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在留置室里抽著煙,車禍中他的右小腿在巨大的沖力下骨折了,此刻正是疼得厲害;就在這時,門忽然開了。
進來的是漢江市市長助理、公安局局長郝東升,他一進門就拍了桌子,指著林楓厲聲問道:“你小子這是在搞什么?鬧市區飆車,撞了車還下來打人,打了一次還不夠,當著那么多記者的面還要打第二次,你以為你是誰呀?漢江一霸嗎?我告訴你,別以為你過去有點兒成績就忘乎所以,捅出這么大的婁子,我看你怎么收場!”
林楓看了一眼郝東升,昂首挺胸地道:“郝局長,我承認我剛才是沖動了一點兒,可直到現在我也不后悔自己剛才所做的事兒;我……”
話還沒說完,郝東升就打斷了林楓的話,橫眉冷目地道:“別說了!你小子有種,到現在還死不悔改,居然還敢說不后悔,知道你今天打的那人是誰嗎?”
林楓此刻對郝東升非常不滿,偏著頭白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誰?”
“你打的是省廳副廳長黎勝強的公子黎小軍,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你他媽罵誰呢?”林楓早看這位不順眼了,聽到他罵自己,當即就站了起來,對著他怒目而視。
“喲呵!你小子今天吃槍藥啦?怎么著,連我也要打?”看林楓站著沒動,郝東升冷哼一聲,不屑地罵道:“一個小小的縣公安局局長就敢這么橫,以后你要是當了市局局長、省廳廳長,是不是敢搬起石頭砸天?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現在出了點兒名就了不得了,我要收拾你分分鐘搞定,跟我橫,找死!”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就在背后響起來了,“郝局長,怎么說話的?”回頭一看,龔兆峰和楊建正站在門口,特別是楊建,此刻他正以一種敵視的目光看著自己。
林楓見這二位來了,乖乖地坐回到了椅子上,龔兆峰走進來看了郝東升一眼,冷冷地道:“郝局長,麻煩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我和楊副廳長重復一遍。”
“龔廳長,我……”
“你什么?剛才你不是牛氣得很嗎?收拾林局長你分分鐘就能搞定,你收拾一個給我看看?你以為漢江市公安局是你家開的?想收拾誰就收拾誰?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得,龔兆峰又把剛才罵林楓那句話還給他了,郝東升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道:“龔廳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個屁!”楊建勃然大怒,指著郝東升厲聲喝道:“林楓同志作為我們鄂北公安的優秀代表,政治素質、思想素質、業務素質哪一方面都比你強,要不是年紀太小,有你領導他的份兒?自己的下屬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作為領導你不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一進來就對著自己的同志大吼大叫,你就是這樣當領導的?你胳膊肘往哪邊拐的?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楊副廳長,我……”
“行啦!”龔兆峰大吼一聲,道:“讓你這樣的人當漢江市公安局局長,你叫我們省廳黨委怎么放心?滾出去!別在這兒漲我們的眼睛。”
龔兆峰直接下了逐客令,郝東升被訓得呆若木雞,怎么出的留置室大門兒他都渾然不覺;本來想收拾了林楓去給黎勝強表個功,沒想到功沒表成,反倒讓龔兆峰和楊建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偷雞不成倒蝕把米,這漢江市公安局局長的位置看來得讓賢了。
留置室內,楊建遞了一支中華煙給林楓,又遞了一支給龔兆峰,三人點上火后,楊建不解地道:“楓少!咋回事兒呀?你這次玩得也太玄了吧,哥哥我是真沒看懂,這不是你的風格呀!”
林楓笑了,“那我該是什么風格?”
楊建想了想,搖著頭道:“不知道,反正絕不會干自毀前程的事兒,我是真沒搞懂那小子怎么惹著你了,要收拾他方法多的是,火氣再大也不能當著記者和那么多群眾的面兒打呀!”
龔兆峰很奇怪楊建和林楓的關系,聽倆人說話既像朋友又像上下級,可怎么看都感覺楊建像林楓下屬似的;剛才劉星黔又親自給自己打電話,讓自己過來問問情況,上次為楊建的事情劉星黔也來過電話,難不成劉星黔跟眼前這二人有關系?雖說旁敲側擊問過楊建幾次,可這小子口風緊得要命,也許林楓會愿意說。
想到這兒,龔兆峰很主動的提起了劉星黔,“小林吶,我和楊副廳長這次過來是受了中央政法委劉星黔書記的囑托,你有什么委屈盡管說,組織上一定為你主持公道。”
林楓多精一人,一聽龔兆峰這樣說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了,雖說他是鄂北本土勢力的代表人物之一,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拉起老爺子的大旗來,說不定龔兆峰就得靠過來;可轉念一想,林楓才發現這個想法有點兒幼稚,張宜成貴為一省之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拉過來一個呂諫生,還是個末尾常委;自己一個小小的縣公安局局長想指揮動廳長大人,難!
于是林楓直接忽略了龔兆峰話里的含義,只是把整個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了一遍;聽完后楊建怒不可遏地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黎勝強這個二貨本來就是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爛透了,生個龜兒子也一樣他媽操蛋;楓少,打得好,這種草菅人命的王八羔子就該狠狠揍他丫的。”
龔兆峰此時總算是明白了林楓當時的心情,任何一個有點兒血性的人看到這種情況都會發怒;龔兆峰是部隊出身,雖然官場的人情世故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可是心里那股軍人的血性卻是深入骨髓的;對于這個比自己小了一多半的年輕人,龔兆峰是打心眼里佩服。
楊建把林楓帶出留置室到支隊長辦公室去做了筆錄,看到林楓走路一瘸一拐的,楊建急了,“楓少,你這是咋了?你可別嚇我。”
林楓淡然一笑,“撞車的時候受了點兒小傷,沒事兒。”
“要不要先去醫院看看?”
“不急,先把材料問完再說,這點兒傷死不了。”
龔兆峰此時把交警支隊支隊長黃海叫了過來,讓他立即派人去調查之前豐田跑車撞人的交通事故;由于案情還未完全查清,林楓今晚只得留在交警支隊過夜;楊建出去給李雅蓉他們說了一聲,讓他們先回去等著,自己在這兒照顧林楓;李雅蓉和徐美麗死活不干,楊建無奈,只得安排他們住進了會客室,并派人送了三床被子過來,讓他們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將就一晚上。
晚上九點,林楓和楊建坐在支隊長辦公室抽煙聊天看電視,畫面上突然出現了《法治地帶》欄目的特別報道,標題是“公安局長鬧市飆車,車禍過后暴打司機。”
除了林楓接受采訪的畫面,當然還少不了林楓一腳踢中黎小軍肚子的畫面,更有當時的圍觀群眾用DV自己拍攝的林楓先前下車暴打黎小軍的畫面;最后畫面上出現了盧晨的身影。
“各位觀眾,林楓身為一名公安局長,是誰給他的權力不顧群眾安危在鬧市飆車?又是誰給他的權力在車禍過后不先救人反而打人?我們更要問問,一個公安局長的年薪是多少?他憑什么能開得起價值幾百萬的法拉利跑車在漢江招搖過市?以上就是《法治地帶》欄目組的特別報道,我是盧晨,我們下期節目再見。”
楊建氣得臉都變形了,指著電視一臉的鄙夷,“瞧瞧,這他媽什么記者?拿起半截就開始跑,事情都沒搞清楚就嘰嘰喳喳的瞎咋呼,真他媽丟人!”
林楓淡然一笑,道:“清者自清,事實只有一個,隨便她說得多么天花亂墜,我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會客室的李雅蓉等人也看到了這則特別報道,徐美麗當時就火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那模樣就像一頭暴怒的母獅子,“這他媽傻妞是誰呀!老娘人都可以拿給我男人搞,車還不能給我男人開了嗎?操!我今兒非弄死她不可。”
雖說徐美麗現在已是富可敵國,轉行做了正事兒,可混跡江湖多年的那點兒匪氣卻還是依然存在的;她一邊說一邊拿起了手機,李雅蓉見狀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美麗姐,你要干啥?”
徐美麗的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怒不可遏地道:“我要找人去教訓教訓那個小婊子,滿嘴噴糞,上次禪明寺那案子就是她在電視上唧唧歪歪的,這次又是她,真以為我男人好欺負呀!我呸!”
“美麗姐,你冷靜一下。”李雅蓉一用力,就把徐美麗的手機搶在了手里;“林楓現在已經夠亂的了,要是這個節骨眼上你又找人把那個傻記者給打了,別人會怎么想?人家會說這是林楓找人報復她,你就別給林楓添亂了,他心里夠煩的了。”
林楓現在就是徐美麗的一切,聽李雅蓉這樣說,徐美麗冷靜的坐了下來,不過她的臉色依舊很難看,嘴里牙齒緊咬,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小婊子,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老娘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以泄我心頭之恨。”
與此同時,正在家看電視的蒲元恪興奮得跳了起來,他急忙把電話打給了袁春林,袁春林這會兒也在漢江,此刻他正在某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內。
袁春林有些不悅地坐了起來,看到胯下的女子停止了動作,袁春林一把摁住她的腦袋,又把她的腦袋重新塞了回去,冷冷地吐出幾個字,“繼續,不許停。”
拿起手機,袁春林不耐煩地道:“這大晚上的啥事兒呀?”
電話那頭的蒲元恪顯得異常興奮,“袁書記,你沒看電視吧?林楓這回可出名兒了,出大名兒了,哈哈哈哈!”
“他怎么了?把你樂成這樣。”
蒲元恪把電視上看到的內容給袁春林敘述了一遍,袁春林驚得猛地在床上站了起來,結果胯下的小雞還在吃米,袁春林的小香腸磨著牙齒就給拉了出來;哎喲一聲慘叫,袁春林捂著褲襠就蹲了下去;電話里的蒲元恪不明所以,還在傻乎乎地喊:“袁書記,你怎么了?”
袁春林氣得一腳把面前的雞踹到了床下,撿起電話對蒲元恪道:“你馬上通知縣委辦公室,讓在家的常委一個小時后都到縣委開會。”
掛了電話,袁春林又跳下床狠狠踹了地上的小雞幾腳,這才穿好衣服,罵罵咧咧地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