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林楓立刻安排了一個民警帶老頭去換洗,然后自己也跑去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干凈的警服;隨后林楓讓老頭寫了一份申訴材料,然后他記下了老頭的聯系電話,又安排了兩個民警開車送老頭回孝州,這才帶著申訴材料往省廳去了。
看到林楓進來,龔兆峰急忙起身相迎,“楓少,你看你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兒,我這兒剛接到一個通知,要去省委開個會。”
在龔兆峰面前林楓也隨便,他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然后道:“你忙你的去,我跟這兒等你。”
一看林楓這幅架勢,龔兆峰就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說,別看林楓只是一個小小的副處長,他可是正宗的太子爺,自己既然靠上了林家的大樹,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呀;自己跑去省委開會,讓林衙內跟這兒等?這種傻事兒龔兆峰還真做不出來。
“楓少,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大會小會天天都有,我開會也開得煩吶;這樣,咱們先說你的事兒,我給翁書記請個假,正好偷個閑。”
一邊說龔兆峰一邊拿起了電話,“翁書記,我是龔兆峰呀!真是不好意思,剛剛正準備出門兒,中央政法委的劉書記就打電話過來要我跟他匯報一個案子,您看我這兒跟您請個假行嗎?”
電話那頭的翁璋庭一聽就緊張了,劉星黔要龔兆峰親自匯報案件,這得是多大的一個案子呀!于是他急忙問道:“是個什么案子?怎么連劉書記都驚動了?”
“這……”龔兆峰也就是隨口編了一瞎話,沒想到翁璋庭卻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情急之下他馬上又編出了另一個瞎話,“這是劉書記直接過問的案子,沒有他的指示,我可不敢隨便說,我們公安機關有保密規定,還請您諒解。”
還是個連省委書記都要保密的案件?翁璋庭心里更炸毛了,不過既然劉星黔要聽龔兆峰親自匯報,自己還敢不準假嗎?人家可是華國九大佬之一。
放下電話,翁璋庭面色非常難看,他在琢磨究竟是個什么大案子,難不成鄂北的官場又要地震了?
龔兆峰可不知道他這一通瞎話把翁璋庭都給郁悶死了,他親自給林楓泡了上好的西湖龍井,然后雙手端到了林楓面前的茶幾放下,又拿出自己的黃鶴樓1916遞了一支給林楓,還掏出打火機主動給林楓上火,這才坐到林楓對面等待林衙內發話。
剛才龔兆峰的這通瞎話林楓也聽見了,他一把抽煙一邊笑道:“龔書記,我發現你這編瞎話的水平挺高的嘛,以后你不會也這么忽悠我吧。”
“楓少,你可真會說笑,我唬誰也不能唬你不是。”
林楓聞言淡淡一笑,表情迅速嚴肅了起來;他拿出老頭寫的申訴信遞給了龔兆峰,道:“你先看看這個,這個案子我覺得有必要重新查一查,此案涉及的雙方都是咱們的民警,真要弄出個冤假錯案,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龔兆峰聞言快速把申訴信瀏覽了一遍,然后道:“你說得不錯,是有必要重新查一查,至于怎么查,你定。”
林楓也不客氣,道:“目前這個案子已經進入了審判階段,案件材料都在孝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擱著,按理說咱們公安機關是沒有權力再去復查的,不過幸好你是政法委書記,可以由政法委組織一個在審案件檢查組下去把案件材料都調出來看看,發現有問題就可以立刻發還公安機關重新偵查。”
“這主意好,我馬上就辦。”說完龔兆峰起身就打電話去了;第二天一早,作為鄂北省政法委在審案件檢查組組長的林楓就帶著雷鳴和靳戰東率領由省廳刑警總隊十余名民警組成的檢查組開車奔赴孝州了。
下面的單位最怕的就是這種省里來的檢查組,他們不光可以檢查案件,要是發現了問題在省委領導那兒一反映,自己的烏紗帽就保不住了,所以這次林楓帶著檢查組下去受到了孝州當地政法機關的熱情款待。
中午的接風宴上,孝州市公安局局長張榮、孝州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劉越國、孝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唐赫禮等人悉數到場作陪,規格不是一般的高。
因為一會兒還有正事兒要辦,林楓只是象征性的和張榮、劉越國、唐赫禮三人各喝了一小杯白酒,然后他就堅持不再喝了。
唐赫禮是個好酒之人,他又給林楓倒了滿滿一杯,并親自端到了林楓面前,笑嘻嘻地拍起了馬屁;“林副處長可是咱們鄂北政法界的一面旗幟呀!年少有為,前途不可限量,來,我敬林副處長一杯,祝林副處長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林楓微笑著用手擋住了唐赫禮端過來的酒杯,道:“唐院長,下午還有事兒呢,等把正事兒辦完了,我再陪你喝個一醉方休,如何?”
“這……”見林楓態度堅決,唐赫禮只好自己給自己打圓場,笑道:“林副處長的工作作風真是令人欽佩,既然如此,我就自飲一杯,祝林副處長工作順利、官運亨通。”
仰著頭吱溜一口干了一杯,唐赫禮的屁股剛落到板凳上,就聽林楓說道:“唐院長,李敬這案子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唐赫禮晃著肥肥的腦袋道:“李敬?就是大安縣那個槍殺了自己領導和同事的警察?”
嗯,林楓點了點頭,道:“這個案子畢竟涉及到的都是咱們政法系統內部的人,所以這次下來龔書記專門指示查看一下這個案子的相關材料。”
唐赫禮聞言一拍大腿,“嗨!林副處長,你來晚啦!”
“什么意思?”林楓心頭一驚,一股不祥的預感浮上了心頭,這時就聽唐赫禮道:“這個案子一個多月以前就審判完畢了,省高院的死刑核準書三天前也送到了,今天正是槍斃李敬的日子,估摸著現在已經斃了吧。”
“負責監督行刑的是誰?你馬上給他打電話,讓他立刻停止執行,快!”
雖說林楓如此著急,可唐赫禮此時卻忽然講起了原則性來;“林副處長,這恐怕不妥吧,李敬的死刑可是省高院核準了的,雖說你也是省里來的,可貿然停止執行死刑,上面追查下來這個后果誰來承擔?”
這可是執行死刑,萬一以后發現案子弄錯了,就是金鑼大仙也不可能讓李敬重新活過來,所以林楓二話不說就把責任攬了下來,“我來承擔,你快打電話,再晚可就來不急了。”
唐赫禮雖說一副肥頭大耳、豬頭豬腦的樣子,可是官場上的小心謹慎卻是絲毫不差,雖然林楓發了話愿意承擔一切責任,可他還是對著在坐的人喊了一嗓子,“林副處長的話大伙兒可都聽到了啊,你們可得給我作證。”
林楓此時真想沖上去一拳砸在他的肥臉上,可畢竟這是停止執行死刑,人家小心謹慎一點兒也沒錯,自己還真怨不了人家。
唐赫禮拿起手機撥通了今天負責監督行刑的孝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執行庭庭長徐煬德的電話,“煬德嗎?我是唐赫禮呀!李敬斃了沒有?”
“正在執行呢,下一個就是他了。”
唐赫禮聞言心頭暗道,這小子命還真大,這個電話再晚打一分鐘他就死定了。
“李敬先別斃了,讓他多活幾天,其他死刑犯執行完以后就把他押回來扔看守所里,就這樣。”
掛了電話,唐赫禮對林楓笑道:“林副處長,你還真是個福星,再晚一分鐘李敬就斃了。”
林楓大松了一口氣,只要人活著就好辦,以后查出來真是李敬這小子干的再斃他一次就是了,可要是查出來不是他干的,那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了,功德無量。
孝州市第一看守所內,李敬有些木訥的望著鐵窗外的天空,這一切太不真實了,明明自己已經被槍抵住了后腦,眼看就要一命嗚呼了,不想負責行刑的法官突然叫停,否則自己此刻就是一堆尸骨,哪還能看到窗外這蔚藍的天空,活著真好啊!
對于發生了什么事情李敬并不知情,他只是在心中不停地揣測著停止行刑的各種情況,難道老太爺真的開眼了?難道自己的冤屈就要得以洗刷了嗎?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負責死刑監舍的民警老馬打開鐵門走了進來。
老馬是名有著三十多年工齡的老警察,再過幾個月他就要光榮退休了,看著自己的小戰友被抓了進來,而且還要被槍斃,說真的老馬心里不是個滋味。
通過這段時間和李敬的接觸,老馬在心中已經隱隱有了判斷,李敬是被冤枉的;可惜此案證據全部指向李敬,即使自己覺得李敬很冤,可是也無法改變這殘酷的現實;蒼天有眼,本來還打算按照當地風俗今晚給這位小戰友燒點兒紙錢,不想他竟又活生生的被送了回來;管死刑監舍快十年了,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馬叔叔。”雖說按照看守所的規定在押犯看到民警應該說警官好,可是李敬一直親切的以馬叔叔稱呼老馬,老馬也從不在意,自己的年紀當李敬的叔叔足夠了。
“小李啊,你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快跟我出去,我估摸著你這案子有轉機了。”
李敬聞言感覺渾身就像被電流激了一下,他快步走到老馬身邊,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馬叔叔,您說的都是真的嗎?”
老馬也很興奮地點頭道:“省里來人了,專門調查你這個案子,今天就是調查組組長的一句話,才把你從鬼門關門前給拉了回來。”
“調查組組長?誰?”
“林楓。”
聽到這個名字李敬更激動了,他有些語無倫次地道:“你是說昌田那個神童警察林楓?”
老馬哈哈大笑,道:“咱們鄂北公安叫得響的林楓除了他還有誰,林楓是個出了名的好官兒,有他辦你這案子,你就大有希望了。”
“老天爺呀!你總算是開眼啦!”李敬激動得哭著喊了出來,老馬道:“今天早上上刑場的時候都沒見你哭,這會兒倒哭上了,行了,趕緊跟我出去,林楓在辦公室等著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