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接下來一段時間,李月姐的心思一直是提著的,不知道鄭家的事情倒底什么時候爆發,可一轉眼就入了夏,鄭家以及整個柳洼鎮都淡定無比,日子一天天按部就班的過,唯一叫人心煩的是,便是那叫人難受的燥熱天氣,知了叫的越發的歇斯底里,鎮里半大的孩子恨不得整個人日日的泡在干河渠水里,享受那一份清涼。
不過,李家西屋卻沒有受那知了叫聲及燥熱的天氣影響,反而一個個喜笑顏開。
西山坳的那兩畝水田,稻勢越長越好,如今已是稻花香滿坡,便是那水田里的魚,因著伺料充足,長的極快,照著目前的長勢,再過一段時間,一些大的魚就能賣了。
這個情形,李家西屋的人能不笑嗎,便是之前的閑言閑語,也少了不少,一個個積年老農那眼睛毒的很,這稻花才開,便已經預測著李家西屋這兩畝水田的收成了,別的不說,絕對在往年的收成之上。
也因此,這段時間,好些人在西山坳這兩畝水田邊轉悠,不為別的,便是打聽打聽怎么侍弄的,來年,自家也好弄它一畝試試。
對于這個,李月姐也不藏私,把從田婆子那里學來的一一說于人聽,特別是一些個該注意的都一一分說清楚,倒是討得柳洼人一片叫好聲,都說李家這大姑娘隨了李相公的性子,熱心腸,好人哪。
月嬌兒在外面聽來,便學于幾個姐妹聽,一屋子笑成一團。
晚上。將家里收拾好,泡好黃豆,李月姐就一手提著裝了煎餅和鹵肉小菜和一壺酒的食盒,一手拿起掛在門邊的幾條栗花辨跟月娥月嬌等人道:“行了。別鬧了,你們在家里好生看家,我拿點夜宵和幾掛栗花辨去給墨易。他那里栗花辨燒完了,沒這東西驅蚊,他一晚不得安生。”
說著,便出了正屋門。
“路上小心點,拿一盞燈去吧。”,院子里,田婆子坐在那竹椅上。搖擺著麥桿扇子,正跟小月寶說古,見月姐兒走到門邊,便叮囑了一句。
“不用的,今天月兒明著呢。”李月姐回道。吱呀的一聲開了院門,到了外面,又小心的把門掩上。
因著西山坳水田那邊,魚已經不小了,原來鎮里還好,但自從修河道以來,柳洼鎮的人就雜了,白天還好,晚上若是沒個人去看著。說不得一晚上要叫人撈掉不少,也因此,這段時間,墨易便在水田邊搭了個棚子,晚上住在這里,看著水田里的魚。又正好姚裁縫家那邊有塊瓜地,晚上也要看瓜,墨易正好跟姚裁縫搭了個伴。
而栗花辨,便是由板栗樹開的花枯落后,由那花穗子辨成的長辨子,這東西燃起來煙濃,鎮上的人都用這個熏蚊子,效果挺好的。
在田間地頭,沒有這個,蚊子能可咬死人。
出得西屋,繞過鎮尾的古井,李月姐沿著山邊的小路走。天上月明星稀,地上蛙鳴一片,間或間還有蟬鳴的聲時,李月姐不由的想起前幾天,墨風找來的詩句。
明月別技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頭忽見。
盡管李月姐不太懂詩這種文縐縐的東西,但此刻想起來,倒也覺得挺相合的,當然,更開心的卻是墨風的學識又見漲了。
一路想著,不一會兒,就到了西山坳的水田邊,墨易跟姚裁縫就蹲在田邊,邊啃著瓜邊嘀嘀咕咕的說著話,無外乎河道或碼頭上的一些新鮮事情。
“月姐兒來啦,吃瓜。”那姚裁縫看到李月姐過來,便遞了塊瓜上來。
李月姐也沒客氣,這天正悶熱呢,一路走來,額上也出了汗,心底便也有一股子燥氣,吃塊瓜正好消消暑氣。便接過啃了起來,吃完了瓜,幾人在外面叫蚊子咬的不行,便進了棚里,李月姐燃了栗花辨,又把那煎餅和鹵肉小菜拿了出來,又沖著姚裁縫:“姚叔,我帶了點麥酒呢,這東西可以消暑,一會兒讓墨易陪你喝一盅唄。”
“嗯,那敢情好,我這酒蟲正做祟呢。”姚裁縫道,他每日里的嗜好就是喝一杯,可偏姚娘子聞不得酒味,每次姚裁縫一喝酒,那姚娘子便免不了要嘮叨,姚裁縫聽的煩,每每只得壓下酒蟲,那滋味別提多辛苦了,這會兒聽到有酒,便來勁頭了,一頭鉆出了棚子,回到他的瓜棚里,將留到半夜里吃的一盤子鴨脖和一碟花生米拿了過來。
同時還抱了個大瓜,讓月姐兒回去的時候帶回家里給幾個小的吃。
隨后姚裁縫便同墨易坐下,墨易給兩個倒滿了酒,姚裁縫迫不急待的咪了一口,然后咋巴著嘴巴,很愜意,隨后又沖著李月姐道:“月姐兒也來吃一盅。”
“不了,你們兩個吃吧,我收拾一下就回去。”李月姐搖搖頭道。
姚裁縫隨意一說,自不會強求,李月姐將棚里零亂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看著天色不早了,便告辭離開,墨易不放心自家大姐走夜路,便跟出來相送,結果,兩人才到門邊,卻看到不遠鄭家大院上空濃煙滾滾的,那火苗在濃煙里直跳。
“不好了,鄭家著火了。”李月姐大叫,這時,鎮里的人也發現了,更夫敲起了銅鑼:“鄭家著火,大家伙兒帶著盆去救火。
“快去救火。”那姚裁縫手腳快,眨眼功夫手里提溜著兩個木盆出來。
“墨易,你們河工衙門有水龍的吧?快去調過來救火,得趕緊把這火壓下去,要是等火竄高了,就沒的救了。”李月姐沖著墨易道,衙門里,水龍是常備之物。
“好。我這就去。”墨易應聲,撒丫子跑的飛快。
李月姐接過姚裁縫的一只木盆,然后同姚裁縫一起趕去鄭家大宅。
趕到時,鄭家大院混亂一片。燒著的是鄭家大院的北屋。任何人,看著這濃煙那心都一陣慌慌的。而李月姐看著這火,卻是一頭扎進了鄭家大屋的北屋后面的小木樓。
前世。鄭家便是有這樣一場大火,只是李月姐在周家后院也只是聽人說起,并沒有親見大火的情形,而她分明記得前世的這場大火是在臘月里起的,李月姐之前還想著到時怎么提醒鄭家注意防火,卻不曾想這個時候就起了,只是這細里的原因李月姐也沒有細究。她只想著,鄭老太會不會如同前世一樣葬身在這場大火里?
前世,李月姐事后聽周家下人們聊天的時候說過,鄭老太就被燒死在這北屋后面的木樓里,這棟木樓據說是鄭家三房住的。也就是鄭典的爹娘曾經住過的地方,而鄭家老三當年救人身亡后,鄭三娘子傷心過渡,沒多久也走了,后來這木樓因為陳舊便閑置了,平日用來堆放一些用不著的雜物,誰也沒有想到在火起的時候,鄭老太會呆在這木樓里面,也因此。大家救火的時候便只專心著救北屋,沒顧得上后面的木樓。
這北屋藏著鄭老太的私房以及當初年鄭家老三所救之人的酬謝禮,若不救過來,損失大了去了。
當年,鄭家老三救的人據說是一個大富商,事后送來了整整一箱子的金銀財寶做為謝禮。這事被柳洼人津津樂道的很久。
所以,這北屋重中之重啊,真要被燒光了,那是哭都沒眼淚的。
李月姐這時已沖到木樓前,還好,來的及時,因為火是從北屋那邊過來的,只燒著了木屋一邊,還沒有燒到大門,李月姐用勁的推了推門,推不開,外面沒鎖,那顯然是里面拴著的。李月姐用勁的撞了一下,也沒撞開。
正準備叫人,墨易急沖沖的過來。
“大姐,你怎么在這里啊,鄭家人說了,先救北屋,這木樓無所謂,沒什么值錢的東西,燒了就燒了,正好重蓋。”他墨易調了水龍過來,因沒有見到李月姐,怕自家大姐出事,便找了過來。
“這木樓的門從里面拴著的,里面定然有人,快跟我一起撞開門救人。”李月姐直接的沖著墨易道。
“哦,好。”一聽里面有人,墨易連忙應聲,跟李月姐一起抬著門柱就撞在門上,木樓本就陳舊,叫這一撞,門直接撞裂了開來,此時火已經逐漸往這邊來了。
墨易正要進去,卻被李月姐用勁拉了回來:“你趕快叫人來救火,我進去看看。”李月姐此時自然不會讓二弟去冒這險。說完,便推開墨易,一頭沖了進去。
“大姐……”墨易著急的大叫,哪里能放心自家大姐沖進火場,可大姐動作快,根本不給他攔阻的機會,他只得咬牙,沖著北屋前正控制著水龍的差役道:“這邊這邊,快把水龍往這邊來,木樓里有人,救人要緊。”墨易這時也顧不得北屋了,直接指揮著衙門的人將水龍推到這邊來,那水柱子直往北樓上噴,火焰立時就被打消了下去。
而北屋,少了水龍的壓制,火勢立刻就抬頭,一陣風過,火焰竄了半天高,再加上這段時間天氣干旱炎熱,立時的,火焰反卷之下,籠住了整棟北屋,這個情形還咋救?
“完了,完了,墨易,你搞什么鬼,這時候怎么能把水龍給撤了,這下損失大了。”鄭四嬸子看著北屋上空卷了半天高的火苗,整個人軟倒在地上,隨后卻又站起來,朝著墨易沖了過來,一把揪住他:“是你,都是你,我要去衙門告你。”
那神情猙獰而可怕。墨易一時被他嚇到了。
“鄭四嬸子,你干什么,錢財重要還是人命重要?鄭老太在木樓里呢,若不是墨易及時調了水龍過來,她就燒死在里面了。”這時,李月姐一身的背著鄭老太沖出來,見著鄭四娘子這般,氣急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