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慶元城,黑旗軍在封平遭遇到了極頑強的反抗。攻入慶元之后沒有激烈的巷戰,但在封平的每一條街道上都在廝殺,從未有過的慘烈廝殺。雖然封平守軍數量已經嚴重不足,可面對敵人的進攻他們沒有選擇放棄。
韓赴和余明理等人分別帶著人馬一條街道一條街道的和黑旗軍來回爭奪,幾乎每一條大街上都鋪滿了尸體。
方解進城的時候,黑旗軍才向城內推進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
“主公,封平守軍很頑強,咱們的人甚至沒能順利的占領任何一條街道!”
陳定南一身是血的回來稟報,氣喘吁吁,也不知道他手上已經染了多少人的血,又有多少黑旗軍將士戰死在這里。
“除了重要的地方繼續猛攻之外,那些戍守在各街道上的敵人你們就不要理會了。組織兵力拿下城主府,糧倉,府庫,其他地方我讓別人來打。”
陳定南領命,轉身跑了回去。
“麒麟,聶小菊!”
“在!”
方解吩咐道:“帶我的親兵和精步營的人,每一百人一隊把那些封平守軍占著的街道給我奪過來,這種巷戰還是精步營的人擅長,我親手訓練了幾年也該他們派上用場了。天黑前我要看到的是整個封平已經清理干凈,如果打不好,精步營的人也就沒資格領著比別人高一倍的軍餉!我的親兵也一樣!”
“喏!”
麒麟和聶小菊應了一聲,分頭帶著親兵營和精步營沖了出去。
“驍騎校何在!”
剛從沛城隨軍趕回來的陳孝儒立刻跑過來:“屬下在!”
“帶你的人,把所有官員大戶的家門都封了。有人反抗格殺勿論,清理城中的高手。如果遇到難對付的,請道尊帶人幫忙!”
“喏!”
陳孝儒領命而去。
方解帶著一隊人繼續往前走,耳朵里聽到的都是喊殺聲。整座城里彌漫著的都是濃烈的血腥味,味道刺激著人的鼻子也刺激著人的獸性。到處都在殺人,被守軍的頑強激怒了的黑旗軍士兵們野獸一樣往前擠壓著,每一步都踩著血。
麒麟帶親兵營,聶小菊帶精步營分頭去清理大街上的守軍。這兩支人馬數量并不多,方解的親兵營只有千余人,而精步營只有一千五百人,但這些士兵都是一個個精挑細選出來的,又經過方解親自訓練了好幾年。
事實上,這是一支真正意義上的特種作戰部隊。
一條大街上,一個精步營的百戶帶著手下一百名精銳士兵出現在街口,大街上每隔一段都被守軍用桌椅雜物堵上,形成了一道一道的壁壘。而那些臉色堅毅的守軍就站在壁壘后面,緊緊的握著手里的兵器。
“咱們穿的比一般士兵要好,拿的比一般士兵要多,為什么?”
叫納蘭定東的百戶出身北遼,納蘭在北遼是除了完顏姓之外最大的姓氏,北遼地大漢完顏勇手下的許多重臣都出自納蘭家族,在北遼地有著很高的地位。納蘭定東曾經是完顏重德手下的一個勇士,當初在西北跟著方解征戰的時候受了重傷,所以錯過了隨完顏重德回歸北遼地。
傷好之后他就留了下來,一直在輜重營中做事。恢復了幾年之后身子才重新變得強壯起來,然后他自己跑去精步營報名,聶小菊見他一身的本事就留了下來。精步營內的百戶不是任命的,而是每隔半年都有一次比試,取勝者取代之前的百戶。如果在位的百戶連續三次取勝,升為千戶。
納蘭定東運氣好,才加入精步營沒多久就趕上營中比武,在兵法韜略和武藝兩項比試中他都輕易勝出,被聶小菊升為百戶。
為了更適應在漢人中生活,納蘭定東剪掉了自己那條大辮子,留了和漢人一樣的發式,不過看他的眼睛和臉型還是能分辨出與漢人不同的血統。
已經快三十歲的納蘭定東留著絡腮胡,身材壯闊,雖然不及聶小菊和麒麟那樣霸氣到變態的身材,可卻有一種讓人震撼的爆發力。他作戰的時候依然保持著北遼人的習慣,殺到興起就會把衣服脫了,光著膀子拎著刀往前沖殺。
他問了一句,身后的士兵們異口同聲的回答:“因為我們強!”
“對”
納蘭定東大聲道:“因為你們強,所以你們得到的別人多!但現在沒人知道你們強,只有你們自己知道!誰來告訴我,什么是告訴別人你們很強的最簡單的法子!”
有人回答:“把敵人殺光!”
“去吧!”
納蘭定東將手里那柄超過一米半的斬馬刀往前一指:“讓所有人都知道,精步營的人憑什么拿的比別人多!”
一百個精步營士兵,每五個人分成一個小隊前后交替著沖進了這條大街。第一道壁壘后面的守軍立刻放出羽箭,而精步營的人借助地形和靈活的身手,以一種令人咋舌的速度靠近敵人。
他們每個人的動作都如同獵豹一樣,沒有因為地形的原因也沒有因為敵人的阻擋而減速。跳躍,翻騰,躲閃,所有動作都是在高速前沖的過程中完成,如果有人可以記錄下這個畫面,再看一遍的時候依然會被深深的震撼。
那些守軍的臉色開始變了,第一道壁壘后面的七八十名士兵每個人至少送出去兩支羽箭,卻根本沒有傷到一個人!
而那些散發著殺氣的野獸,已經到了近前。
納蘭定東將那柄斬馬刀隨手放在一邊開始往前急沖,側身翻騰躲過一支迎面而來的羽箭,雙手在墻壁上扣了一下,就好像一支扣住了樹干的獵豹,兩只腳猛的一蹬,身子如炮彈一樣向前沖出去四五米。
落地之后翻滾中躲過第二支羽箭,然后貓著腰往前奔跑。雙手在一張桌子上撐了一下后身子掠了過去,半空中身子往前一蕩,兩條腿盤住一個守軍的脖子,借著慣性他的身子一擰,那士兵的脖子里隨即傳出幾聲咔咔的響聲。
之所以放棄那柄斬馬刀是因為太長影響行動,但這不代表他沒有了殺人的利器,他從腰畔兩側的皮囊里各摸出一柄匕首,雙手持刀,身子一轉殺進守軍人群里。
一個守軍士兵揮刀砍過來,刀子才舉起來納蘭定東左手的匕首已經刺進他的腋窩,然后推著這個守軍士兵往后退了三步,三步之中,他右手的匕首在這守軍士兵的心口最少刺了六七次。
快的讓人眼睛幾乎都跟不上。
第二個守軍士兵從后面一刀橫掃,納蘭定東好像看到了一樣低頭躲了過去,那刀子直接砍在前面已經死了的守軍面門上,將半個腦殼削掉。納蘭定東半蹲著身子一轉,在旋轉中兩手的匕首在第二個守軍士兵的肚子上來回劃過,瞬間血和內臟就涌了出來,掛在那士兵肚子上黏糊糊的一大團。
下一秒,他的匕首劃過那守軍士兵的脖子,一條血線被帶上半空。
再下一秒,他左手的匕首刺進一個守軍士兵的咽喉,右手的匕首戳進另一個人的眼窩。他就好像一個陀螺一樣,在人群中來回旋轉著,那些守軍士兵卻根本就碰不到他。短短兩分鐘之內,至少七八個守軍士兵被他的匕首放翻。
而在其他地方,精步營的士兵們也在上演著這樣的屠殺。
第一道壁壘很快就被攻破,七八十個守軍這次沒能如他們戰死的袍澤那樣,一命換一命的戰斗。他們大部分人甚至沒有看清對手的長相就被放翻,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那些精步營的士兵速度太快了,不管是奔跑還是殺人都一樣的快。
他們對如何殺人了如指掌,而又能靈活的避開敵人的攻擊。面對這樣的對手,守軍士兵們沒有任何辦法。
沒損一人,兩個組的精步營就干掉了七八十個守軍。
平均每個人殺掉七八個人,用時都不超過三分鐘。
“放箭!”
有守軍爬上屋頂開始對精步營的士兵們放箭,但精步營的人借助兩邊街道的屋檐將所有羽箭都避開。一個精步營的士兵蹲下來雙手搭橋,另一個士兵抬腳踩在他的手橋上,下面的士兵用力往上一抬,第二個士兵身子輕飄飄的上了屋頂。
他就好像一頭撲進了羊群里的狼,面對那些防御力和近身搏斗都極孱弱的弓箭手他將殺人技巧發揮到了極致。手里的匕首每一擊都能把一個敵人送進地府,屋頂上六七個弓箭手在一瞬間被清理干凈。
第二道壁壘后面的守軍別將眼神里都是驚懼和震撼,之前他們用頑強的防御讓黑旗軍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可是后來黑旗軍的步兵撤了下去,換上來的人一個個都那么變態。這種戰斗方式那么詭異,他感覺自己完全無法追尋到那些敵人的行進軌跡。
因為,那些人根本就沒有什么軌跡可尋。
就在他驚詫的眼神中,那個手持兩柄匕首的敵人振翅的大鷹一樣從房頂落了下來,這別將回頭一刀斬出去,竟是隱隱帶著刀氣,可他轉身的速度太慢了,被納蘭定東近身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更何況,還是被納蘭定東從背后近身。
要知道方解在自身修為不足的時候,最擅長的就是近身搏殺。面對強敵,他只有近身才能有機會獲勝。而方解的經歷造成了他的每一次搏斗幾乎都是拼死一戰,要么敵人死要么他死,所以在近身格斗上方解的經驗極為豐富。這些精步營的變態,從方解那里繼承來了這豐富的近身殺人技巧。
納蘭定東的兩支匕首狠狠的刺進守軍別將后背上,剛好卡在肩胛骨上,匕首頂著骨頭一擰,這別將的兩條胳膊瞬間就失去了力氣。緊跟著一支匕首抽出來,橫著戳進他的脖子里,刀尖從脖子另一側刺了出來。
不超過半個小時,這條大街上數百名守軍就被清理干凈,而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精步營沒有損失一個人。
在戰場中還有另外的戰場,沒有血腥的殺戮也看不到慘烈的搏斗。甚至很少有人知道這戰場的存在,因為這種戰斗開始的很快結束的更快。
項青牛帶著人將城中那些修為不俗的人清理掉的時候,黑旗軍的士兵們還在廝殺著。他躍上一座高樓坐在樓頂上看著城主府那邊,那是最后的戰場了。殘余的守軍在韓赴等人帶領下退守城主府,人數已經不超過七八百人。
一個老道人站在他身邊低低的問道:“掌教,這樣就能重振咱們一氣觀了?”
“不一定”
項青牛搖了搖頭:“但……可以保證的是,以后清樂山一氣觀會一直存在。”
“掌教似乎很看重方將軍。”
“他?”
項青牛沉默了一會兒后有些感慨的說道:“他天生就適應亂世,或者……他就是因為這亂世而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