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的,這破雨下得還真及時。”林楓抬頭望往天上看了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站在他旁邊的任云道“林副縣長,還繼續搜索嗎?”
林楓想了想,搖著頭道:“算了,趕緊讓大家上去,打雷天站在空地上太危險了,萬一被雷劈到就麻煩了,等不打雷了再說。”
眾人回到了車上,一上車靳戰東就趕緊把濕透的衣服和褲子脫了下來,只留下了一條褲衩;林楓看著靳戰東嘿嘿直笑:“我說東哥,你這褲衩也太搞笑了吧,居然上面還印有關公。”
靳戰東聞言呵呵笑道:“關二爺可以辟邪,這內褲還是我跟老爺子出訪香江時買的。”
林楓聽了哈哈大笑,就聽靳戰東道:“楓少,你不把濕衣服和褲子脫了嗎?你這樣很容易感冒的。”
林楓聞言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嘴里一個勁兒的道:“我才不要呢,好歹我也是個副縣長,公共場合脫得只剩個褲衩那哪兒成呀!我得注意影響。”
“行了吧,這里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兒,你怕個啥;再說你現在在車上,誰也看不見。”
“我不要。”見林楓還是搖頭,靳戰東也沒辦法;望著車窗外的瓢潑大雨,林楓遞了一支煙給靳戰東;靳戰東一邊郁悶地點上了煙一邊道:“這雨下得好大,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真他娘的可惡。”
林楓聞言輕輕吐出一個煙圈,微微笑道:“東哥,別著急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不定這場雨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兩個小時以后,雨過天晴,雖然天空中依舊是烏云密布,但總比又打雷又下雨來得強,就在這茫茫的夜色之中,公安干警們帶著警犬和廣大黨員群眾一起又開始了枯燥乏味的搜索;林楓和靳戰東也下了車,各自拿著手電和火把在密密麻麻的草叢中尋找著一切可疑的線索。
很快一個聲音就從遠處傳來;“報告!這兒有顆人頭。”這一聲喊頓時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眾人趕緊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林楓跑到跟前一看,乖乖,只見一處土坡經過雨水的沖刷已經塌陷,底下露出了一個東西,這東西一般老百姓也許不知道,可是像林楓和在場的民警們這樣的專業人士一看就明白,這是人的頭蓋骨。
“趕緊把它給我弄出來。”林楓一聲令下,宣河縣公安局技術科的民警們就走了過去,不一會兒,一顆頭顱就被挖了出來。
“呀!這不是陶大福家的二愣子嗎?”
林楓聞言心頭一驚,回頭一看,一名老者一臉的驚恐,望著那顆頭顱正在說話;旁邊幾名群眾也盯著那顆頭顱瞧了瞧,然后七嘴八舌地道:“沒錯,是陶大福家的二愣子。”……“這是咋回事兒?不是說他家二愣子走丟了嗎?”……“殺千刀的,這是誰干的呀?”……
林楓趕緊走了過去,道:“老鄉,你們認識這頭顱是誰的?”
老者聞言就道:“認識啊!這是我們村陶大福家的小孫子。”
旁邊一位大娘紅著眼眶道:“這孩子真是命苦啊!生下來就得了個怪病,整天呆頭呆腦的,他爹媽也死得早,就靠陶大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養大,沒想到現在……”說到這兒大娘再也說不下去了,捂著嘴眼淚就流了下來,周圍的幾名群眾也跟著她一起哭了出來。
林楓也想哭,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讓情緒影響自己的判斷,使偵查走入錯誤的方向;林楓轉身走了幾步,掏出煙來點上火吸了兩口,然后把李葆華叫了過來,對他道:“你馬上派人去調查這個陶大福的家庭情況,越詳細越好,明天一早我要看到詳細的報告。”
“林副縣長,我馬上去辦。”李葆華說完就帶著民警們走了,林楓回到車里,對靳戰東道:“東哥,馬上送我回局里,我得趕緊睡一覺,明兒有正事兒辦了。”
第二天一早,李葆華就來到了林楓的辦公室里,把一份詳細的調查報告放到了林楓的辦公桌上;在詳細的看過這份調查報告之后,林楓起身走到沙發邊,在李葆華的對面坐了下來,然后掏出了自己的軟中華遞了一支給他;吸了兩口煙,林楓道:“李隊長,你對這個案子有何看法?”
李葆華提醒道:“林副縣長,我現在還是副隊長。”
林楓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說你是隊長你就是,難道我這個黨委書記說了不算?”
李葆華的頭一下抬了起來,一臉的不敢置信,他才剛剛三十歲,難道就要扶正了?要知道,宣河縣公安局的刑警大隊長那可是局黨委委員,這一步邁過去,今后的政治前途不可限量。
“別高興得太早,這案子你要是給我搞砸了,別說當大隊長,副隊長我都不讓你當;行了,趕緊給我說說你的思路。”
李葆華聞言坐直了身子,無比認真的對林楓道:“林副縣長,我是這樣想的,我覺得這個案子十有八九是陶大福的老婆賈美華干的。”
林楓吐出一個煙圈,淡淡地道:“談談你的理由。”
“第一,陶大福家里就只有陶大福、賈美華以及受害者陶小明,根據我們的調查,陶小明雖然智力有問題,可是陶大福依舊對他是疼愛有加,他還不止一次的對附近的村民們說過,等陶小明長大了,要花錢給他娶一房媳婦兒,以便延續陶家的香火;像陶大福這樣的人不可能會殺陶小明,他更不可能會去斷了自家的香火,要知道,農村人對這方面是很看重的,特別是在咱們這個地方,更是信奉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因此剩下的嫌疑人只能是陶大福的老婆賈美華。”
林楓點了點頭,道:“你這個算是排除法,那你懷疑賈美華的依據有嗎?”
“有。”李葆華重重地點了點頭,道:“陶大福和賈美華是二婚,陶大福的原配當年和陶小明的父母一起乘車來縣城發生了交通事故都死了,賈美華是一年前嫁給陶大福的,陶大福雖然還不到七十,可是其身體一直不好,醫生都說過他沒幾年活頭了;試想一下,賈美華一個不到四十歲的女子,憑什么愿意嫁給陶大福這個身子都埋了半邊進土里的糟老頭子?我們調查過,陶大福的兒子和兒媳以前去外地打過工,回家后又開了一個養豬場,這些年陶大福也一直維持著養豬場的經營,經濟條件在附近幾個村子里也算是好的;陶小明一死,賈美華就是陶家遺產的唯一繼承人,所以說,賈美華完全有作案的動機。”
林楓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分析得很對,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謝謝林副縣長的夸獎。”
望著李葆華一臉的傻笑,林楓忽然眼睛一瞪,道:“笑個屁呀!趕緊派人去把那個賈美華給我傳訊到案呀!”
“林副縣長,我已經派人去了。”
正說著話,李葆華的手機響了,他投給林楓一個抱歉的微笑,拿起手機小聲道:“有什么事兒快說。”沒過多久,李葆華嗖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什么?賈美華跑了?”
林楓聞言趕緊問道:“咋回事兒?”
李葆華放下手機對林楓道:“林副縣長,我們去傳訊賈美華的民警報告說,賈美華在前天晚飯后就沒了蹤影,她跟陶大福說是找陶小明去了。”
不待林楓答話,敲門聲響了起來,丁項永從門外探了個進來,道:“林副縣長,在忙吶?”
林楓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然后道:“死者的胃內容物檢測和現場的水流速度測試做出來了嗎?”
“做出來了。”丁項永點了點頭,道:“根據死者胃內容物的檢測,沒有發現中毒的跡象;而根據食物的消化程度,死者應該是在飯后不久遇害的;另外根據水文站的檢測,溪水流速的平均值為每小時十五公里。”
“十五公里?”林楓默默地念著這個數字,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后道:“發現編織袋的小石橋距離峰土鄉的溪邊大約是五十公里,編織袋裝著尸塊,在溪流里的速度肯定達不到每小時十五公里這個速度,我們把數值設低一點兒,每小時十二公里,那么從編織袋從峰土鄉的溪邊流到小石橋那兒至少也得四個小時;發現編織袋的時間是早上六點,但是發現時間不等于編織袋漂流到小石橋的時間,那么照此估計,編織袋最少也是凌晨兩點甚至更早之前被人扔進溪水里的,對嗎?”
李葆華和丁項永同時點了點頭,林楓又問道:“丁科長,編織袋裝了尸體會不會一扔進水里就隨溪流飄走?”
丁項永想了想,道:“這個不好說,如果水流很急,而編織袋很輕,那么一扔進水里肯定飄走;可要是編織袋的重量超過了溪流的動能,那么它只會在尸塊被溪水泡漲之后才會隨著溪流飄走。”
“那陶小明的尸塊被發現時泡漲了嗎?”林楓剛問完這句就自言自語地道:“瞧我這豬腦子,編織袋在水里至少也飄了四個小時,發現的時候被水泡漲了不代表那就是扔進水里之后被泡漲了才飄走的;這樣,丁科長,咱們馬上組織民警去拋尸現場做一次偵查實驗,走。”
很快幾輛警車就呼嘯著駛出了宣河縣公安局的大院,來到了峰土鄉的溪邊;幾名民警從一臺警車上抬下了一個編織袋,里面裝滿了豬肉;林楓問道:“稱過了沒有?是不是和裝陶小明尸塊的編織袋一樣重?”
丁項永點頭道:“稱過了,重量誤差在二十克以內,可以滿足偵查實驗的要求,只是這豬皮比人的皮膚厚多了,實驗效果恐怕有差異。”
林楓點了一支煙,淡淡地道:“那也沒辦法,你總不能讓我弄個人的尸體來做實驗吧。”
丁項永聞言道:“這有什么不行的,殯儀館里還有好幾具無人認領的尸體呢,反正沒人要,正好拿來做實驗,醫院里不也有這方面的實驗嗎?”
林楓聞言眼睛一瞪,大聲道:“丁項永,你給我聽好了,不管那些尸體有沒有人認領,可是他們畢竟是人,就是死了,我們也必須尊重他們作為一個人應有的權利;沒有死者家屬的同意,我們就不能把他們拿來做實驗,這是對人性的尊重,你懂不懂?”
丁項永聞言羞愧地低下了頭,這一刻他才明白一個道理,尊重生命的人,才是值得人尊敬的人,而眼前站著的這位年輕的副縣長,就是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