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怡的親事,雖說內里是見不得人的齷齪丑事,但明面上還是件大好的喜事,老夫人不以為榮,反倒覺得是件晦氣事,可見老夫人與老太爺究竟有多不喜這頭親事,更是對沈靜怡不知廉恥的行為深惡痛絕。
寧氏微微低頭:“兒媳給勛哥兒安排了幾個丫鬟貼身伺候著,只是勛哥兒忙于準備春闈一事,心思不在這上面……”
老夫人笑道:“準是你準備的丫鬟不合勛哥兒的心意!這幾日待我給勛哥兒的房里頭物色幾個伶俐丫鬟送過去,沈家的嫡孫,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寧氏低頭應是。老夫人又道:“得早早收了通房,懂了男女之事,日后才不容易被外頭的狐媚女子給迷了去,勛哥兒可是沈家的長房嫡孫,絕對不能出這般的差錯,教人看了笑話……”
寧氏雖低著頭,余光卻往三房的柳氏那里瞄去。柳氏卻一臉坦然,臉上似乎沒有任何的窘迫與憤怒。三叔這幾日在外頭養外室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原本她以為三弟媳會哭天搶地,不料卻是如此鎮定。
柳氏似乎不知老夫人的意有所指,更不知眾人的余光皆在探視著,仍是臉帶微笑的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見柳氏這般模樣,也不好多說,畢竟,不對的是自家兒子,雖然柳氏也有“栓不住兒子的心”之過,始終卻是自家兒子對不住她,家里好端端賢惠的正妻負了不說,還讓京中人皆看了笑話。
老夫人嘆了口氣,讓眾人退下。寧氏與沈靜初回了錦苑,寧氏嘆著氣道:“你祖母說得沒錯,須得盡快給你哥哥納幾個通房丫頭,不然蹈了你三叔的覆轍。那就不妙了。”
男人在不懂男女之事之前,總是會分外好奇,而外頭的女子卻仿佛都識得什么狐媚妖術,讓男人們流連忘返,連體面都不顧了。三叔置外室,已經是一件勛貴世家覺得打臉的事情,更有甚者,將煙花之地的女子納了當姨娘……那真真會活活氣死家里頭的正妻。
老爺,他會不會有一天,也被外頭的女子迷了去呢?
沈靜初笑著道:“依靜初看來。哥哥的性子,絕對不會發生那般的事情。”哥哥如此以事業為重,絲毫不顧及兒女情長。才會對身邊的暗送秋波拋眉弄眼的美婢視而不見,甚至那日賞櫻會上如此多沉魚落雁的大家閨秀,哥哥也沒把她們放在心上,反倒覺得自己是最好的。
這般的哥哥,自然不會被美色所惑。只是她記得初見明佑軒那日。三叔醉酒,是他送了三叔回府,兩人沆瀣一氣,流連煙花之地,可是如今的明佑軒,卻不是之前見聞得明佑軒那般的簡單。究竟是他本就好女色。且心機深沉,還是……
沈靜初心中一驚,卻不敢再往下想。三叔的表現。全然不像僅僅是個誤會啊。
寧氏收了收思緒,想起劉姨娘身子不適不曾請安,吩咐寶音拿了些上好的血燕送到香苑給劉姨娘補補身子。又坐下擬好了拜帖,喚人送去葉府。沈靜初笑著道:“母親,哥哥的親事若能定下來。母親很快便要當婆婆抱孫子了!”
寧氏笑了笑,問道:“你覺得錦苑有哪個丫頭可抬了當你哥哥的通房丫頭?我之前可是精挑細選了幾個伶俐的丫頭過去呢。怎么也不見你哥哥喜歡!”
沈靜初揶揄寧氏:“母親倒是迫不及待了!”
兩人笑鬧完,一個準備沈靜怡婚事的瑣碎事,一個在一旁安靜的看醫書,氣氛好不和諧。
且說沈靜怡被嚴嬤嬤日夜管教著,與沈靜嵐兩人一同學習規矩。嚴嬤嬤的嚴厲苛責,每每都讓沈靜怡膽戰心驚,而嚴嬤嬤打量她的眼神,總帶著幾分鄙夷,讓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明明她才是主子,并且要嫁給大皇子當側妃,嚴嬤嬤再怎么得祖母喜歡,也不過是個下人,竟這般不客氣的打量她!當然,她沒有沈靜嵐的熊心豹膽,不敢出言頂撞嚴嬤嬤,更不敢與其大打出手。沈靜怡并不愚蠢,在她還不曾出嫁之前,她須得萬分小心,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是日,沈靜怡狀態極佳,早早的將嚴嬤嬤所教之規矩一絲不茍的照做一番,嚴嬤嬤萬分滿意:“八小姐近日來有長進了,今日先學這么多,八小姐可歇息片刻。”
沈靜怡端著笑容道:“有勞嚴嬤嬤。”
待嚴嬤嬤退下,沈靜怡吩咐貼身丫鬟麥冬道:“我們去梨苑一趟。”
丫鬟麥冬應了一聲,便跟在沈靜怡身后一同朝著梨苑走去。
自上回的事件以后,沈靜怡的貼身丫鬟素巧被老夫人命人亂棍打死,其罪名是主子有錯不及時規勸,竟還幫著主子欺上瞞下,罪無可恕。老夫人這般的行徑,不但是警告其他的丫鬟不可包庇主子的不軌之事,更是在敲打她們:只有她,才是沈家真正當家做主的人,你們如今服侍的小姐哥兒,還不能替你們做主,若你們敢違背沈家家規,喏,那個被亂棍打死的素巧便就是日后的下場。
沈靜怡當然知道麥冬是老夫人派來監視她一舉一動的人,甚至是老夫人給她定的陪嫁丫鬟。如今她在沈家,自然要受其牽制,只需等她嫁到大皇子府……那一切便就是她沈靜怡說了算了。
兩人到了梨苑,門口丫鬟通報了一聲,沈靜怡與麥冬便入了內。沈靜秋見到沈靜怡,想起她與大皇子的親事,心中不快,臉上顏色不好,卻只得極力按捺著,問道:“怡姐姐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要事?”
沈靜怡自是知道這個九妹妹因嫉妒而不喜她,對她有敵意,這是女人的直覺。可是如今她卻有事相求……沈靜怡臉上掛著和煦無害的笑容道:“秋妹妹,許久不見,姐姐有點掛念著妹妹,故來探望。”
沈靜秋心中不耐,臉上蒼白無色:“妹妹今日身子有些不適,還望姐姐見諒。”
直截了當的下了逐客令。我并不想與你嘮嗑,你還是快些滾吧。見到你這副得意的嘴臉,我心中便有千百萬只草泥馬在奔騰怒吼!
沈靜怡仿似見不到沈靜秋的不耐,溫和的笑道:“姐姐知妹妹身體不好,理應不作打擾,只是姐姐有一事相求,還望妹妹能應了姐姐。”
沈靜怡經過嚴嬤嬤的一番調教,確實變化很大。上回沈靜秋還分明能感受到她的皮笑肉不笑,這回,沈靜怡明知自己的不喜,笑容竟還能如此自然,不得不說功力深厚了許多。
沈靜秋按下不耐,問道:“怡姐姐有何事相求?”
她到想知道這個怡姐姐還能鬧出啥新鮮花樣出來。
沈靜怡仍是笑得人畜無害:“妹妹的手巧,上回制作的迎蝶粉細膩至極,只是嵐姐姐喜歡,我便轉贈與她。如今便是姐姐的大婚之日,姐姐希望妹妹可以制作一盒給姐姐在成親當日用,不知妹妹是否愿意呢?”
愿意你妹啊!!!老娘不愿意!!!你以為現在是我倆進教堂神父問“你是否愿意真心誠意與某某結為夫婦,無論安樂困苦、豐富貧窮、或順或逆、或康健或軟弱,你都尊重他,幫助他,關懷他,一心愛他”咩!!!
沈靜秋心中又忍不住學了馬教主咆哮了一番。她本就不愿替沈靜怡弄勞什子迎蝶粉,更何況,這沈靜怡還說是用作跟大皇子大婚之日用的。這是紅果果的炫耀與嘲諷啊有木有!嘲諷她雖愛慕大皇子卻落花無意,反是沈靜怡這個不起眼的庶女得了大皇子的青睞,還得了這般好的親事啊!
看著沈靜怡淡然中帶著微笑的臉,沈靜秋恨不得沈靜怡大婚當日她最好爛臉毀容,惹得大皇子厭煩才好,正尋思著找什么借口拒絕沈靜怡,心中忽的一動,念頭轉瞬而過:“姐姐大婚,做妹妹的自當聊表心意了。放心吧,姐姐,妹妹會在姐姐大婚之前將迎蝶粉制好送給姐姐。”
沈靜秋的順從雖讓沈靜怡有些疑惑,她還以為沈靜秋會拒絕,她甚至想好了該如何勸她,誰知沈靜秋竟聽了。沈靜怡含笑點頭道:“有勞秋妹妹了。秋妹妹身子既是不適,姐姐也不做打擾了。”
送走了沈靜怡,沈靜秋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因惱怒,指甲已經深深的插入掌心,以致掌心的薄皮破損流血而不知。她恨恨的咬牙,心中冷哼了一聲,沈靜怡,我絕不會讓你如此好過的!明明我大大的勝于你,大皇子怎么可能看中你,卻無視了我?
她的存在感明明如此強烈,大皇子救了落水的她,而她確信不管是祖母壽辰的驚鴻舞,抑或是賞櫻會上的《紅顏劫》,這些沒見識的古人絕對會對她大為欣賞另眼相看的。更何況,作為一個識古通今的穿越女,她怎么可能輸給一個本土絲女?
她不甘心!
沈靜秋心中愈想欲是意難平,眼中卻露出兇狠的一道光芒,擋我道者,我必不讓她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