿宇仍舊披掛著白色的孝布,觸目望去,滿目素白,平添沉重壓抑。
朱厚照住在乾清宮內,每次見了秦堪總嚷嚷說乾清宮住不習慣,太大太冷清。(百度隨夢,最快更新)而且沒有任何可打發無聊的玩意兒,東宮里好歹還有幾頭虎豹第二百一十八章進宮請罪大象斗犬供他玩耍,乾清宮里除了書還是書。冷冰冰的沒一絲人味兒。
秦堪失笑不予置言,他知道,豹房的計劃大約已在朱厚照心中悄然醞釀著了。整天嚷嚷著住不慣乾清宮便是朱厚照事先做下的鋪墊,這孩子也有了幾分心機了,盡管有些稚嫩,不過這種稚嫩的心機表現得比較可愛。
乾清宮外戒備森嚴,秦堪是宮里的常客了,站在殿前稍稍等了一會兒,便有宦官帶著幾許阿諛之色,恭敬地請秦堪入內。
朱厚照百無聊賴地和劉瑾,谷大用三人玩斗地主,秦堪走進側殿時。卻見朱厚照正在發脾氣,一手握著牌,一手使勁地捶著谷大用。
“牌好了不起嗎?牌好便敢壓我嗎?我出一對10,你出一對2壓我,不要命了?”
谷大用嚇壞了。急得連連討饒:“陛下息怒,息怒啊,老奴錯了,出錯牌了,真的。”
說著谷大用忙不迭將桌上那一對2收了回來,朱厚照這才轉嗔為喜。贊許地一笑。
秦堪笑著嘆氣,都當皇帝了,這家伙的牌品仍舊沒長進。
悄悄走過去,秦堪從谷大用手里仍將那一對2抽出,甩在桌上。
這就是大臣與太監的區別,也是朋友與奴才的區別。
朱厚照眼睛盯著桌子,呆了一下,接著勃然大怒:“谷大用,你好大膽……”
谷大用心驚膽顫,帶著哭腔道:“皇上,不關老奴的事啊……”
朱厚照一扭頭,卻見秦堪笑吟吟地瞧著他,一見秦堪,朱厚照頓時沒了脾氣,把手里的牌一扔,笑道:“你怎么來了?”
秦堪嘆道:“陛下,游戲有游戲的規則,你拿身份壓別人,以后誰愿跟你玩?”
朱厚照嘻嘻笑道:“我就是覺得谷大用這狗才模樣太不討喜,縮頭縮尾的樣子好討厭,還是跟你和徐鵬舉玩牌比較有意思,輸了贏了都痛快,跟這幾個貨玩得軟綿綿的,忒沒意思啦。”
秦堪眨眨眼:“陛下的意思是,跟臣玩幾把痛快的?”
朱厚照慌忙搖頭:“穩輸不贏的事兒傻子才干呢……你今兒進宮來有事?”
秦堪神情一整,躬身肅然道:“臣今日進宮,是為向陛下請罪,求陛下懲處。”
朱厚照怔忪片刻,眼睛漸漸發亮:“請罪?你是說,你做錯事了?快說快說,你干了什么壞事?太不仗義了,好玩的事兒你總不叫我,我……不,朕必須要重重罰你!”
劉瑾和谷大用一旁側立,羨慕得眼睛都泛了紅。
同樣是天子近臣,瞧瞧人家秦大人混的,犯錯請罪都令陛下如此高興,仿佛過了年節似的,就差沒放炮仗慶祝了,這樣的恩寵,教他們這些整日跟在陛下身邊的貼身人心里如何平衡?
秦堪苦笑道:“陛下,這事兒真的不好玩,臣的幾個不爭氣的錦衣衛手下,跟寧王的侍衛打了一架,屬下犯錯,臣不得不擔待,畢竟冒犯了藩王,臣向陛下請罪。”
朱厚照眨眨眼:“就這事?”
“對。”
朱厚照神情頓時充滿了失望,嘴一撇道:“我還以為什么大不了的呢,原來只是下面的人打架,秦堪啊,你拿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兒請罪,覺得有意思么?朕是皇帝,很忙的!”
秦堪笑道:“不大不小也是一場沖突,錦衣衛是直屬陛下的鷹犬,臣只能來向陛下請罪。”
朱厚照擺了擺手,漫不經心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打便打了,御史們也向我遞過幾本奏疏,參寧王侍衛京師橫行,欺凌百姓,這事兒我管管,叫內閣給寧皇叔下個條子,督促他對侍衛嚴加管教便是……”
“陛下不罰臣了?”
朱厚照眼珠一轉,笑道:“罰,當然要罰,你冒犯藩王,不罰何以服天下?這樣吧,朕罰你明日下午在宮外等著我,整天在宮里待膩煩了,你陪我去京郊神機營看軍士們操練,順便調幾桿鳥銃,咱們打獐子去。”
“臣,遵旨。”
朱厚照道:“寧皇叔的扈從雖有不檢之處,但寧皇叔對父皇還是一片兄弟赤誠的,秦堪你心里莫存芥蒂。”
秦堪慌忙道:“陛下言重了,臣怎敢對寧王殿下心存不敬?”
頓了頓,秦堪頗似感慨道:“臣一直很敬佩寧王對先帝的兄弟情誼,先帝仙逝,寧王殿下想必心中非常哀痛,陛下若有孝心,不妨成全寧王殿下的一片赤誠情誼。”
“如何成全?”
“可命寧王殉陵……”
朱厚照臉色大變,秦堪知道這條毒計大概行不通,黯然一嘆,退而求次道:“……殉陵是不人道的,正人君子所不恥,不過可以著宮中畫師為寧王畫一幅頭像,白底黑筆,畫好后將其畫像送進泰陵,畫像四周掛滿菊花白綾,畫前供香爐一鼎,檀香三支,讓寧王的畫像每日每夜陪伴著先帝的英靈,以此寄托對先帝的哀思,如此,先帝九泉之下亦不寂寞了……陛下覺得如何?”
朱厚照越聽越覺得有道理,最后哈哈一笑:“好,就照你說的辦!寧皇叔一定會感激涕零的,大用,宣宮中畫師去寧皇叔驛館,給寧皇叔畫一幅近身畫,叫畫師畫得逼真一些,不然扒了他的皮。”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