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是你自己太愚蠢
牟平城
大街上已經越來越多的洋人四處閑逛,看起來他們和東楚商人相比一點都不職業,東楚商人在集市結束之前絕不會離開自己的攤位,而這些洋人根本不像是來做生意的,更像是來觀光旅行的。
穿著在漢人眼里奇怪服飾的洋人好奇的打量著牟平城里的一切,街道,建筑,包括人。就好像牟平人好奇的打量著洋人一樣,只不過,兩種人的眼神不一樣。牟平本地人看洋人,用的是一種看到了什么奇怪動物的眼神。而洋人看牟平人,用的是一種看到了低等動物的眼神。
洋人的服飾被牟平人在暗地里譏諷了也不知道多少,尤其是那燕尾型的上衣和緊身的褲子,褲襠上鼓起來的那個大包顯得既惡心又野蠻。而洋人的女子骨架一般都很大,穿著露著肩膀的長裙子,胸口那兩團東西鼓的好像才出鍋的白面饅頭般,膨脹的到了極致。牟平的男人們看到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去想,摸摸是什么感覺?
因為洋人越來越多,所以市面上也越來越不太平。東楚商人最大的好處是遵守大隋的律法,不敢觸怒了隋人。所以牟平城里原來東楚商人那么多,也沒有出現過什么惡性的事件。可是自從洋人取代了東楚人之后,牟平的治安越來越差。
前陣子有個洋人因為拿了貨郎的東西沒有付錢,被貨郎拉著不讓走,那洋人幾乎沒有猶豫,從腰畔將短銃掏出來抬手就是一槍,貨郎的腿上被打出來一個血洞哀嚎著倒下去,巡街的捕快和官軍很快圍了上來,那洋人面對軍隊也沒有什么懼意反而破口大罵,被憤怒的人群控制住綁了送去官府。
按照大隋以往的規矩,對于這樣敢在大隋的地盤上鬧事的外國人,不管是哪兒來的,一律按照大隋律法判處。比如在西北樊固城里,那些來自蒙元的牧民一個個也都極彪悍,可在邊軍面前誰也不敢胡亂造次。
李孝宗不管怎么樣都還能保持一個帝國的威嚴,任何鬧事的蒙元人或者其他草原民族的人,只要被發現,立刻處置。
但是這次卻有些不同。
那個打傷了貨郎的洋人被抓進官府里,牟平郡守當堂判他挨了三十大板然后入監,賠償貨郎,結果板子還沒打下去,一群自大將軍府里來的官軍隨即沖進來,說什么大將軍要親自審問,將洋人帶走了。
第二天,有人就看到這個洋人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市場里,繼續用那種令人惡心厭惡的眼神看著隋人,那表情就好像,你們能拿我怎么樣?
憤怒的百姓們包圍了他的攤位,要求官府出面給一個解釋。牟平府的衙役沖過來,也是大為震驚。這個時候,又是大將軍府的親兵出現,用棍子將圍住洋人攤位的百姓們驅趕開,居然還特意留下了四個親兵手持木棍在一邊護衛,一直到天黑。
這一件事發生之后,這樣的事在牟平城里隨即多了起來。
兩天前,兩個大胡子洋人在大街上公然拉著一個少女進了一個小巷子欲行不軌,少女拼命的反抗,引來巡街的衙役,衙役大怒,將那兩個洋人狠狠打了一頓。誰想到,第二天這幾個衙役就被巡街示眾,罪名是什么破壞邦交友誼。
整個牟平,都彌漫在一中很壓抑的氣氛中。
而那些洋人,則在狂笑。
按照大隋律例,不管是哪兒來的人,只要進入大隋的境內一律不準攜帶兵器,這是大隋的規矩。可是在牟平,大街上逛蕩的那些洋人,腰里插著短銃,還帶著那種形狀很奇怪的長劍,就好像一根加長鐵釘似的。
左鳴蟬坐在一家茶樓的二樓上臨窗的位子上,他往大街上看了看,下面幾個挑著散貨的貨郎吆喝著經過,其中有人抬起頭往上面看了看,左鳴蟬不動聲色的微微頷首,那貨郎隨即加快腳步離去。
大街上,一個小酒館的老板被一個洋人一拳打到,那喝的醉醺醺的洋人一邊打人一邊嘰里咕嚕的罵著什么,而那個上了年紀的酒館老板嘴角上的血那么的鮮紅。人群立刻聚集起來指指點點,其中有憤怒者上前要理論卻被親人拉住,壓低聲音說你管什么閑事,小心官府里的人抓了你去游街!
這話,將那一點見義勇為的念頭抹滅。
酒館老板被打破了嘴角,而打人者揚長而去。
這個洋人搖搖晃晃的在大街上走,隨手從旁邊的攤位上拿起個水果放在嘴里啃,賣水果的張了張嘴,最終隱忍下來。
這才幾個月而已,因為大將軍府的出面,牟平本地人骨子里的那種驕傲,竟是這么快就被懦弱取代。
洋人拉著一個路過的少婦往懷里帶,那少婦驚恐的叫喊著,卻掙脫不開,過往的人眼睜睜的看著那少婦被洋人往一條小巷子拉,一個個的面無表情。就在這時候,一個貨郎挑著東西過來,似乎是一不小心把那洋人撞了個跟頭,洋人隨即朝著貨郎啐了一口吐沫,罵罵咧咧。
貨郎連忙過去,扶著他起來,然后陪笑著說著什么。看到那貨郎臉上的諂媚,圍觀的百姓們眼神憤怒,那眼神分明在說這貨郎無恥敗類!卻忘了,自己之前在看著洋人拉扯少婦的時候那無動于衷。
貨郎居然會說幾句洋人的話,朝著小巷子里面指了指,那洋人立刻笑了起來,拉著貨郎往里面走。
貨郎轉身的時候打了個手勢,與他同行的幾個貨郎隨即先一步進了巷子里。不遠處,幾個巡街的衙役看著這邊,其中一個衙役在捕頭耳邊低低說了句什么,那捕頭微微頷首,隨即帶著人轉向另一邊。
巷子里,一群貨郎拳打腳踢把洋人放翻,因為嘴里被堵了破布,那洋人只能發出微弱的求救。這幾個貨郎動作極迅速,放倒了洋人之后朝著要害處打了幾拳,那洋人隨即昏了過去。
巷子另一側,幾個繞過來的衙役看著這一幕發生,之前提醒捕頭的那個衙役轉頭問:“抓不抓?”
捕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抓個屁,我什么都沒看到。”
說完轉身走了,其他幾個衙役互相看了看,然后一個個的要么看向天空要么瞧著自己的腳丫子:“聽說昨天老陳家里添丁了,一會兒咱們輪值過了之后去他家瞧瞧沾沾喜氣?”
“好啊好啊,帶上幾斤雞蛋。”
“再來一只大公雞!”
“算我一個”
平日里嚴肅刻板的捕頭回頭說了一句,面無表情的樣子卻沒有了一點兒往日的令人畏懼。衙役們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捕頭從懷里摸出錢袋子遞給其中一個衙役:“再買一些紅棗,不要買大公雞,買幾只烏雞,再去買幾條鯽魚。”
“哎呦,頭兒,你是行家啊。”
一個衙役笑著說道。
捕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撲哧一聲笑了:“巡街!巡街!今日太平無事,兄弟們不要懈怠啊。以后凡是遇到今天這樣的太平無事,大家笑笑就是了,懂了嗎?”
“懂了!”
衙役們整齊的點了點頭。
小巷子里,那幾個貨郎看著衙役們離開笑了笑,然后把那洋人裝進一個麻袋里,兩個人抬著出了小巷子。
左鳴蟬從二樓上站起身,結算了銀子之后離開。他先是在大街上逛了一會兒,特意在楊順會的大將軍府門口經過,發現有幾輛馬車在大將軍府外面停著,從車夫臉上的表情就看得出來,雇傭他們的人顯然不怎么被人待見,所以,左鳴蟬推測肯定是洋人。
他看似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轉了一會兒,然后回到了貨通天下行的鋪子里。掌柜的周明理看到他回來,隨即吩咐人提前關閉鋪子:“今兒早點關門,也沒什么生意好做的。”
小伙計連忙把門關上,心里慶幸著可以早一點休息。
左鳴蟬和周明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先后走進后院。后院柴房里,那個被打的幾乎沒了人形的洋人在潑了一桶冷水后醒了過來,看著面前的幾個大漢不由自主的往后縮了縮身子,眼神里都是恐懼。
周明理分開人走進來,看了那洋人一眼后皺了皺眉:“怎么打成了這樣?”
不等手下人解釋,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居然下手這么輕!”
手下人隨即笑了起來,有人上去立刻補了一腳。那洋人胸口被踹的窒息了一下,幾乎喘不上來氣。洋人使勁的往后縮身子,唯恐自己再挨打。
“你叫德克理,奧普魯帝國的人對吧?”
周明理問,實在想不到的是,他洋人的話說的也這么好。不過,作為在牟平城的管事,沒有能力自然也坐不穩。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問什么你如實回答什么,你活命。第二,我問什么你都可以不回答,你死。”
德克理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立刻點了點頭。
“東楚是不是被你們奧普魯帝國滅掉了?”
周明理問。
德克理愣了一下,然后使勁搖頭:“我不知道。”
站在一側的左鳴蟬動作快如閃電的從身邊的驍騎校腰畔抽出來橫刀,一刀將德克理的左手剁了下來。不等他哀嚎,一個驍騎校手疾眼快用破布堵住了德克理的嘴,哀嚎變成了悶哼。血從他的手腕傷口處往外噴,下一秒德克理隨即疼昏了過去。
又是一桶冷水澆頭,德克理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明晃晃的刀子。
“是的!”
他看到那刀子又晃動了一下,不等有人問立刻回答:“奧普魯帝國的軍隊已經攻入了東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萊曼大帝現在已經站在東楚國的皇宮里了。”
周明理臉色一變:“攻打東楚奧普魯帝國來了多少軍隊?”
“我真的不知道。”
德克理哀求的眼神看著周明理:“我們只是奉了修倫斯大公的命令來迷惑你們漢人軍隊的,讓你們以為我們真的只是想要通商而已。軍方的事我不知道,但是……你不殺我,我告訴你誰知道!”
“好”
周明理答應的很干脆:“告訴我,我讓你活著。”
“克萊奧侯爵在楊順會的府里,他是修倫斯大公的代表,他知道的很清楚!他是個六十歲左右的人,有些駝背,帶眼鏡,你們如果見過他就知道我沒有說謊!”
說完這些,德克理忽然醒悟了什么,他說的有些多了。
周明理轉身往外走,隨即有個驍騎校抽出刀子走向德克理,德克理哀嚎:“你答應過不殺我的,你不能不講道理!”
周明理回頭看了他一眼:“愚蠢的人啊,你猜我會不會和敵人講道理?如果你咬死了不說那個克萊奧侯爵長什么樣子,我會暫時不殺你,都怪你自己蠢……把他手腳都斷了,然后丟到海里,會有一些貪肉的魚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