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林楓暗自揣測的時候,宋丹妮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后,只聽她淡淡地道:“這是我三年前和父親在華夏園的合影。”
林楓聞言當即就傻了,他不由自主的重新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宋丹妮來。
時尚的短卷發,淡藍色的眼影,殷紅的嘴唇,脖子掛著一條精短但時尚的心形鉆石項鏈,一套淡藍色的低胸女士西服,已經去掉圍裙遮擋的胸口擠出一道深深的鴻溝,似乎里面的肉球就要崩開扣子破繭而出,短窄的下裙剛剛包裹住翹圓豐臀,一雙裹在肉腿上的黑色絲襪充滿了無限的誘惑;這樣一個豐姿冶麗的女人怎么會是照片上那個姿色平庸甚至顯得有些老土的農村大媽呢?完全是判若兩人,此刻林楓徹底被震驚了。
宋丹妮似乎對林楓的反應早有預料,看著他吃驚的表情,宋丹妮淡淡一笑,道:“沒什么好奇怪的,照片上那個宋丹妮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重獲新生的我。”
重獲新生?這個詞似乎很有深意,宋丹妮一定是經歷過什么特別的事情,否則她不會用上這樣的詞。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都很少說話,宋丹妮的手藝絕對堪比大廚,一手地道的京市菜讓林楓吃得是大呼過癮;本來想尋機問問宋丹妮的往事,可林楓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太雞婆了,可是不問憋在心里又難受;考慮了半天,林楓決定喝酒,所謂酒壯英雄膽,就算那時自己問了什么不該問的事兒,也完全可以借口喝多了給自己找個說辭。
宋丹妮聽林楓提議喝酒,就把他帶來的拉菲酒開了;為了盡快進入狀態,林楓舉起酒杯就把一整杯酒直接干了,看得宋丹妮都傻了。
當林楓把第二杯酒一口悶下肚的時候,宋丹妮開口了;“林書記,你送我一瓶好酒,兩口就喝下去半瓶,也忒不厚道了吧。”
林楓倒是沒想過這茬,他嘿嘿一笑,給自己打起了圓場;“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就是看見宋縣長您高興,所以這酒癮就上來了;您放心,趕明兒我一定送你一箱拉菲酒,怎么樣?”
“去你的,堂堂政法委書記喝了酒就沒個正形,哪有送拉菲酒送一箱的,說得自己跟暴發戶似的。”
你說我沒正形,正好,這說明我已經醉了,我還正愁不好意思問呢;林楓一邊假裝喝醉晃了晃腦袋,一邊咧開嘴朝宋丹妮笑道:“宋縣長,我有個事兒特別好奇,希望你能為我解惑。”
“你說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事兒我一定如實相告。”
“宋縣長,我要是說錯了什么您可別跟我慪氣,行嗎?”
宋丹妮放下筷子,輕輕抿了一口酒,沒好氣地道:“林書記,你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干嘛呀?有什么事情就說,干脆點兒。”
“行,那我想問問,是什么讓你在短短三年內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你和照片上完全就是天壤之別,不客氣的說,三年前的你比現在的你老了不止十歲,你不說那是你我都不敢認了。”
宋丹妮的臉色一下子暗了下去,一絲無奈和失落掠過了她的臉龐;林楓從未在她的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這個女人一向給人以一種很強勢的感覺,究竟是什么事情對她的打擊會如此之大呢?
兩個人沉默了大約半分鐘,林楓以為宋丹妮不愿提起傷心往事,于是決定岔開話題,正準備說話,不想宋丹妮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接著舉杯就把自己面前的酒一口干了,這才晃著空蕩蕩的酒杯似是自言自語的道:“我是個不幸的女人,別人的婚姻是幸福,而對于我來說,婚姻卻是墳墓。”
宋丹妮從未談論起她的婚姻和她的愛人,看樣子似乎是這段婚姻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林楓靜靜的坐在宋丹妮對面,像一個聽眾一樣聽她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我出生在一個讓所有人都羨慕的家庭,作為家里的小女兒,從小我就是這個家里的掌上明珠,煩惱和憂愁似乎從來就不在我的字典里有過,我就一直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著、快樂著;而這一切,在我二十六歲的某一天徹底結束了。”
說到這兒,兩行清淚已經溢出了宋丹妮的眼眶,林楓依舊默默的坐在對面,此刻的他仿佛已經石化了。
“在我二十六歲那年,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了我的生活里,我們只是在雙方家長的安排下簡單的見了一面,然后父親就告訴我,這個男人會是我一生的伴侶;從小我對父親就是言聽計從,對于他安排的這門婚姻,我絲毫沒有表示反對,更何況那個男人看上去的確也是相貌堂堂,言談舉止各方面都顯得十分大方;婚后我把全部身心放在了那個家里和他的身上,我辭去了在外交部的工作,一門心思當起了家庭主婦;為了怕他嫌我做的菜不好吃,我請來了廚師天天窩在廚房里學做菜;他有潔癖,我天天在家做清潔,把家里弄得干干凈凈;他的每一句話對我來說都是圣旨,我無條件的執行著他的每一條指令,儼然把他當成了皇帝;為了他,我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女人,我從不梳妝打扮、從不涂脂抹粉,我每天要做的除了家務還是家務,現在我才發現,那時的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充其量也就是他請的一個保姆。”
說到這兒,宋丹妮拿起酒瓶咚咚咚就倒了半杯,然后舉頭就干掉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但是我做的這一切在他眼里卻是一錢不值,慢慢的他開始徹夜不歸,常常十天半個月都看不見人,即使偶爾回家也是喝得伶仃大醉,倒頭就睡;我們的夫妻生活也幾乎停止,每一次我主動向他示愛,換來的都是他的冷漠,他總有說不完的借口,什么太累了,什么酒喝多了;每次他呼呼大睡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坐在床上流眼淚;直到三年前有一天我再次向他示愛時,喝醉了的他抬手就甩了我一個耳光,然后借著酒勁兒說出了他一直藏在心里的話;他從來就沒愛過我,和我的結合無非就是政治以及家族利益的需要,他在外面多的是女人,隨便拿出一個來也比我好上千倍萬倍,在他眼里我就是一個黃臉婆,一個毫無情趣的庸脂俗粉。”
說到這兒,宋丹妮笑了,笑聲很大,卻是充滿了苦澀,里面還夾雜著淚水。
此刻林楓心里是五味雜陳,他的確沒有想到宋丹妮還有這樣一段心酸的往事,他想說點兒什么,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宋丹妮一邊笑一邊哭,時而還輕輕搖著腦袋,似是在嘲笑自己的過去,又似在嘲笑這詭譎的人生。
“那一耳光徹底打醒了我,那些話更是徹底刺激了我,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這十年的付出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我決心離開他重新生活,第二天一早我就離開了那個我傾注了十年心血的家,當我拿到離婚證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天一下子藍了,空氣也一下清新了,那種感覺真好、真美妙。”
林楓聽完拿起酒瓶把兩個酒杯斟滿,然后舉起酒杯道:“你的過去讓我想起了彭羚的那首《囚鳥》,你聽過嗎?”
宋丹妮似乎對這首歌非常熟悉,不由自主的輕輕哼唱道:“我是被你囚禁的鳥,已經忘了天有多高,如果離開你給我的小小城堡,不知還有誰能依靠;我是被你囚禁的鳥,得到的愛越來越少……”
“這首歌就像是為你而寫,來,咱們干一杯,慶祝你離開囚籠,展翅高飛!”
林楓的笑容很真誠,宋丹妮從他的眼里看到了許久不曾有過的關懷,這種感覺讓她倍感溫暖;她輕輕舉起酒杯和林楓碰了一下,道:“謝謝你,林楓。”
從林書記到林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被拉近了許多,林楓好奇地問道:“方便說一下那個他是誰嗎?”
宋丹妮的表情非常平靜,似乎這個人早已無關緊要,“蒲家老四,蒲圣凱。”
能與宋家這樣的頂級豪門聯姻的想必也應該是五大政治家族之一,其實林楓剛剛就在懷疑蒲家,因為宋丹妮第一次見到蒲元恪的時候就表現出了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情,而蒲元恪看宋丹妮也是表情怪怪的,何況這么久了林楓從未在常委會上看到一向愛出風頭的蒲元恪出言反駁宋丹妮的觀點,現在謎底終于揭曉了,原來宋丹妮以前居然是他的四嬸,難怪蒲元恪一看到宋丹妮就乖乖的一聲不吭。
至于蒲圣凱這個人林楓也很熟悉,此人和宋丹妮同歲,今年也是三十九歲,現為晉西省鳳凰市市委書記、正廳級;在二代子弟中也是個能力出眾的佼佼者,否則不可能以還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就到素有華國煤都之稱的鳳凰城去做一把手;而宋丹妮兩年前才重回政壇,如今能弄個正處級的縣長來當已經很不錯了。
其實林楓也知道數年前宋蒲兩家曾經有過一段蜜月期,只是不知道后來為什么突然就翻臉了,敢情原因就在這兒;一切圍繞在宋丹妮身上的謎團都解開了,今天這頓飯果然是收獲頗豐。
吃完了飯,林楓和宋丹妮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林楓飯后必抽一支煙,可一想到宋丹妮對煙味過敏,林楓把剛從口袋里摸出來的煙盒又放了回去,宋丹妮對他的舉動很不解,輕輕笑道:“你想抽煙就抽吧,在我這里隨便些。”
“你不是說你對煙味過敏嗎?”林楓一句話就把宋丹妮的臉給問紅了,這讓她想起了上次在辦公室尷尬的一幕,那奇怪的感覺再次涌上了心頭,加上她的體質本身就極為敏感,雙腿一顫,宋丹妮明顯感覺自己的底褲濕了。
歷史驚人的重演了,淫靡的氣味很快就在空氣中彌散開來,林楓的狗鼻子似乎一樣的靈敏,很快他就嗅到了。
上一次可以說是對煙味過敏用空氣清新劑噴灑,這一次林楓沒抽煙,根本沒借口好找,再說家里也根本沒有空氣清新劑。
宋丹妮的臉更紅了,而林楓也嗅出了這氣味的來源,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傻傻地看著滿臉緋紅的宋丹妮,心里直嘀咕,我好像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兒吧,她怎么就泄了呢?這是神馬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