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后,方解他們遇到了第二具尸體。看起來這具尸體比第一具尸體要稍微完好一些,猛的看過去就好像倒在地上睡著了一樣,除了臉色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之外甚至看不出來傷勢在什么地方,身上的衣服也沒有破損,唯一讓人疑惑的是他的胸甲外面又被人裹了一層氈布,看起來勒的很緊。
蟲子和蟒蛇這是讓陳哼和陳哈懼怕的東西,但死人顯然不是。所以在方解和卓布衣近距離觀察的時候,他們兩個也湊過來看了看。
“咦,小哈你看這個人身上沒有傷。”
陳哼好奇的說道。
陳哈嗯了一聲,蹲下來仔細看了看,指著裹在尸體胸甲外面的氈布詫異道:“這個人好奇怪,為什么衣服外面還穿了一件……小衣服?”
說話的時候他伸手去拉扯,他扯了幾下沒扯動,氈布裹的太緊外面用繩子勒住,繩子甚至已經深深的陷了進去。
“內訌?還是觸犯了羅文被修為高的人出手震死了?”
方解疑惑的問道。
卓布衣皺眉,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應該不是,左前衛的人不可能去觸犯羅文,而羅文也不可能因為只言片語就下令殺死一個親衛。這樣的話,誰還愿意誓死保護他?這個人死的有些詭異,還是不要動的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孩子習性的陳哈已經并指如劍將那層氈布和繩索全都斬開。在繩索和氈布崩開的那一瞬間,尸體的肚子忽然鼓了起來,一陣劇烈的蠕動之后,數不清的拇指大小的東西從里面涌了出來,就好像尸體的肚子上開了一道黑色的噴泉。
陳哈嚇得向后急退,方解等人也立刻后退做出防御姿勢。這個時候才看清那尸體肚子里涌出來的是什么東西……那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人體內的蟲子,一種在認知中百分之百不會吃肉的蟲子。
這些螞蚱論是體型大小還是本身顏色都與普通螞蚱異,但它們身上占了不少污血。繩索崩開氈布出現裂痕的時候,這些螞蚱便瘋狂的爬了出來,黑壓壓的往外擠。方解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螞蚱爬出來后抖抖身子飛走,似乎吃飽了之后并沒有興趣再次攻擊人。
當這些螞蚱飛走之后,尸體的肚子立刻就癟了下來。四肢完好,但肚子里的內臟已經被啃食一空。這個人當時不知道怎么被這些螞蚱襲擊,然后有人立刻用氈布繩索將他的肚子裹住,顯然羅文的隊伍里有熟悉這些螞蚱的人在。
“咱們要小心了,羅文手下的人里有熟悉滄蠻山的人還是不斷有人死去,咱們對這里一所知。”
卓布衣有些擔憂的看了方解一眼。
這些蟲子的襲擊,完全防不勝防。
哪怕就是修為不俗的人,也可能在毫知覺的情況下中招。
方解也是心有余悸,幸好那些螞蚱是吃飽了不打算繼續攻擊,否則很難保證他們四個人不會被圍攻。
就在這個時候,方解的腦子里忽然想到在羅耀府里做客的時候,自己先吃下了一顆破蠱丹防備被人下蠱。再想到半路上雖然遇到了不少蟲子,但似乎沒什么東西靠近他猛然醒悟。剛才那些螞蚱之所以沒有立刻撲過來,不是因為它們吃飽了而是因為它們厭惡四個人身上的丹藥!
為了以防萬一,方解他們四個人身上一直帶著破蠱丹。
破蠱丹是雞尾草煉制,只此一味。但毫疑問,這是預防被下蠱的最有效的辦法。被人面蜘蛛和螞蚱殺死的這兩個甲士,身上沒有雞尾草,顯然是因為什么疏忽半路上掉落了。
他立刻從懷里將破蠱丹掏出來攥在手心里:“破蠱丹能驅蟲,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里的東西是有人特意飼養出來的了。咱們沒有被攻擊不是因為它們吃飽了而是因為咱們身上有破蠱丹。越是適合做蠱蟲的東西,對破蠱丹越是厭惡。這些螞蚱立刻飛走,證明它們都適合被巫師拿去做蠱蟲。”
“難以想象”
卓布衣將破蠱丹掏出來攥住:“這座山上如果以前真的是一個或是一群最高明的巫師的地盤,所以創造出來這么多詭異的東西,紇族的巫術已經到了何等駭人聽聞的地步。咱們擔心被下蠱所以才帶著破蠱丹,也算是心插柳的行為了。”
方解點了點頭:“紇族人的巫術如果已經強大到這個地步,難怪羅耀當初連年來不斷的對紇族動兵。也就能理解一些,為什么南燕的皇帝慕容恥建國之后立刻對紇族巫師驅趕,然后派重兵鎮守邊界。南燕太弱,控制不了那些巫師只能都趕走。再者是因為商國漢人和紇族人的矛盾太深,慕容恥唯恐走上商國的舊路……”
卓布衣點了點頭:“走吧,咱們雖然身上有破蠱丹但并不一定安全。早點上去,早點回去。”
顯然,滄蠻山這個地方,讓他這樣修為的人都感到不安。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向前走了一段路后方解忽然停住腳步,臉色也有了變化。他轉過頭看向卓布衣,眼神里有一種不安越來越濃烈。
“怎么了?”
卓布衣忍不住問道。
方解整理了一下腦子里的思緒,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如果一個人在這里接連遇到過生命危險,但還是每年都會上來,難道真的僅僅是為了給他母親找稀奇的東西做壽禮?一個母親如果知道兒子險些死在這里,難道還會允許他每年都要登山?”
“你說羅文?”
卓布衣問道。
方解點了點頭:“羅文第一次上滄蠻山,險些被紇族武士刺殺。第二次,險些被巨蟒吞食。還有什么事咱們不知道,但這兩件事已經足以讓一個人對這里生出畏懼之心。但羅文每年都會在她母親過生日之前登山,真的是為了找禮物?一個不愿意鋪張浪費的母親,兒子送她什么樣的禮物她都應該高興,而不是任由兒子去冒險卻置之不理。”
“所以……”
卓布衣的臉色也為之一變:“所以,羅文上滄蠻山根本就不是為了他娘找他娘的找什么壽禮,而是另有所圖。而楚氏也肯定知道他兒子在滄蠻山上搞什么名堂,所以才不會阻止。甚至對外宣稱她兒子是為了給她找珍稀的東西做禮物,為羅文打掩護!這座山上,肯定是有什么東西讓羅文必須上來。”
方解搖了搖頭:“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但估計著十有和巫術有關。這里簡直就是巫師的天堂,帶著目的來這里的人只能是和這些東西有關。”
“由此看來羅耀也知道?”
卓布衣皺眉道。
“那到未必,羅文若是對那些甲士也說是為楚氏找禮物,然后做事的時候不許那些士兵靠近,也沒人能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卓布衣嗯了一聲:“如果羅文的目的是為了學習巫術,或是這山里有什么巫師和他勾結的話,咱們這一趟兇險,因為咱們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那些精銳甲士和幾個修為不俗的高手,甚至還可能有高明的巫師。方解……你考慮清楚,值不值得繼續向上爬。”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后笑了笑:“有些傻子在逼不得已之前絕不會走回頭路。”
卓布衣嘆了口氣,讓陳哼陳哈架著他繼續向前走。
方解又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那具肚子被掏空了尸體,發現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蛇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已經將尸體的頭吞了進去。這大蛇和巨蟒不同,巨蟒毒,但這蛇看起來就知道必然劇毒比,蛇頭呈三角形,頭頂還有一個紅色的肉瘤。顯然這蛇對那些螞蚱也很忌憚,在螞蚱飛走之后才過來吞食尸體。蛇怕螞蚱,這座山里的生態系統已經錯亂。
這個地方,簡直就是個地獄。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羅文的秘密就應該在那個叫鹿猴洞的地方。”
方解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鹿猴洞是這幾年才被人喊出來的,之前根本就沒有人發現。而前三年羅文都在長安城沒在雍州,也正是這三年內有人發現了鹿猴洞。太巧合,我寧愿相信是羅文在雍州的時候早就知道這里,布置了人保護那個洞不被人發現。他不在雍州的時候,或是留守的人疏忽或是已經撤回城內,所以才被人發現那個地方。”
“但是……據說進了那個洞的人都死了。”
卓布衣嗯了一聲道:“所以……如果你真想進那個洞,就先想好還有沒有什么后事沒交代的。”
“呸”
方解啐了一口道:“有句俗話叫禍害遺千年……”
卓布衣詫異了一下后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那你最起碼可以長命百歲。”
方解忍不住笑了起來,心里的緊張稍微松了松:“到了鹿猴洞再看情況,如果不好應付我也不會犯傻。”
就在這時候,卓布衣忽然臉色一變:“近了……我已經能感知到不少人在前面,停止不動,應該是到了地方。”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氣,回頭看向陳哼陳哈道:“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不許說一句話,如果被那些人發現就算你們輸了。當然,我讓你們做什么就必須做什么,不然你們也輸了。”
“要和那些人玩捉迷藏嗎?”
陳哼笑起來:“我最喜歡玩捉迷藏了。”
方解笑道:“不想輸就聽話。”
陳哈拍了拍胸脯道:“放心,我們絕對不能輸!輸了的……輸了的就去吃魚!”
他咬著牙發下他認為最厲害的毒誓。
現在領路的人從方解換成了卓布衣,四個人小心翼翼的朝著那些人聚集的地方靠了過去。又往前走了很遠,卓布衣停住腳步,用口型說話道就在前面了。方解等人緩緩的靠過去,從一塊大石頭后面悄悄探出頭往前看。
前面是一片空地,至少二十幾個身穿甲胄的精銳士兵持刀戒備。方解一眼就看到那些士兵腰畔綁著雞尾草,而死掉的那兩個士兵身上則沒有。在那些精銳甲士身后的峭壁上有一個巨大的洞口,黑乎乎的就好像惡魔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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