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樂山
一氣觀
沫凝脂看了一眼累的滿頭大汗的項青牛,又看了看堆積在桌子上小山一樣的書籍。粗粗看過去,最少也有幾百本。這些書是項青牛用了三天的時間挑出來,用了整個早晨從掌教書房里搬到沫凝脂房間里的。
這個胖子最近看起來瘦了一些,面目都顯得清俊了不少。
“這是什么?”
沫凝脂忍不住問。
項青牛喘著粗氣抹了一把額頭上汗水,嘿嘿笑了笑道:“這是蕭一九這么多年來搜集來的武學典籍,其中不乏各門派不能外傳的好東西。我貪銀子他貪武學,這些年就沒停止過搜集這些東西。我挑了挑,這些書里應該有你感興趣的東西,尤其是靠左邊單獨放在的那兩本,那是蕭一九這些年自己總結的心得,對你大有益處。”
“你想干嘛?”
沫凝脂問。
“總得讓你的實力盡快提高起來,高到可以鎮住清樂山。我不奢求你能如蕭一九那樣鎮住半個大隋的江湖,但總得讓清樂山一氣觀的牌子不倒。這牌子是蕭一九掛起來的,他用了十幾年就把這牌子打的格外響亮。不得不說這老牛鼻子有點本事,光論這一點我不如他。”
“你也是個道人。”
“方解說過我是型道人。”
“說清楚你的意思。”
沫凝脂微微皺眉道。
“你知道我在去長安城之前那些年一直在干什么嗎?”
項青牛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來,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一口氣灌進去:“我在忙著攢錢,蕭一九說沒有銀錢萬貫難以走遍天下,吃喝拉撒睡都要花錢。我在西北一座破山破觀里攢了好多年也沒攢夠一萬貫,我才發現原來賺錢比修行一點兒也不容易。”
“不過現在好了。”
項青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現在是誰?清樂山一氣觀的觀主啊,名義上還是大隋道宗的掌教啊……多大的名頭,最起碼現在這觀里是我說了算的。在翻找這些書籍之前我先查了一下清樂山的內庫,嚇死我了,居然富的流油!他奶奶的,老子要是以前知道蕭一九這么有錢早就黑他一筆了,何苦自己在西北那破觀里裝惡人欺負那一群規規矩矩的老少爺們。”
“我現在有錢了,所以我要走了。”
他說。
“你要去哪兒?”
沫凝脂問。
“應該是蒙元。”
項青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發現自己真的瘦了不少。于是他有些哀怨,在他看來瘦下來是一件很悲傷的事。
“我之所以攢錢,就是想找我二師兄項青爭。據說他去了大草原找佛宗的麻煩,算算日子已經兩年有余,一點消息都沒傳回來這不是個好兆頭,方解那孫子騙我說二師兄去去就回,媽的兩年足夠去去就回了。所以我不能忍了,以前在長安城的時候亂我心的齷齪事太多,現在終于清靜了。我打算帶上兩個小道童,挑著一擔金子遠走西北,這山這觀以后就交給你了。”
“為什么是我!”
沫凝脂眉頭一挑。
“廢話!”
項青牛白了她一眼說道:“我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要是有合適的人你猜我會不會找你?師父當年說過女人還是漂亮了可愛,但不能太聰明,漂亮還聰明的女人就是蛇蝎,吃人不吐骨頭……比如你這樣的。就因為那個老不死一句話,多少年我都不敢正眼看女人一眼……呃……跑題了,我繼續說正事……”
他所以收住話題,是因為蛇蝎這兩個字出口的時候沫凝脂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蕭一九是我師兄,我還有個師父就不告訴你誰也不告訴你在哪兒了。但那個老不死的顯然沒興趣來清樂山一氣觀玩過家家,如果他有興趣玩這個多少年前就玩的風生水起了。本來偌大的產業說不要就不要,要多灑脫有多灑脫。三師兄是羅蔚然,你已經知道了。他在大內侍衛處里當官當上了癮,在他眼里官服遠比道袍漂亮。”
“除了我們師兄弟之外,有資格把一氣觀接過去的自然是第二代弟子。二師兄閑云野鶴一只,媽的整天東南西北滿世界飛。有個徒弟叫方解,特么的還是個注定當官不當道人的蠢貨。我就想不明白當官有什么好,當道人多自在……不好意思,又扯遠了。”
“蕭一九有四個徒弟,修為都不俗,按照道理應該是鳳鳴繼承觀主之位,可惜他跟著蕭一九犯錯被弄死了。四個徒弟死了兩對,一根毛都沒剩下。至于三代弟子……看著他們我就來氣,一個入眼的都沒有。所以……我若是走了,你不扛起清樂山誰來?”
“蕭一九造反的事幾年之內應該不會傳出去,但沒有不透風的女廁所……你別瞪我,我說的是實話。所以你的時間不多,三年之內你要是能把清樂山扛起來,你身上這件紅色道袍就扔了吧,換身黑的。”
沫凝脂沉默了一會兒,看著他認真的問:“你不覺得自己是個很不負責的人?”
“哎呀呸啊……老子什么時候有必要對清樂山負責了?這行當不適合我,讓我做掌教,用不了一年我就能把這一氣觀賣了你信不信?”
“你怎么知道我會照你說的做?”
“因為你……”
項青牛往后退了幾步后小心翼翼的說道:“因為你和那個姓方叫解的混賬小子是一路人……你們都喜歡做人上人。只不過他志在朝廷,你的心在江湖。所以……你會答應我的。”
“你就不怕我把一氣觀搞垮?”
“隨便隨便”
項青牛往門口挪:“只要不是毀在我手里,我就不覺得愧的慌……我走了啊,這觀里以后你說了算。要是看上哪個模樣周正的小道人你隨便下手,不用給我面子。就算你把一氣觀變成你的后宮,我都……哎呀!”
項青牛從地上爬起來,白了沫凝脂一眼道:“你好歹也得給我留點面子……我這腰帶老值錢了……我走了,就此別過,后會有期!”
他抱了抱拳,拎著褲子走出門外。
“小俊小美,你們兩個不許偷吃我東西!操……再看見就打爛了你們嘴。你們倆誰偷吃的多?媽的一看就知道是你小美!”
他指著兩個小道童罵道:“兩個吃貨,該上路了!小俊扛上扁擔,小美扛上小俊……咱們走咯!”
沫凝脂看著那胖子搖搖擺擺離去的身影,眼神里都是迷茫。
這個叫青牛的胖子,到底是傻還是傻?
這一天,新上任的一氣觀觀主道宗掌教項青牛,帶著兩個小道童一個叫小美一個叫小俊,挑著一扁擔的金銀珠寶離開了清樂山,小俊說要買一頭驢,小美說不如買一輛驢車,胖子在他們頭上一人賞了一記爆栗說要不我買兩個小美人換了你們?能當驢騎還能當人騎!
小美問:“掌教,咱們先去哪兒再去哪兒?”
他想了想說:“先去找你們師叔祖,告訴他我在清樂山給他養了個媳婦……要是哪天他媳婦玩壞了一氣觀,他得給老子搶回來!本來那個牌子他扛最合適,可惜一氣觀在他眼里太小太小,甚至整個江湖都不在他眼里。”
“我師叔祖是誰?”
“是我師侄!”
他扭動著肥碩的屁股下了山,這次,兩只腳真真正正的踩進了江湖。
一大早羅耀就派人來請方解去大將軍府,說是楚氏想見他。方解猶豫了很久,最終搖了搖頭對羅耀派來的人說自己今天沒時間。他發現自己不愿意面對那個女人,那個陰沉沉的院子。
卓布衣說查不到那個做死人買賣的鋪子,這世間若是有什么東西真的能瞞住所有人就好像從來沒有過一樣,那么只有一個可能。
這個鋪子本來就不存在。
那些娃娃,都是楚氏自己做的。
“去西北之前,咱們得再去一趟滄蠻山。”
方解打發走了羅耀的人,將沐小腰等人召集起來后說道。
“為什么?”
沉傾扇問。
“滄蠻山上有個叫博赤的巫師,這個人在十幾年前是羅耀府里的人,我總覺得他應該知道一些什么。那天在滄蠻山上我聽羅文說過,博赤和羅耀身邊一個叫阿莫薩的巫師有過節,這個阿莫薩是羅耀身邊不可或缺的人,地位很高。這樣來推理……當年博赤如果是得罪了阿莫薩,被逐出了羅府完全不合理。他既然參與到了羅耀的事里,羅耀怎么可能讓他活著離開?所以他離開羅府肯定別有隱情,說不定能從他嘴里知道什么。”
沐小腰問道:“你上次說過,那個人能驅使野獸,還培養出一種很厲害的東西,咱們現在能調用的人手不多。又不能讓卓布衣知道,所以很難成功。”
“我去找大犬他們,帶給事營那十個人上山。那十個人聯手,足夠強大。傾扇和我去,小腰留下。若是我們五天之內沒有回來,你就去找羅耀。”
“找羅耀?”
“對”
方解道:“如果我真是他兒子,他就不會見死不救。”
“五天,已經太晚了。”
沐小腰擔心道。
“這么多年我都沒死了,想死不容易。既然老天爺安排了我玩游戲,沒理由才開始玩就讓我嗝屁。我不是炮灰,也不是為了鋪墊別人出場而冒一泡的龍套。如果羅耀再派人來,你告訴他我心情不好出去玩了。”
方解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對沉傾扇道:“咱們這就走。”
沐小腰追出去,想說自己也去,但一想到自己的修為她又停了下來,看著方解大步離去的背影,她忽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方解和沉傾扇簡單的易容之后就出了雍州城,兩個人先到三十里堡匯合了大犬和麒麟他們,然后讓麒麟將那個活寶吳隱玉送到自己的住所等著。吳隱玉聽說要去游山玩水,吵著要一起去。但是看到方解冷冰冰的眼神后就住了嘴,吐了吐舌頭老老實實跟著麒麟進了雍州城。
“大犬”
方解一邊縱馬一邊聲音清冷的說道:“當年的事,羅耀已經告訴我了。”
跟在方解身后的大犬臉色一變,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方解……對不起!”
最終,他只是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沒怪你”
方解回頭,對他笑了笑:“我覺得自己很拉風,竟然讓太子殿下當我的保鏢,以后出去找人吹牛逼的時候,這就是資本!”
“啊?”
大犬愣了一下,臉一紅:“亡國之人,不提也罷。”
方解嗯了一聲,回頭對那十個給事營的人大聲道:“這次咱們要去滄蠻山,要面對的不是人,而是一群野獸。叫狼面靈猿,很不好對付。但是只要你們結陣而行,它們再靈活也躲不過你們的大陌刀!”
春姑哈哈大笑:“殺人尚且不懼,何況殺的是畜生?”
方解挑了挑大拇指:“你最爺們!”
春姑嘴角抽搐了幾下:“少主,你這是在夸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