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差爺且慢一步。”周老太爺朝那捕頭道,隨后又轉過臉沖著門外的眾人拱拱手道:“各位,家門不幸,出此逆子,惹得鄉鄰不靖,今日便由查大人和這位捕頭做證,老夫在這里給大家一個交待。”鄭老太爺一臉肅穆的沖著眾人道,隨后側過臉吩咐一邊的周大:“老大,執行家法,杖十五。”
“爹……”周大有些為難的道。十五杖是不是太多了點啊?
“執行……”周老太爺狠狠的道。
“是。”周大一咬牙,手一揮,立時就有兩個家仆拿了一腿長凳子來,將周東禮按趴在長凳上。
“爹,爹,救我……”周東禮嘶啞的吼叫。
“爹,爹,你就饒了東禮吧,東禮自幼嬌生慣養的,十五杖如何承受得了?”聽著自家兒子的吼叫,周二也抖著臉皮子跟周老太爺求情的道。
“承受不了也得承受,這是家法。”周老太爺瞇著眼睛。
“不,爹,要不,就讓兒媳代為承受吧。”這時,周二娘子從屋里瘋了似的跑了出來。
“該誰受就得誰受,又豈有相代之理,拉開。”周老太爺沖著一邊的家仆道,立時兩個家仆上前拉開護著周東禮的周二娘子。
隨后板子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沒兩下子,周東禮那褲子就叫血給染紅了。
周圍的人看了都有些不忍,這可實打實的板板倒肉啊,一個個心里都暗嘆著,周老太爺好狠的心。不過,周家這一番作派,大家又本是看熱鬧居多,如今心里便是再有怨氣。也消了不少。
而李月姐感嘆之余,卻不得不佩服周家這苦肉計施的,周太爺這是舍了周東禮保全整個周家。顯然前幾天鄭四嬸子說的話引起了周家的注意,而今天這一切便是周家應對鄭家的手段,將勾連水匪的事情全載在周東禮身上,保全了周家其他的的人,這買賣花算的。
此時,十五板子打完,周東禮已經完全昏死過去了。
“快。快請郎中。”周二娘子上前緊緊抱著昏死的周東禮,沖著一邊的家仆道。
“請什么郎中?他從此以后不在我是周家子孫,讓查大人將人領走吧。”這時,周老太爺揮揮手道。
周老太爺這話一說,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狠。真的是狠,李月姐想到了周老太爺的心思,但卻沒想到這周老太爺這么的狠,這并不僅僅是苦肉計了,而是斷腕求生,是在割肉,顯然,這次周家是被鄭家給逼狠了。
周老太爺先是讓周東禮一個人頂了罪,但周東禮畢竟還是周家子嗣。鄭家還是會通過周東禮說周家勾連水匪,甚至朝中的周三爺也會因此背上污點,可這會兒,將周東禮逐出家族,此后,周東禮不在是周家的人。整個事件,周家就撇的干干凈凈了。
只是,這對周東禮來說太狠了點,這年月,一個被逐出家門的子弟在外面哪里還能抬起頭來。
那周二娘子一臉諤然,隨后好似才反應過來的似的更緊的抱著周東禮:“不,爹,你不能這樣,東禮那是你的嫡親孫子,你就給他留條路吧。”周二娘子哀求著。
“老二,把你娘子扶進屋里,少在這外面丟人現眼了。”周老太爺瞪著周二道。
“爹……”周二呶呶嘴,臉色上的神色也哀求著。
“怎么,你們是想拉整個周家一起陪葬是吧?”周老太爺惡狠狠的道,隨后沖著一邊的家丁和丫頭媽子道:“來人,還不快把二爺和二夫人扶回屋里。”
“不,我不離開禮兒,不……”周二娘子嘶吼著,只是最后卻被兩個媽子硬拖回了屋里,周二深深的看了癱倒在地上的周東禮,最后長長一嘆,然后從懷里拿出幾張銀票塞在周東禮的懷里,跺跺腳,紅著眼回了屋里。
“啪,啪,啪。”就在這時,人群里傳出一陣清脆的鼓掌聲。
這個時候,這鼓掌聲顯然是很不和諧的,于是,所有的人都朝那掌聲傳來處望去,卻看到一個書吏打扮的人,眾人這才發現,這鼓掌的居然是剛到河工所上任不久的陰陽生宣周。
此刻他仍繼續鼓著掌,臉上是一片嘲弄的表情:“周老太爺果然魄力非凡,佩服佩服,十八年前的周四郎,而今的周東禮,不知下一個又會是誰?”
他這話一說,周圍的人群又是一片哄然,周四郎不僅是周家的禁忌也是柳洼鎮的禁忌,據說當年是勾連了寧王做亂的,事發后自殺而亡,如今聽這宣先生說來,似乎另有內情,一時之間一干人等的內心之中那八卦之火又熊熊燃起。
都私下里在嘀咕著當年周四郎的事情。
“你是誰?我周家的事又豈容你一個外人插嘴。”一邊周東源一步上前瞪著他道。
“哈哈,外人?周家的人常常今日是家人,明日是外人,這世事變化,誰能說的清呢,說不定你周東源有一天也會變成外人。”那宣周哈哈笑道,轉身離開。
“你……”周東源氣的跳腳。
而周老太爺死死的盯著宣周的背影,那嘴皮子抖動個不動,隨后哼了一聲,一絲血跡從嘴角溢出,然后整個人萎頓在地。
“爹……”
“老太爺……”
周家立時一片混亂,幾個下人背著周老太爺回屋。
而一眾圍觀的人也是面面相覷,沒想到最后以這一出收尾。這周家的大戲比起前段時間鄭家的毫不遜色呀。
“東源,你快去請大夫。”周大爺吩咐周東源道。
“是。”周東源應了聲,急慌慌的離開。
隨后那周大又朝查巡檢:“周東禮就交給查大人了,老太爺病發。就暫時不接待大人了,事后,老夫親自上門陪罪。”隨后周大爺又沖著那捕頭道:“此案巡檢司已查清,當然。縣尊那里我也一定去說明白,只是眼下我家老太爺病發,還請差爺在縣尊那里遞個話。寬限幾日。”
“周大爺客氣。”那查巡檢拱拱手,而那捕頭見眼前情形,也知道這事已經沒辦法往下深究了,只得點頭,心里想著回去怎么跟鄭大解釋,不過,這次雖然沒有達到最好的效果。但周家折了一個嫡親孫子,也是傷筋動骨了。
于是,那捕頭便收隊告辭,查巡檢也讓手下架著周東禮離開。周東禮被兩個架著,雙腳拖在地上。跟死人一樣,此去怕是兇多吉少啊。
“各位,幫我跟鄭家傳句話,這次的賬,周某記下了。”周大爺陰沉著臉道,牙齒緊緊的咬著,一臉恨不得撕了周家人一口的表情。
隨后也帶著人回了屋里,周宅的大門重重的關上。
看著周宅的門合上,看熱鬧的人哄的一下說開了。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很復雜,有興奮的,也有不忍的,還有那好琢磨的就在琢磨著周大爺最后那句話。
但不可否認,每個人心中都大嘆,這兩虎相爭的戲碼真的太慘烈了。周家這回狠狠的載了一跟斗。
李月姐也是暗自咋舌,這種斗爭,一般人真玩不起。
曲終人散,一邊墨易帶著人先回了衙門,李月姐打算先去鄭家的肉案買刀肉回家,于是兩姐弟道別,李月姐轉身之際,卻看到周家門口,自家二叔和二嬸正跟賈氏說著話。
“行,這東西我幫你們帶進去給金鳳,今天周家鬧了這么一出,你們怕是不方便進去。”那賈氏接過包裹道。
“我們知道,就麻煩嫂子把東西交給金鳳,再幫我們照顧一下金鳳。”方氏道。
李月姐聽到這話,知道今天二叔二嬸是看不到金鳳了,心里也嘆氣,金鳳這娃子生的真不是時候。周家人什么樣的尿性李月姐心里清楚,這娃子以后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都是一家人,我不照顧金鳳誰照顧啊?你們就放心吧。”這時,賈氏說著漂亮話,隨后又沖著方氏道:“對了,妹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柳老二跟倉家那丫頭的婚事成了,你一份媒禮少不掉。”
“真的?怎么這么快,前天倉家還不樂意著。”方氏也一臉高興的道,柳家老二柳銀旺跟倉家丫頭倉二梅兩人是方氏牽的線,柳家許給她的媒金可不少,只是之前兩家一直沒有達成協議,方氏心下里還以為這事不成了呢,沒成想,這就定了下來。
“唉,我們之前有些鬧不清,其實,倉家之所以推三阻四的是想跟柳家換親,那倉大郎至今也沒說親事,那倉婆子看中了柳家最小的丫頭銀珠呢,如今柳家也同意了,說起來倉大郎也是不錯的,日日在家里功讀,保不齊明年開春就能中個秀才,那銀珠也能做個秀才娘子,看她那樣子,便是個有福的。”賈氏一張嘴說的天花亂墜的。
“那敢情好。”方氏在一旁應和道,心里還在計算著,這一客不煩二主。柳家老二跟倉二梅的媒是她做的,那這倉家大郎和柳銀珠的媒金她是不是也能拿點。
李月姐聽得這些,才知道柳家和倉家居然在結親了,還是結成扁擔親的,就跟前世自家墨易和月娥跟倉家結的親一樣,只是不知這一世,這兩家的親事又會開出什么花,結出什么果?
不過,這些于她李家再也沒有關系了。
“好了,你們回去吧,金鳳有什么消息,我會去通知你們的,今天周家事多,我不能在外面多呆。”這時,那賈氏道,然后擰著包裹回了進了周宅,李二和方氏也轉身回家。
哄鬧鬧的人群散盡,李月姐轉身去集市那里買了一刀肉,然后又去了碼頭那邊,幾家酒樓那豆腐的賬該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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