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那就按照你說的兩萬塊吧。”湯焱終于松了口,有了這兩萬塊,至少這個學期乃至下個學期的生活費,是不用再擔心了。
見湯焱終于答應了,安逸也長出了一口氣。
跟湯焱交流時間不長,但是卻把安逸折磨的筋疲力盡的,覺得湯焱還真是太難纏了,計較的可怕。不過做藝術品買賣這一行,比湯焱更計較的人比比皆是,湯焱也僅僅是詞鋒上比較犀利,不給人留情面,而其他人卻是笑瞇瞇的暗地里下刀子。跟湯焱做買賣容易被氣著,不過至少不用擔心事后吃大虧。
“給錢啊!你還看著干嘛?”見安逸把那幅畫收了起來,卻沒有半點掏錢的意思,湯焱怒道。
“湯少爺,湯大爺,湯爺爺……我不會賴你的賬的,誰沒事兒在身上帶著兩萬塊現金啊?您好歹先把那幅橫軸的畫弄出來我再去取錢好不好啊?”安逸有氣無力的,也不顧自己的師道尊嚴了,湯焱這股子守財奴的勁兒還真是讓他吃不消。
“啊,這倒也是啊,好吧,那我先畫。”湯焱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大大咧咧指揮著安逸鋪紙。
紙張鋪好之后,湯焱拿起筆,蘸飽了墨,舔好了筆尖,刷刷點點又開始在雪白的宣紙上畫起大蝦的身體來。這次安逸也不問他準備畫那幅了,既然都說了客戶要橫軸的,想必湯焱應該會很了解臨摹齊白石那幅作品比較好。
可是意外出現了,湯焱刷刷點點幾筆過后,突然就停住了,完全沒有了之前那股子流暢勁兒,紙面上留下八只蝦的軀干,從結構來看,這應該是齊白石在1938年創作的那幅墨蝦圖,這也是安逸個人最喜歡的一幅群蝦圖。可是那幅原畫是十一只蝦,而畫面上只有八只……其實連八只都不到,應該是七只半,最右的那只明顯還缺點兒意思,軀干不夠完整。
湯焱卻停筆了,表情呆滯,沒有半點繼續畫下去的樣子……
“湯先生……湯先生……湯焱!”安逸喊了兩聲,湯焱沒有半點反應,安逸也就顧不上尊敬了,直接喊出了湯焱的名字。
湯焱依舊呆呆乜乜(這字跟呆連在一起讀nie,二聲),半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被人施了個定身法一樣。
好半天之后,湯焱才回過神來,直接把筆往紙面上一扔,讓安逸崩潰的說了一句:“不行,我突然心緒難寧無心作畫,今天不畫了。”
“湯大爺……您不是吧?剛剛咱才說好的,你怎么……”
湯焱一翻白眼:“你看看這都幾點了?小爺餓了啊!作畫是很耗費精神的事情,餓著肚子哪能畫出精神飽滿的作品?狀態!懂么?現在我沒狀態了!”
安逸苦笑著:“這幾筆挺好的啊!”
“廢話,我自己畫的我當然知道挺好,我就是畫到這第八只蝦的軀干突然就沒狀態了不行么?藝術!什么叫藝術?!這需要靈感的好吧?反正我現在肯定畫不了了!”
湯焱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安逸其實也知道,作畫這種事的確需要一定的狀態,哪怕是臨摹,這也是在臨摹大師級的作品,湯焱現在既然不想畫,不管是真的沒狀態還是別的原因,總之是勉強不來的。
無奈何,安逸也只能說到:“好吧,時間也的確不早了,四點多就快五點了。說好了晚上我請你吃飯,要不咱們一起回橡樹吧,喊上你那位朋友以及牙牙,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去。”
湯焱二話不說,直接朝著大門走去,安逸似乎已經開始習慣湯焱的雷厲風行,急忙跟了上去。其實這時候湯焱心里比安逸還要煩躁,他之所以沒有繼續畫下去,是因為腦子里的系統又有了新的提示,不是他不想畫,而是不能畫。
回到橡樹吧,安逸先讓服務員結了帳,隨即表示要離開一會兒。湯焱知道他是要去取錢,便和紀梵兮以及牙牙一起坐在橡樹吧里等著他。
“小梵老師,這時候也不早了,謝謝你帶著牙牙玩了這么久。”喝了口重新沏上的熱茶,湯焱悠哉游哉的對紀梵兮說到,意思很明顯,在下逐客令了。
紀梵兮倒是有心留下來看看安逸急匆匆的找湯焱究竟是什么事兒,可是湯焱這么說了,她也抹不開面子硬要留下來。
“好吧,我也正好要走了。”紀梵兮拿上自己的包就準備離開。
這時候,牙牙卻一把抓住了紀梵兮的手,跟她玩了一個下午,牙牙已經喜歡上這個大姐姐了:“小梵姐姐不要走,安逸老師剛才說晚上他請吃飯,小梵姐姐也跟咱們一起吃吧。”可能是為了得到更多的支持,牙牙又轉過臉,拉了拉湯焱的胳膊:“湯焱哥哥,安逸老師是請你吃飯,一會兒你就說是你想讓小梵姐姐跟我們一起吃飯行不行?”
看著牙牙對紀梵兮依依不舍的表情,湯焱也就不再堅持讓紀梵兮離開了,點點頭道:“那好吧,小梵老師,要不然你就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飯吧。”
紀梵兮倒是一點兒不客氣,她明知道湯焱是礙不過牙牙的意思,只要她略微推辭一下,湯焱鐵定就會說你要有事我們就不留你了,所以直接就坐了回去,矜持的說:“那好吧,就給你個面子。”
湯焱心里那叫一個翻江倒海啊,狠狠的瞪了紀梵兮一眼。紀梵兮卻哈哈一笑,理都懶得理他。
安逸很快回來了,手里拿了個大信封,直接就交到了湯焱的手上。
湯焱二話不說,直接就把錢從信封里拿了出來,一張一張不厭其煩的數了起來。
安逸無語,紀梵兮卻是瞪大了眼睛,她很奇怪安逸和湯焱出去了一個來小時,回來之后安逸怎么就會給湯焱這么多錢,難道倆人打家劫舍去了?否則,就算是安逸喜好男色湯焱也愿意賣屁股,就憑他那德行,怎么也賣不到兩萬塊吧?難道是包養?
倒是牙牙看著湯焱手里的票子,撇撇嘴說了一句:“湯焱哥哥,安逸老師為什么給你這么多錢啊?”
湯焱頭也不抬,繼續數錢,嘴里順口說道:“他拜我為師,這是學費。”
“啊?湯焱哥哥你收學費收的這么高啊?安逸老師教我畫畫都不收錢的。”牙牙突然就情緒低落下去,一雙小手玩弄著自己的衣角。
“他教你畫畫不收錢?”湯焱驚訝的說道,隨即看了看安逸,心道怎么看這家伙都是個騙子、掮客、奸詐小人啊,居然這么偉大不收牙牙的學費?難道是看上了牙牙的母親?這就是個禽獸啊!
安逸這會兒居然顯出幾分靦腆來,看看同樣驚訝卻絕不會有湯焱那種齷齪心思的紀梵兮說道:“我也就是給牙牙做個啟蒙老師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牙牙的父親是我的師父,師父現在不在了,我帶帶牙牙也是應該的。”
紀梵兮并不了解安逸和牙牙之間的關系,聽到這話觸動還不算太大。可是湯焱聽了,卻明白了內里的原因。這么看來,安逸至少是個很懂得知恩圖報的人,哪怕牙牙的父親對他其實算不上什么恩情,只不過恰好雇傭了這么一個小伙計而已。
隨即,湯焱也明白了牙牙為何情緒迅速低落的原因,小丫頭肯定是覺得,原來學畫畫要這么多錢的,自己卻從來都沒有給安逸任何一點兒學費,這讓小丫頭的心里不好受了。
想到這一點,湯焱不禁就為自己信口胡說的話感覺到有些愧疚,連忙解釋道:“牙牙你還是個小孩子,我和安逸老師都是大人了。大人之間相互學習是要交錢的,孩子跟大人學習是不用交錢的。知道了么?”
聽到這話,紀梵兮和安逸對視了一眼,又一起瞪向湯焱。這種話,就連小孩子都不會相信,更何況牙牙其實是個很懂事的小丫頭。
果然,牙牙勉強笑了笑道:“沒事的,湯焱哥哥,牙牙都明白的。媽媽也說了,等我長大了能掙錢了,要好好報答安逸老師。”
就這么一句簡單的話,卻是由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說出來的,在場的三個成年人都沉默了。紀梵兮作為一個女孩子,更是立刻就被牙牙這句與年齡不相符的話語感動的眼眶都濕了,見牙牙這么懂事,她更就是恨恨的瞪了湯焱一眼。
氣氛多少有些尷尬,還算是安逸習慣了牙牙的懂事,便開口說道:“好啊,那安逸老師可就等著牙牙長大后請老師吃飯了,牙牙可要認真學畫,趕緊長大哦!”
湯焱見狀,也趕忙將牙牙抱到自己的懷里,放在腿上坐下:“牙牙一定要趕緊長大,長大掙錢了就能請安逸老師吃飯了。不過今天呢,我們還是要讓安逸老師請吃飯的,牙牙快給你媽媽打個電話,讓她也過來吃飯!”
“對對對,我怎么忘了這個……”安逸連忙掏出手機,給牙牙的母親撥了過去,可是牙牙的母親似乎在推辭,安逸說了半天才說動她答應過來。
就在橡樹吧又等了會兒,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少婦從門外走了進來,雖然穿著打扮很簡單,可是卻絲毫影響不了她秀美恬靜的外貌。
安逸給牙牙的母親介紹了湯焱和紀梵兮,牙牙的母親帶著歉意的跟湯焱和紀梵兮握手:“真是抱歉,牙牙這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看來,電話里安逸已經跟她說過昨天發生的事兒了,“我叫艾小青,是牙牙的母親。”
嗯?艾小青!?——湯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