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牢記
離火的修為是他的哥哥離難親自指點的,這個人的悟性很強,再加上有一個九品強者傾盡全力的教導,進境自然不慢。在蘇不畏手下暗侍衛當中,其修為也算中游以上。他手下的人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平日里就和他是一個派系。
只要是勢力團體,其中就會有派系之爭。這世界上找不到任何一個真正團結一致的勢力團體,只要人有思想就不可能做到所有人都親密無間。暗侍衛中也分為許多派系,便是從江湖中收服的人也不是一條心。
離難算是暗侍衛中江湖派系的首領人物之一,但隨著他戰死,他手下的人也開始四分五裂。
離火仗著哥哥的余威身邊還聚集著一些人,但在暗侍衛中也不算很得勢。他沒想到蘇不畏會將監視方解的差事交給他,以至于有些受寵若驚。他將這件事視為自己晉身的一個臺階,自然不遺余力。
陳哼和陳哈的修為雖然驚人,但相對來說要除掉他們并不是絕對做不到的事。而監視方解,對于暗侍衛來說潛伏本來就是拿手好戲。
可離火沒想到的是,燕狂會在關鍵時刻發現了他的陰謀。
他擔心燕狂將這件事告訴方解,那樣的話再想下手就難了。畢竟此時方解身邊的高手,可不止一個沉傾扇。他知道大內侍衛處也派了人暗中監視方解,當然也知道來的那個卓布衣和方解私下里關系匪淺。
所以,今晚他打算派人悄悄潛伏上船,在陳哼和陳哈房間的水里下毒。
就在這個時候,威脅來了。
卻不知道來自何處。
他不敢動,因為他不知道危險到底在何處。此時的他,就好像一身的破綻都在別人眼里。只要隨意一動,那伺機待發的殺招就會瞬息而至。這是離火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狀況,所以恐懼在他心里迅速的蔓延出來。
不只是他,此時站在他身后的所有人似乎都被一柄看不見的刀子逼著。
大船上
站在方解身邊看大江夜色的沐小腰忽然臉色微微一變,然后看向北岸遠處,似乎在那深邃的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方解看向她輕聲問道:“怎么了?”
沐小腰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邊的樹叢里應該有人在窺視咱們的船,我能感覺到八個人,兩個八品修為,六個七品。這些人一開始我就發現了,但現在好像有高手也到了這里,我感覺不到,可以肯定的是那八個人似乎陷入危局,他們身邊都是有規律運轉著的天地元氣。”
“因為這些人修為一般,所以我一開始沒有在意。”
沐小腰道:“不過現在……似乎有難纏的人來了。我感覺不到這個人的存在,所以無法預知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但既然能讓我無法感知,來人的修為……”
“我去看看”
沉傾扇微微皺眉道。
方解卻搖了搖頭:“不必去看,人家不愿意露面自然有不愿意露面的理由。至于小腰說的那個她感知不到的高手,未必就是針對咱們。靜觀其變吧……這趟西南之行說不定會很有意思。”
“去把陳哼和陳哈叫來。”
方解笑了笑道:“只要咱們都在一起,有幾個人能硬殺上船來?”
樹叢中
離火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泡透,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著超過五分鐘,那種讓他畏懼的威脅依然還在他們周圍游走。他漸漸的明白,那應該是大修行者改變了他們周圍的天地元氣,只要他們隨意亂動,那混在天地元氣中的內勁就會如離弦之箭般攻過來。這種手段太過強大,離火知道自己絕不是對手。
“前輩到底什么意思?”
當他心里的防線實在難以承受壓力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低聲問了出來。一開口說話,他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已經變得沙啞。
“滾”
有人在暗中說了一個字。
“如果明天一早我再發現你們還跟著這條大船,我就把你們都殺了丟進江水里喂魚。”
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很飄忽,根本就無法確定方位。可是離火卻很真切的感覺到,這個人就在附近,距離他們并不遠。或許是因為恐懼,離火覺得四周的夜色越發的黑了起來。黑到讓他覺得自己身邊布滿了危機,有無數的孤魂野鬼在來回漂游。
“我們是朝廷的人!”
離火壓低聲音道:“請問前輩是誰,如果是我們無意冒犯,請前輩見諒,但此時公務在身,還請前輩行個方便。”
“想用朝廷這兩個字嚇唬我?”
暗中的人嘆了口氣,很不屑。
“你連我的樣子都不知道,就算你們能逃走可知道是誰壞了你的事?一句朝廷就想嚇唬人,你太白癡了些。更何況,既然我已經出手自然沒把你們放在眼里。殺八個阿貓阿狗而已,你們死了,誰知道是誰殺的你們?朝廷……呸!”
“我數到三,再不走休怪我無情。”
離火咬了咬牙,沉默了一會兒下令道:“咱們走!”
他朝著黑暗中報了抱拳:“今日多謝前輩手下留情,但咱們來日……”
“滾!”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暗中的人喝斷,那人似乎是動了怒氣:“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一個人。”
離火一窒,將后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回去!”
他腳下一點,向后飄了出去。他身后的人如蒙大赦,緊緊跟在他后面唯恐跑的慢了。等他們消失之后不久,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
“這趟差事……好累”
這人嘆了口氣,遙遙的看向方解那艘大船停留的方向。
此人竟然是卓布衣,他等到離火那些人走遠之后轉身離開。以他的修為瞬間壓制八個修為不俗的人也不是輕易的事,前后十分鐘不到的時間,畫地為牢消耗的內勁也不是小數目。
離火懊惱的啐了一口吐沫,心里的恐懼漸漸退去之后剩下的就是無盡的憤怒。
“這個人說不定就是方解身邊的人,知道咱們是陛下派來的所以只是威脅不敢出手……當時咱們就不該退回來的,應該試探一下再說!”
陸鳴蘭一邊走一邊說道:“如果真是什么江湖上的人,沒理由攔著咱們。就算他是九品強者,可要知道咱們這邊兩個八品六個七品,加在一起難道就真的那么好對付?”
“閉嘴!”
離火瞪了他一眼道:“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就算他是方解身邊的人咱們也不能貿然行事。公公既然交待這件事暗中來做,就是不想得罪了方解。你們都知道方解現在是陛下面前的紅人,這個人來歷本來就有些神秘,身邊未見得只有咱們知道的那些護衛。這個人既然出言勸阻而不是直接出手,肯定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殺招。這個時候咱們去逼他出手,有什么用處?”
他冷聲道:“別忘了咱們是干什么來的!一旦交手,立刻就會驚動船上的人。到時候就等于逼著方解他們過來,還如何監視他西南之行?公公交待過,陳哼陳哈那兩個白癡的事是小事,監視方解在西南的一舉一動才是大事!這是陛下親自交待的差事,你們難道分不清輕重?因小失大的事,白癡才會去做!”
“我明白了……”
陸鳴蘭點了點頭:“只是心里覺著憋屈!自從咱們加入暗侍衛以來,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小不忍則亂大謀”
離火道:“如果實在沒機會除掉陳哼陳哈,公公未必會責怪我們。殺這兩個人說不得只是公公考驗我們能力的一個手段罷了,我一直在想……若真是陛下容不得這兩個人,何必派人暗中除掉?應該是公公替陛下考慮的事,所以才會讓咱們暗中去做。如果是陛下的旨意,大可以讓方解直接下手就是了。那樣的話,方解怎么敢抗旨不尊?”
“有道理”
跟在他身后的一個身高漢子說道:“我也一直在想,陛下要除掉什么人,難道還需要這樣大費周章?”
“李三星,高曉……你們兩個明兒一早去聯絡咱們事先派出去的人。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在方解他們換船的時候動手,如果再沒有機會的話,咱們就放棄。”
離火沉思了一會揉了揉發皺的太陽穴:“今兒就這樣吧,安排人守夜,其他人睡覺。明兒一早不要和大船離著那么近,咱們到前面去,在后面跟著早晚會被察覺。”
就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忽然一變。
他猛的止住腳步,瞬間將手里的長劍抽了出來。這些人中以他的修為最高,陸鳴蘭雖然也是八品修為但和他還有一些差距。所以他做出反應之后,其他人才下意識的停了下來。他們看向離火,而離火的視線則停留在正前方。
在他們雇傭的那條小船旁邊,站著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袍的人。那長袍的款式看起來很奇怪,借著江水反射的月色,能隱隱看得出來那長袍很寬大。而最惹眼的不是這個人的長袍,而是他的頭。
這個人,是個光頭。
離火的瞳孔猛的收縮,然后低低的驚呼了一聲。
“佛宗的人!”
聽到這四個字,其他人立刻散開將兵器抽了出來。這個時候,他們也都看到了小船邊站著的那個白袍僧人。
微弱的月光下,那僧人靜靜的站在那里。
“明王慈悲……總算是等到幾位回來。”
那人雙手合什微微俯身行了一禮,直起身子后語氣溫和的說道:“我之前找到這小船,請船主夫妻載我一程。但他們夫婦說這船已經有人包下,不能載我。所以我只能在這里等著,請問幾位能不能發善心慈念,讓我上船?”
他的月白色僧袍在夜風中微微飄擺,看起來帶著一股出塵之意。
他的語氣很溫柔平緩,沒有一絲一毫的敵意。
“隋人不是也說,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這白袍僧人看著離火他們真誠的說道:“還請幾位也予我一個方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