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巡察使
整個睢縣都炸了鍋,叛軍幾乎傾巢而出在全城搜索刺客,城中的每一個院落都徹底搜查,終于在一個小院里現了蛛絲馬跡卻沒有找到人。風云網一夜之間,五品以上的將領幾乎死絕,只剩下韓恩一個人焦頭爛額。
子時之前,有人看到鄭多寶一身是血的從蔣運來住所跑出來,一邊跑一邊瘋狂揮舞手臂嗓子里出嘶啞的聲音,也不知道喊的是什么,沒跑出去多遠就撲倒在地上,身上都是傷,舌頭被割掉所以人們才聽不懂他喊的是什么,救都救不活了。李聊帶著人趕過來,立刻派人去查是怎么回事。結果誰也沒有看到鄭多寶是什么時候進入蔣運來住所的,蔣運來的親兵都沒看到他又是怎么進了蔣運來臥室的。
李聊安排人處理,然后返回自己住所。結果第二天一早有人跑來說又死了幾個將軍,親兵推門進去的時候才現李聊竟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殺了。尸體就趴在桌子上,身子早已經僵硬。
早晨的時候,確定的死者越來越多。
說起來,韓恩是叛軍將領中最不濟的一個。若不是因為他伯父韓仁藻是李遠山手下心腹謀士,他也不會被封了個五品將軍。李遠山最信任的謀士有兩個,一個叫唐文靜,也是隴右世家出身,但家道中落。韓仁藻祖籍江南,韓家在江南雖然算不上一流世家,也是有數百年歷史的名門。
從得知自己現在就是睢縣最高的軍官之后,韓恩的心就沒踏實下來。第一是怕死,唯恐殺人的刺客還沒走。第二是惶恐,不知道這些事該如何處置。還是李聊的親兵隊正李二見識的多,不斷的提醒他才勉強沒有露怯。
“現在怎么辦?”
韓恩小聲問李二。
“將軍的家眷還需您親自去安撫,然后妥善保管尸體。派人馬出城順著官道往遠處搜索,雖然希望不大但不能不做。還有就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午巡察使大人就能到,出了這么大的亂子恰好巡察使趕來,將軍只需將所有事都交給巡察使決斷就是了,當然,銀子必須是要送足的。”
李聊死了,李二知道自己要想繼續混下去就只能趕緊找個新主子。韓恩雖然廢物,但現在是睢縣唯一做主的人,而且巡察使就要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巡察使肯定會讓韓恩主持軍務。
距離襄城太遠,軍中又不可無主將,再加上巡察使本來就有這個權利,所以韓恩上位水到渠成。
李二心想,自己現在多和韓恩親近些沒壞處。
他想了想繼續說道:“巡察使到了之后肯定勃然大怒,也肯定對您嚴加呵斥,不過將軍別在意,都是場面事。將軍不要沖撞也不要抗拒,巡察使說什么就是什么。然后送足了銀子,巡察使十有會讓您主持軍務。說不得從今天開始,睢縣之內這一萬多人的隊伍就交給您了。”
“啊?”
韓恩愣了一下,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他忍不住笑了笑道:“要是這么看,對我來說還真不是壞事。”
李二心想你這個白癡,現在怎么能笑……
“李二,剛才你說先做什么?”
傻笑了一會兒韓恩才想起來自己把之前李二說的忘了大部分。
“先讓人看護好諸位將軍的尸體,然后派人出城順著官道搜索刺客,然后去安撫李將軍的家眷。”
“對對對”
韓恩拍了拍腦門,一邊走一邊說道:“你跟著我吧,有什么事我再忘了你直接提醒。”
正說著話,忽然有四五個騎兵順著大街直接沖了過來。這幾個人身穿綠色錦袍,頭戴梁冠,披著黑色披風,為的那人勒住戰馬后也不下來,直接對著眾人所在喊了一聲:“巡察使大人已經到了三十里堡休息稍后啟程,李將軍呢,請出城迎接!”
這話一說完,韓恩立刻就愣了。
李二從后面碰了他一下韓恩才反應過來,立刻往前幾步道:“請回稟巡察使,卑職立刻出城迎接。”
那人用馬鞭指了指皺眉問道:“出了什么事,李將軍呢?”
“李將軍……死了”
韓恩這會倒是聰明起來,裝作很悲痛的說道:“昨夜城中進了刺客,將李將軍刺殺,卑職正在派人搜捕。”
那人臉色變了一下,然后抱了抱拳道:“我先回去,將軍一會兒親自對巡察使稟報。”
巡察使的設立并不久遠,是在朝廷大軍攻入河西道之后李遠山才調派親信任命的,雖然沒有什么具體官職,但權限之大令人咋舌。李遠山自稱王之后越的信任同族,所有精銳人馬全都交給李家子弟帶領。巡察使也不例外,全都是李家之人。
對于李遠山的安排,其實大部分人都有些不解。前方布置的人馬俱是他手下七虎將率領的叛軍,都是被強擄來的百姓,戰力實在說不上有多強,雖然數量龐大但難以抵擋朝廷大軍的攻勢。而裝備最好訓練有素的人馬則都布置襄城之后,原來右驍衛的本部精銳則隨李遠山戍守襄城。
真正知道李遠山這樣安排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之人并不多,在襄城以西負責督查各軍的巡察使卻知道,因為李遠山的安排最后全在這七個巡察使身上。
三十里堡,巡察使李孝廉站在一棵大樹下有些失神。按照輩分,他是李遠山同族侄子,與李孝宗是同輩,但他李遠山四弟嫡出長子,地位自然不是李孝宗可以相比的。
前方的戰局越讓人揪心,朝廷大軍的推進度雖然不如之前迅可從沒有停下。李孝廉知道李遠山的安排是什么,可心里還是不踏實。這次決戰是李家生死存亡之戰,毫無疑問,李遠山確實算得上梟雄,極有可能帶著李家走上這個世界最巔峰的所在。但若是敗了,李家自上而下所有人都不會有一分生機。
李孝廉很清楚現在的局勢正按照李遠山的預計那樣展,幾乎每一步都沒有偏離李遠山的規劃。不管是自己這邊還是朝廷那邊,都在按著他畫出來的那條路在走。可這不是李孝廉可以踏實下來的理由,到了這個時候,他相信就連李遠山自己或許都不踏實吧。
被李遠山任命為巡察使,這種肯定讓人興奮。一旦李家最終化家為國,李孝廉知道自己的前程有多光明。可也因為這種信任和提拔,他確定一旦兵敗自己就是最先被朝廷砍頭的那批人之一。
“大人,咱們是等李聊帶人來迎接還是稍后出?”
手下護衛遞給他水囊問了一句。
“休息片刻就出,畢竟只有三十幾里路,天黑之前到睢縣。”
李孝廉回答了一句,心里依然想著戰局。
作為李遠山身邊近人,他深知李遠山從起兵之初就在謀劃現在的事。這三年來,李遠山不斷的擴軍不斷的往河西道增兵設置防線,就好像將自己封閉在西北三道似的,不曾嘗試走出西北,是因為李遠山在等的就是朝廷大軍來。外人甚至以為他雄心不在,占了西北三道就滿足了不思進取。對于這種議論,李孝廉嗤之以鼻。他欽佩李遠山,由衷的欽佩。
只有真正站在高處的人,才能看到幾年后會生什么事,而且讓幾年后生的事,完全按照他的設計進行。那些背后議論紛紛的人,根本就理解不了李遠山為了成功而接二連三布置的后手。李遠山就像是一位大國手,用了三年時間在下一盤棋,一旦布局,無人可解。
就在李孝廉沉思的時候,站在房頂上的護衛忽然出了警報:“正北有軍隊出現,煙塵滾滾,應該是騎兵!”
李孝廉一怔,縱身上了院墻然后跳上屋頂,接過護衛的千里眼往正北方向看去。
“讓所有人上馬,隨時準備撤離。”
他盯著北方吩咐道。
三百名身穿綠色錦袍披黑色披風的巡察使親衛立刻上馬,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命令。
“咦?”
李孝廉放下千里眼,臉上都是疑惑。似乎是有什么事出乎他的預料,然后他再次舉起千里眼仔細看了看。
“這地方怎么會有蒙元人的狼騎?”
他嘀咕了一聲,然后從房頂上躍下來吩咐道:“來的是狼騎,他們的戰馬度比咱們快,不能貿然撤走,那些蠻子可不管咱們是什么身份。一旦撤走引起他們的注意,咱們擋不住箭雨。把后背亮出來給蒙元蠻子,他們的羽箭會長了眼睛一般的精準。”
“三郎”
他將護衛領叫過來低聲吩咐道:“一會兒你出去和蒙元人交涉,問問他們是誰的部下。”
三郎應了一聲,帶著人從村子里出去攔在官道上。只等了片刻,前面官道上的飛狼旗就已經清晰起來。三郎認識蒙元人的裝束皮甲,知道這些蠻子在西北肆無忌憚,即便他們是李遠山手下親信,那些蒙元蠻子也未必放在眼里。這些敗類是定西王布置的棋子,現在還不能得罪。
那些狼騎顯然也現了他們,快到三十里堡的時候隊伍忽然分開,兩翼向外展,半圓形兜了過來,迅將整個村子圍了起來。
李孝廉示意手下人將兵器收起來,不要輕舉妄動。三郎帶著幾個人迎面走過去,抱拳施禮:“我們乃是定西王麾下巡察使的隊伍,請問是哪位將軍帶兵?”
為的那個絡腮胡子的蒙元人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我乃柏火將軍手下哈密哧,奉了將軍之命去拜見特勤,你們要去哪兒?”
三郎見那些蠻子的手都放在彎刀刀柄上也不敢大意,笑了笑道:“定西王派巡察使巡檢各地,將軍從豐城那邊過來辛苦了。”
絡腮胡子的蒙元人嗯了一聲,仔細打量了一下三郎似乎逐漸放松了警惕:“我聽柏火將軍提起過,定西王派了七個人為巡察使。巡察使大人在不在,我正好有要事想問他。”
三郎回頭看向李孝廉,李孝廉對他不漏痕跡的搖了搖頭。
“我就是”
三郎點了點頭說道。
絡腮胡子的蒙元人從馬背上跳下來,大步往前走:“我們的斥候在豐城以西現了大批漢人隊伍,打的不是定西王的旗號。柏火將軍派人探查,那支隊伍卻已經攻破了豐城,此事急迫,將軍派我立刻往襄城求見特勤匯報,既然你是定西王手下巡察使,那么便請和我一道去襄城如何?”
他一邊走一邊說,已經到了三郎面前。
三郎驚的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回頭去看李孝廉。這件事太大,已經出了他的處理能力。
“豐城被攻破?”
李孝廉也忍不住了,快步過來大聲問道:“攻破豐城的人馬有多少人?打的可是紅色繪飛龍旗號?”
他問完了這句話之后,忽然現那個絡腮胡子的蒙元人笑了笑,很詭異。李孝廉忍不住愣了一下,忽然臉色大變。
“你們是誰!”
他腳步一頓,猛的將橫刀抽了出來。
圍著村子的騎兵已經將硬弓拉開,數千支羽箭瞄準了他們。
“放下兵器吧。”
從那絡腮胡子身后走出來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年輕男子,身上的衣服雖然沾了不少塵土,但笑容干凈,眼神明亮。這個年輕男人很漂亮,連一向對容貌自負的李孝廉都不由得詫異了一下。
黑衫男子看著李孝廉溫和道:“如果你覺得抽刀有用,我不介意你嘗試。雖然都是死,但尸體完整終究比碎成塊要漂亮些,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