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檄文是個很重要的東西,歷朝歷代不論是討逆還是造反,大軍出動之前都必須有一道傳揚天下的檄文,檄文相當于宣戰書,里面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全天下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我為什么要打這一仗,我的敵人什么地方招我惹我了,敵人是怎樣的張狂跋扈,而我又是怎樣的委曲求全,最后忍無可忍才迫不得已發兵揍你,不明真相的群眾們如果良心沒被狗全部吃完的話,就應該幫著我揍他……
總而言之,檄文就是一塊能遮蓋己方陣營所有丑陋和邪惡的遮羞布,不僅要遮自己的羞,還要絞盡腦汁揭敵人的短,都已刀兵相見了,自然不用太厚道,罵人不僅要揭短,而且要編著段子揭短,如果能激得敵人氣怒攻心,羞憤得擊柱而死,那才叫功德圓滿省事省心,不戰而屈人之兵。
寫檄文有許多講究,首先就是名正言順,不論你干的這件事本質是多么的齷齪卑鄙,也要給自己找一條堂堂正正的理由,令天下百姓都能信服的理由。
比如說百年前燕王發動靖難之役,這場戰爭的本質其實就是一場謀反,然而燕王卻打著“復祖制,清君側”的名號,檄文里甚至搬出了太祖朱元璋所頒《皇明祖訓》里的一句話作為造反篡位的理論依據,那就是“朝無正臣,內有jian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
有了燕王他老爹的這句話墊底,燕王還不得撒著歡的謀朝篡位?
至于朱元璋為什么會匪夷所思地留下這句給自己后代子孫埋禍根的話,實在很難理解他當時的心情,大抵不是喝醉了就是失戀了……
百余年過去,朱家子孫又開始造自家人的反,安化王既然得出一個自己應該是皇帝的莫名其妙的結論,自然要身體力行地去實現它。
造反需要檄文,數遍安化王的身邊人,最有文化的莫過于這位秀才出身的孫景文,幾乎不用考慮,寫檄文的光榮任務絕對是孫景文的。
這也是常鳳派人暗中劫持了孫景文的父母家小,不偏不倚將孫景文拿捏住的最大原因。
常鳳不必理會安化王造反造得多大,他需要的是那道傳檄天下的檄文。
安化城的暗巷里,發生了一幕很奇特的情景,一個長得魁梧高大的武夫蹲在地上,手腳比劃著教一位秀才書生模樣的人寫文章,武夫教得很認真,書生聽得也很認真,兩人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仿佛武夫教書生寫文章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直到最后常鳳教完,孫景文頓時驚異道:“你們……你們原來是為了誅殺……”
常鳳嘴角噙著冷笑打斷了他:“孫先生,我怎么說你便怎么做,不該問的少問,安化王事敗已成定局,孫先生該考慮的是你自己何去何從,如果你非要一條道跟安化王走到黑,我們絕不攔著,你記住,檄文通傳天下之rì,便是你家小平安歸家之時,這中間你若跟安化王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死的可不止是你的家小,而是你孫家九族!”
孫景文渾身一顫,急忙惶然躬身道:“是是,孫某絕不敢與朝廷王師相抗,大人說什么我便做什么,只求為朝廷戴罪立功,求大人給孫某和全家老小一條活路。”
常鳳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自然,這件事你若干得好,朝廷會赦免你從逆之罪,當今陛下年少xìng純,平叛之后若陛下心情暢快,說不定賜你一個同進士出身亦未可知,孫先生能懸崖勒馬,前途仍舊一片光明……”
孫景文失魂落魄地離開,常鳳盯著他的背影,忽然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呸!區區一個秀才,既膽小又沒種,敢摻和謀逆造反,嫌命長了!”
盯著孫景文離去的背影竟如看著一個死人一般。
京師的謠言仍在滿天飛,謠言的中心人物自然仍是秦侯爺。
劉瑾像個經驗老道的釀酒師,他將谷物密存在酒壇里,給予它足夠的養分,然后任由它靜靜地在酒壇中發酵,哪怕酒壇已散發出濃烈得聞之yù醉的酒香,他仍舊不慌不忙地等待著。
因為他覺得酒還不夠香,發酵得還不夠充分,味道還不夠濃烈,所以他必須等。
輸在秦堪手里好幾次,劉瑾忽然懂得了“火候”兩個字的玄妙,坑人如同釀酒,愈陳年愈芬芳,坑人又如烹湯,慢火熬燉愈久愈鮮香。
如今京師滿天飛的謠言就像酒壇里的酒,柴灶上的湯,雖然已聞得到香味,但劉瑾覺得還應該讓它再繼續醞釀一陣。
這一擊,必須致敵于死地,劉瑾不敢大意。
有心人在幕后悄悄煽動,謠言已越傳越離譜。
最先坐不住的是唐寅。
京師沸沸揚揚,劉瑾黨羽目露兇光之時,唐寅深夜敲了侯府的門。
怒氣沖沖的侯府門房聽到居然是侯爺的知交好友拜訪,一肚子火氣頓時壓了下去,陪著笑將唐寅引入前堂。
一臉chao紅氣息粗重的秦侯爺胡亂扣著里衣扣子走進前堂時,臉sè并不太好看。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半夜趁著杜嫣和金柳睡熟,秦侯爺偷偷摸到憐月憐星的繡床上,十六歲的小丫頭又喜又懼,捂著小嘴紅著小臉,滿面羞意怯生生地等待被侯爺開苞幸寵,三人摸黑窸窸窣窣脫了衣裳尚在前奏階段,月亮門外管家一聲吆喝嚇得秦侯爺百煉鋼軟成了繞指柔……
老實說,秦侯爺沒當場下令將唐寅割成一片一片的,說明侯爺是真拿唐大才子當朋友。
前堂內,秦堪默不出聲,端起丫鬟奉上的濃茶喝了兩口,努力平復自己的滿腔怒氣。
唐寅睜大了眼瞧著秦堪不太友善的臉sè,道:“奇怪,今天是什么rì子?我敲門時你家門房的臉sè不好看,進了前堂管家過來見禮,管家的臉sè也不好看,此刻見了你,你的臉sè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秦堪臉頰抽搐幾下,無力一嘆:“唐兄,知不知道此刻已是子時,也就是我們俗稱的‘半夜三更’……”
唐寅怔了怔,終于明悟:“你要睡了?”
秦堪重重嘆氣:“……是!”
唐寅眼中露出失望之sè:“……以前你在紹興時從來沒睡過這么早的。”
秦堪接著嘆氣:“自從我有了妻子和妾室后一貫早睡早起,其實我也非常痛恨自己為何天一黑就想睡,像唐兄這樣半夜三更到處游來蕩去多正常,羨慕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