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初覺得有幾分悚然。但很快,她又覺得這般的推敲便就十分的合理了。前世的劉姨娘確實算是隱忍的,她在父親面前溫柔順從,在祖母面前百般奉承,甚至在旁人面前,對母親也都是順從迎合的,獨獨在私底下之時,劉姨娘眸中便會露出幾分不屑的神色,每每都會引起母親寧氏的勃然大怒。也正正因為劉姨娘人前曲意逢迎,府中上下大都認為劉姨娘溫婉順從,而寧氏的惱怒便成了小氣善妒的罪證。所以,沈府才會傳出關于寧氏種種不利的留言。
寧氏仍在之時,劉姨娘對沈靜初亦是恭謹而本分的。直到寧氏逝去,劉姨娘被扶正以后,劉姨娘便開始暴露了惡毒的本性。她在沈靜初面前再也不復以往的溫柔,在沈弘淵跟前仍會做做樣子,裝出一副慈母之態,而背著沈弘淵,卻會露出極端惡毒的神色。劉姨娘人前人后這般的姿態讓沈靜初對她嗤之以鼻。她曾經向沈弘淵告狀卻被沈弘淵呵斥,道她中傷繼母,因而越發不得沈弘淵的喜歡。
若說劉姨娘前世為了謀害母親性命,讓自己扶正,因而隱忍了十余年,沈靜初是絕對相信的。
只不過,今世的軌跡不同了。
從落水重生那日開始。
前世因為沈靜嵐推她落水,母親責罰了劉姨娘,而害劉姨娘險些小產一事,讓母親徹底失了父親最后的尊重,完完全全坐實了母親的“惡婦”以及“妒婦”之名。因為嫉妒姨娘,而責罰懷了身子骨的姨娘,而險些讓懷了身子骨的姨娘小產,這種惡毒的婦人其心可誅,所有人都萬分不屑甚至厭惡寧氏這種惡劣的行徑。母親百口莫辯。而由于她的無知,她并沒有及時的幫助到母親。母親與父親的關系徹底破裂。淪為名存實亡的世子夫人。
劉姨娘沒了前世的隱忍,沒有像前世般的得逞,亦是從她落水醒來那一日開始的。那一日,她剛從前世的夢魘中醒來,便開始直面母親與劉姨娘的對戰。因得了先機,亦知母親直爽的性子,極力阻止悲劇的發生,百般勸導寧氏,而寧氏亦不是個愚蠢到不懂轉圜之人,才終于讓沈弘淵對寧氏逐漸改觀。
沈弘淵對劉姨娘的寵愛。是劉姨娘多年以來的最大武器。失了這個寵愛,劉姨娘便失去了所有。寧氏在她的勸諭下開始嘗試著變著溫順,卸下平日大大咧咧的性子直爽的火爆脾氣。開始展現她溫柔善良的一面,以讓沈弘淵對她改觀。
而沈弘淵對寧氏的改觀引發了劉姨娘的不安。沈弘淵越發贊賞寧氏而劉姨娘越發沉不住氣了。劉姨娘原本可以蟄伏十余年的,可就在沈弘淵開始重視正妻之時,劉姨娘,這個對沈弘淵抱有情意。對正妻之位有覬覦之心的劉姨娘,忍耐不住了。
她的重生,扭轉了這一切。
初始之時,她以為今生加害母親之人便就是前世的兇手。可是從沈靜秋的口中得知事實并非如此。前世謀害母親之人仍不曾被抓。不管是誰,她都是母親潛在的威脅,隨時都有可能傷害到母親。
可是……
沈靜初低聲道:“即便是懷疑劉姨娘。沒有實質的證據,也無法證明什么。況且,劉姨娘如何得知兩物相克一事?我也無法確定是否便就是劉姨娘。抑或是還有旁的人動了邪念。”
明佑軒接口道:“所以我去追查了劉姨娘的娘家劉大人。我發現他在京中有幾個鋪子,其中幾個倒還尋常,生意普通,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卻有個茶葉鋪子。生意紅火的很,他的茶葉甚至遠銷至大邑國。他的鋪子時常有大邑人與他有所往來……”
大邑國?那不是最近在邊疆頻頻惹事,所以皇上派了寧城沈元勛等人出征的那個邊疆小國么?那個邊疆小國,沈靜初前世沒有過多的去做了解,但是她記得戰敗以后,沈元勛的尸體運了回來,而后隱約聽李世珩提起皇上派了八公主李若瑤遠嫁大邑國和親。
由此可見,大邑國雖小,卻是有野心的。難不成,劉大人的茶葉生意與此有關?
明佑軒看出了沈靜初的疑惑,低聲解釋道:“劉大人倒還沒有膽子通敵賣國,但他與大邑國人私交甚好,大邑國人善毒善藥,若是劉姨娘哀著劉大人向大邑國人求取一些不易察覺的慢性毒藥,試問侯府里頭,甚至晉國里頭,除了師父以外又有誰能查的出來?”
可是前世,東方卿怎可能出面診治寧氏。更何況所有大夫都看過,甚至請過了太醫,也瞧不出所以然。眾人皆以為不過是寧氏底子弱,身子虛罷了。可是他們可曾想過,從將軍府出來的寧氏,自小便是練武之身,如何會底子弱,身子虛?
劉姨娘的父親熟識精通毒術的大邑人,母親去世的最大獲益者便是劉姨娘,沈靜初幾乎便能肯定劉姨娘定然是前世的兇手!
可是,又是誰,是她的幫兇?
劉姨娘究竟是通過誰的手,朝母親下毒的?
不管前世的毒,與今世的毒都是相克而導致的慢性中毒,抑或是完全不同的毒藥,不過是顯示出相同的癥狀罷了,劉姨娘都不可能一個人完成的!
錦苑一定有內鬼!
沈靜初意識到這個事實不由得猛然一驚,除了香草和橘紅,到底還有誰,并非忠心于母親的?
沈靜初昂頭看著明佑軒,眸中盛滿了濃濃的擔憂。明佑軒安撫道:“如今岳母身邊的人警惕性很高,劉姨娘不能輕易得手,更何況如今劉姨娘已被禁足,如何能蹦跶出個所以然來?”
聞言,沈靜初稍稍安心了些。沒錯,前世的劉姨娘哪里像今世這般的窩囊廢?前世的她盡得人心。不管是祖母,父親,抑或是底下的丫鬟小廝都認為劉姨娘是性子極善之人,對她是百般的贊揚。她擁有父親的寵愛所以行事方便,也可以利用錦苑里頭丫鬟對母親的看不慣而趁機收買。而如今,由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過錯,她早已失去了父親的歡心,更失了府中上下的人心。從那一日的重生開始。
沈靜初沒有想到前面的一件小事,竟對后來所有的事情影響這般的深刻。若不是母親得了父親的歡心,劉姨娘不會氣的小產,更不會借著那次機會污蔑母親,也不會讓父親對她失望。甚至連青哥哥也沒有站在她那邊。若不是因為如此,劉姨娘也不會因為畫像一事大發雷霆,失心瘋般的去了錦苑大吵大鬧,氣得母親暈厥,惹了父親徹底的厭惡。
雖然在沈元青忽的改變立場這個環節她有幾分沒看懂,但是今世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那日而開始的。
不管錦苑前世的那個內鬼是否有揪出來,都不影響這一事實。但她必須告知母親以及大嫂,讓她們仍需分外注意著。特別是在母親懷孕這段時間。寧氏的孕事已經七月有余,不需兩個月,肚中孩兒便會出世,沈靜初斷不能讓寧氏在這兩個月里頭出了任何差池。
看出沈靜初眉目中仍有些憂心,明佑軒抬頭去揉散了沈靜初眉目中的皺褶,安撫道:“靜初,莫要憂心岳母之事。我明日便去尋一個醫術精湛的丫鬟守在岳母身邊,可好?”
沈靜初便道:“醫術精湛的丫鬟已是甚少了,怎還肯屈居了當丫鬟?”
明佑軒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道:“這你便無需理會了,我自會解決。”
沈靜初的鼻梁正巧抵住了明佑軒的下巴,于是沈靜初便親了親他的喉結道:“我會讓大嫂請個女大夫在錦苑看著母親直到母親臨盆的。”頓了頓,沈靜初主動攀上他,吻上他溫熱的薄唇道:“佑軒,謝謝你。謝謝你一直以來為我的付出……”
從成親之前,直到如今,她知道明佑軒一直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守護著自己。即便成親前她冷漠如霜與百般拒絕,他依然我行我素。而關于寧氏一事,在她嘴邊不過是黃粱一夢,但由于她煩憂此事,他便花費心思的去揭她們的底,幫她查探里頭的底蘊。她真的萬分慶幸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讓她有幸遇到這般一個愿意全心全意對待她,并與她心意相通的男子。
明佑軒享受著她的主動卻并不曾回吻她。當沈靜初終于覺察到不對之時,她松開了他,疑惑的抬頭看著明佑軒。卻見明佑軒眸色微沉,里頭有幾分氤氳的水霧。明佑軒低啞深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靜初,莫要這般折磨我……”
見她的眼中一片茫然之色,明佑軒但覺好氣又好笑。他緊緊的抱著沈靜初,讓她感受他身子的緊繃與火熱,還有身下炙熱如火堅硬如鐵的。
沈靜初的臉“唰”一下紅了個遍。
她忘了她這般的主動對于明佑軒來說是怎樣的勾引與誘惑,而且忘了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她今日,來了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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