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龍頭村前,林楓專門到黃興旺的水田邊轉了一圈,除了一條羊腸小道,四周就是農田,什么也沒有;林楓鬧不明白了,劉奎發錢多了燒得慌,買這么兩畝水田做什么?總不會是拿來種地吧!沒道理啊。
林楓決定投石問路,既然劉奎發要買這兩畝水田,他總不會買了水田就這么放著吧,且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轉身林楓又去了黃興旺家,告訴黃興旺可以答應劉奎發賣水田的事情,二十萬賣出去,黃興旺賺大發了。
第二天黃興旺就把水田賣給了劉奎發,協議是當著林楓的面簽的,錢貨兩訖;黃興旺兩口子看著滿滿一口袋大團結,激動得差點背過氣去;林楓又陪著黃興旺夫婦把錢存進了鎮上的信用合作社,黃興旺臨走前,林楓再三叮囑他,那兩畝水田有任何動靜,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自己,黃興旺聽了連連點頭。
三天之后的早上,林楓剛剛上班,龍頭村村民莫大民的兒子莫兵就跑到派出所來了,只聽他氣喘吁吁的對林楓道:“林干事,黃大叔讓我通知你,今天一大早有一群人扛著望遠鏡到村西頭水田那邊去了。”
林楓聞言趕緊和莫兵一起趕去了龍頭村,到了一看才恍然大悟,哪兒有什么望遠鏡啊,那是修路用的水平儀,農村人沒見過這玩意兒,還以為是望遠鏡呢。
林楓看到幾個戴著安全帽的人在那兒忙碌,就走過去問道:“我是這一片的管片民警,你們在干什么?”
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連忙上前答話:“這位警官,我們都是縣工程建筑公司的,可不是什么壞人,我們在這兒測繪地形呢。”
林楓點點頭,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們測繪地形做什么?難不成要修路?”
眼鏡聞言一笑:“警官,您算是猜著了,這兒還真是要修路。”
“真修路?從哪兒到哪兒呀?”
“警官您看。”眼鏡拿過一幅地形圖來,一邊指一邊對林楓道:“從這山里的黑豬嶺,一直修到省道邊,和省道聯通。”
林楓仔細看了看那圖紙,黃興旺那兩畝水田正好橫在一個埡口上,要修這條路,還非得從這兩畝水田過,難怪劉奎發要出高價買地了。
林楓不解地問道:“這黑豬嶺在深山老林里,又不出金又不出銀的,專門修條路連到省道,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眼鏡收好地圖,呵呵笑道:“我們就是負責修路的,你們玉河鎮政府要修路,給了錢我們總不能不辦事兒吧,至于為什么要修條路去黑豬嶺,這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事兒了。”
林楓聞言吃了一驚:“什么?這路是玉河鎮政府修的?”
“對啊。”眼鏡明確答復了林楓。
玉河鎮政府修條路到什么也沒有的黑豬嶺就夠奇怪了,劉奎發還幫著付銀子,沒道理啊;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來一切的源頭就在黑豬嶺。
當林楓提出叫莫兵帶路去黑豬嶺時,莫兵死活不干:“林干事,那地兒去不得;我爹說了,黑豬嶺有野獸出沒,去年村里有三個人去過黑豬嶺,都沒回來,聽說是讓野獸給吃了;鎮上發過通知,不準任何人進入黑豬嶺,抓住了可是要坐牢的。”
騙鬼去吧,這些把戲也就唬唬這些老實巴交的村民,我可不吃你們這套;看莫兵怕得厲害,林楓也不再勉強,他回到派出所,徑直去找盧勇拿那輛警用桑塔納的鑰匙去了。
林楓雖然只有十七歲,沒有駕照,可人家是衙內,無證駕駛又算什么;再說了,一個警察開著一輛警車,交警會查嗎?這可是1997年,這會兒的交警可不會給自己一個系統的同事開罰單;所以盧勇想都沒想,就把鑰匙給了林楓;林楓開車直接上了省道,往江州市方向去了。
九十多公里路,路上花了近四個小時,林楓才進入江州市區;他用手機給林德明去了電話,林德明在上班,叫他直接去市政府。
進了市長辦公室,林德明正在批改文件,一見林楓進來,林德明站了起來,打量著面前高大又帥氣的兒子。
“嗯,不錯,穿上警服又威武又帥,不愧是我林德明的兒子。”林德明拍著林楓的肩頭,表情甚為滿意。
林楓笑道:“必須得帥,也不看看我是誰的種,您說是吧,爸。”
“哈哈哈哈,你這個臭小子,工作沒幾天倒學得油腔滑調了;今天怎么想起來看爸爸了?”林德明見了許久不見的兒子,心情好得不得了。
誰知道林楓臉色忽然一正,道:“爸,有件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我必須親自給您匯報一下。”
作為一個副部級領導,林德明還是比較沉得住氣的,他不緊不慢地道:“什么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你先說給我聽聽。”
林楓就把自己懷疑劉家山煤礦非法使用黑礦工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當然他不可能說這些事是我上輩子在報紙上看到的,他只能拿出劉家山煤礦的煤炭產銷單據和玉河鎮政府無端修路這些事來給林德明分析;林德明越聽表情越難看,最后他一句話也沒說,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就撥了出去:“辦公室嗎?我是林德明,馬上通知政法委李東平書記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掛了電話,林德明給林楓拿了一聽可樂,語氣甚是欣慰:“小楓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紀觀察就如此敏銳,不愧是我們林家的孩子;這個案子如果屬實,爸爸給你記一個大功。”
林楓忽然起身走過去把林德明按在沙發上坐下,一邊給林德明揉肩膀,一邊嬉笑道:“爸,記個啥功?給個官兒當成不?”
林德明反手一巴掌拍在林楓手上,笑著罵道:“你個小兔崽子,黨都沒入,還想當官?”
林楓趕緊抽手閃開,苦笑道:“爸,我這不是年齡還沒到嘛,等再過幾個月我年齡到了馬上交入黨申請書。”
“等你年齡到了入了黨,再想當官的事吧;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踏實做好本職工作,別整天嘻嘻哈哈的,你現在可是人民警察,要隨時注意自己的形象。”
“遵命,市長同志。”林楓一個立正,啪就給林德明敬了一個標準的禮,惹得林德明是哭笑不得。
父子倆正說著話,李東平推門進來了,一看林楓也在,頓時哈哈大笑的走了進來。
林楓又是一個立正敬禮,卻不說話,一臉疑惑的看著李東平;李東平被林楓古怪的樣子弄得不知所措,誰知林楓這時卻開口道:“東平叔,你說我是叫您書記好,還是叫局長好?”
李東平和林德明哈哈大笑,李東平指著林楓道:“你小子還跟我貧嘴,這兒又沒外人,就叫東平叔。”
三人落座后,林德明叫林楓把情況給李東平又講了一遍,李東平聽到最后,皺著眉頭道:“林市長,小楓提供的這個情況很重大呀!現在中央正在大力整頓私營煤窯,如果真有這么多黑礦工在劉家山煤礦,一旦發生事故,后果不堪設想啊!到時候恐怕整個江州市委班子甚至西川省委都得遭殃。”
林德明點頭道:“你我丟官事小,可事關幾百條人命,我們作為共產黨員,絕不能坐視不理,必須馬上查清事實。”
“林市長,我建議立即由江州市局和齊山縣局聯合成立專案組進行秘密調查,由我親自擔任專案組組長。”
林德明搖了搖頭,否決了李東平的提議:“東平書記,成立專案組可以,也不必搞什么秘密調查,完全可以以查別的案子為由進駐玉河鎮,咱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嘛;但你的身份太敏感,不適合擔任這個專案組組長,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聯想。”
“嗯,確實如此,看來是我考慮不周了;那林市長,你看由市局刑警支隊支隊長楊建掛帥怎么樣?這位同志思想素質業務能力都很過硬,完全能夠勝任。”
林德明當即拍了板:“我看可以,就這么定了。”
林楓這時插了一句:“爸,東平叔,我也要參加專案組。”
李東平指著林楓笑道:“你是劉家山片區的管片民警,你就是不說,這個專案組你也跑不了。”說完三人哈哈大笑。
第二天,由市局刑警支隊支隊長楊建率領的五十名刑警、縣局刑警大隊大隊長李雅蓉率領的三十名刑警組成的專案組開著二十多輛警車,拉著警報閃著警燈,浩浩蕩蕩開進了玉河鎮,引來群眾一片圍觀;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有情報說公安部A級逃犯王某逃到了玉河鎮,人家公安抓人來了;當劉奎發聽說這件事后也沒往心里去,真要查我,不會這么明目張膽吧。
這次專案組的紀律非常嚴明,所有專案組成員統一食宿,沒收所有通訊工具,嚴禁單獨外出,就連上廁所都必須兩人同行;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避免走漏風聲。
案件的調查很快就開始了,查了幾天,卻連一丁點有效線索也沒有;在案情分析會上,有的專案組民警沉不住氣了,提議直接兵發黑豬嶺,打劉奎發一個措手不及;林楓對這種提議很不感冒,黑豬嶺那么大一片,如果找不準具體位置,這百十來號人沖進去,萬一打草驚蛇,引得劉奎發團伙拼個魚死網破,造成礦工或民警的傷亡,那麻煩可就大了;沒想到楊建和李雅蓉也是這么想的,這個提議很快就被否決了。
楊建今年三十八歲,臉尖尖的,屬于很瘦的那種身材,但是一雙眼睛非常有神;他吸著煙,眉頭深鎖,指尖輕輕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李雅蓉也是不停的拿著一支簽字筆在手里翻來覆去,看樣子也在想事情。
林楓看著李雅蓉的樣子,心里卻在走神,很漂亮的一個女人啊!越看越有成熟的味道,尤其是她胸前的那對大山,感覺就像是放在桌子上一樣的;我靠,這是人長的嗎?林楓發現,自己很無恥的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