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陽道
信陽城
這是一個很規矩的小院,不在城內,而在城外四里處的牛家屯。牛家屯邊上就是洛水,上游和長江,黃牛河交匯,形成了中原大地山最壯闊的一片水域。三江匯流之處水域之寬闊如同一片大湖,即便是戰亂之時,每年也會有不少人慕名而來。
信陽城距離三江交匯處并不是很遠,做大船逆流而上用不了幾日就能到達。
洛水就在村子邊上經過,對于大隋來說洛水的重要性無需多說,西南各地的糧食賦稅,都要走這條水路送出去。西南諸道是魚米之鄉,大隋的國庫收入主要來源地之一,所以這條河也變得格外重要起來。
滅商之后,大隋皇帝下旨,花大力氣,大價錢修繕洛水河道,大堤都是真宗年間修造的,格外堅實。這也是為什么牛家屯就在洛水河邊的緣故,在沒有那大堤之前,不可能會距離河道這么近形成村落。
西南多雨,洛水水位又高,沒有大堤之前,一到雨季洛水就會肆虐。曾經不止一次信陽城被大水圍城,城里的百姓根本就出不來。
牛家屯在這里聚集成村并沒有多少年,前些年羅耀帶兵造反之后,信陽城附近的村子幾乎都空了,壯年男丁都被羅耀的大軍擄走運送軍糧器械,絕大部分都死在了長江以北。再后來黑旗軍攻打信陽城和欣口倉,信陽城守將田信的兵和黑旗軍連日交戰,牛家屯的百姓逃離了此處。
信陽城被黑旗軍攻破之后,官府開始分發糧食,百姓回來不少,也有不少其他地方的百姓過來居住。現在的牛家屯,村子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已經不是當初的老住戶。
小院收拾的很干凈,是村子的里正帶著人仔仔細細打掃出來的,連角落處都看不到什么臟污。
村子里的人樸實厚道,知道要住在小院里的是些女眷,而且還是黑旗軍中某個大人物的家眷,所以打掃的格外認真。他們都是得了黑旗軍的好處才能安居樂業,心里對你黑旗軍是真真切切的親近。
快中午的時候風逐漸小下來,桑颯颯將孩子從屋子里抱出來。小方寧從有些憋悶的屋子里出來顯然很興奮,小手小腳不停的揮舞著,咯咯地笑著。她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漂亮的如同最璀璨的星辰。
爹帥氣娘親美,孩子自然也好看。
“就你機靈,知道要帶你出來你就高興。”
桑颯颯低頭,用柔軟的嘴唇蹭著小家伙的臉蛋,小方寧被逗的笑個不停,小手來回擺動著。
那兩條小胳膊,如藕節一樣白白凈凈。
“寧兒就喜歡出來玩。”
吳隱玉從屋子里跟出來,將一件披風披在桑颯颯肩膀上:“河邊的風潮氣太重,你自己多注意些。”
“謝謝……也不妨事的,月子里多注意些就好,現在已經沒有那么嬌氣。我本就最喜歡親近自然,所以你們不用太擔心。”
桑颯颯對吳隱玉笑了笑,吳隱玉伸手把方寧抱過去輕輕搖著:“寧兒倒是好像更喜歡我抱她,若是我不抱她,她還伸出那一雙小手來回擺著。倒是云殊,每次想抱,寧兒就是不肯。”
在院子里為寧兒曬著尿布的完顏云殊有些不服氣道:“或是因為她怕累著我呢,找你抱不一定是最喜歡你,不找我抱不一定是不喜歡我。”
吳隱玉得意的挑了挑眉角:“不喜歡我怎么會這么愛找我呢……不過這小家伙可真挑剔。”
“還不是你們幾個給慣著的。”
桑颯颯伸了個懶腰,飽滿的胸脯隨即更顯突出。本來她的胸脯算不得很豐滿,有了孩子之后倒是大了許多。她身材恢復的極好,現在腰如原來一樣的纖細,腿也瘦了下來,可是生了孩子之后,臀部顯得更加渾圓挺翹,那一雙腿就算如原來一樣的瘦,可是看著就是比原來圓潤。
纖腰翹臀,再加上飽滿的胸脯,比原來有女人味的多了。以前她的完美,是那種完全讓人可以敬畏的神靈一樣的美。現在她的美,處處充滿了誘惑。
“寧兒,等水師的大船到了,咱們就能沿河北上,用不了多久就能見到你爹爹了,你想不想他的。”
吳隱玉逗弄著寧兒的小手笑著問。
“我看不是寧兒想她爹爹,是玉兒想她爹爹呢!”
完顏云殊坐下來,拖著下巴說道。
吳隱玉的臉一紅:“你也莫要笑話我,這院子里的女人……哪個不想他?”
“我不想!”
完顏云殊挺起胸脯說了三個字,然后又有些惱火的補充了一句:“才怪。”
牛家屯外面都是驍騎校的暗哨,至少五里之外就開始布防了。保護的人是方解的女人和孩子,所以驍騎校的人也一個個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雖然他們都知道主公的女人除了完顏云殊之外修為都不弱,可是他們職責所在怎么敢大意。
作為驍騎校十二千戶之一,黑澤算是最低調的一個。十二千戶中,有幾個人的名字已經開始響亮起來,最起碼在軍中無人不知。但黑澤的名字,即便是在驍騎校內部,也很少有人知道。
相比于他的名字,更少有人知道的是驍騎校內部的職責劃分。像廖生那樣的千戶,他的職責就是打探情報。像徐繼那樣的千戶,他的職責就是協助大軍作戰。在驍騎校中其實還有一個人數很少但職責很重要的部門,他們專門負責方解和軍中主要將領的家眷安全。
黑澤就是主管這件事的千戶。
在亂世中面對各種各樣的敵人,難免會有一些人打方解家眷的主意。
其實即便是在驍騎校里認識黑澤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出身來歷。只有驍騎校都統陳孝儒和方解兩個人知道,因為他的身份確實有些敏感。
“千戶,水師的船隊什么時候能到?”
驍騎校百戶杜明凡問道。
黑澤將視線從遠處的暗哨上收回來:“派個人過去,將那邊暗哨里的人帶回來,打二十鞭子然后讓他自己滾去信陽城驍騎校里報備,才當值不超過一個時辰居然睡著了。”
杜明凡一驚,有些不敢相信:“千戶,我部下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銳,應該不會吧?”
此處距離那暗哨至少有幾百米,這個距離,就算是眼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得清楚。暗哨經過極好的偽裝,就算是普通人走到暗哨身邊也不會察覺到。想到這里杜明凡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想到這位第一次合作的千戶大人會不會一個感知類型的修行者?他以前就聽聞過有這種類型的修行者,但他卻從沒有見過。這次因為主公的家眷北上,黑澤的人手不夠用,他是被從其他地方調過來的。
黑澤冷冷哼了一聲,抓著杜明凡的手臂,一晃就在原地消失不見。
兩個人輕飄飄的落地,那個暗哨居然沒有任何察覺。
果然,睡著了。
“人都會犯錯,精力也有限,這本是不值得深究的事,但首先要知道自己現在做的是什么,有多重要。我不會過多責備什么,但有些事不能允許就是不能允許,既然他不適合留在這里繼續做事,你安排他回去就是了。”
黑澤伸手抓住那個暗哨劈過來的刀子,暗哨猛然聽到有人說話驚醒,抽刀劈了過來,被抓住才看清楚是千戶大人。
他嚇的愣住,竟是忘了收回刀子。
“規矩就是規矩,不能破。打而是鞭子,回信陽城去吧。”
“千戶,您不回去?”
杜明凡狠狠的瞪了那個驍騎校暗哨一眼后問道。
“這里應該有暗哨,但他被帶走之后這里就沒了人,我留下,你回去之后安排其他人過來替換。”
黑澤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后將那個驍騎校暗哨身上的偽裝卸下來,披在自己身上。這是一個不大的土坑,人趴進去恰好填平,身上披著做的很逼真的假的野草,即便站在近處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杜明凡心里真的有些敬佩千戶大人了,規矩就是規矩,不能破。
他帶著那個犯了錯的百戶回去,連罵都懶得罵他。
杜明凡回去之后安排了驍騎校替換千戶大人回來,想了想有些不妥,最終還是親自帶著人過去。沿路過來他逐一的叮囑自己的手下,這是第一次做保護主公家眷的差事,絕對不能出一丁點的差錯。
出了牛家屯后一直往西走,快到那個暗哨所在的時候藏在那個土坑里的黑澤忽然急切的說了一句:“立刻回去調集人手,通知主母小心,發信號聯絡信陽城里的人馳援過來,要快!”
“怎么了?”
杜明凡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三里之外有敵人到了,很強。”
黑澤說了一句:“這個人修為驚人,咱們的人手不足。而且帶著殺氣,顯然是朝著咱們這邊過來的。快去,不要耽擱!”
聽到黑澤如此急切,杜明凡剛才領略過他的本事哪里還敢大意,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個信號煙火打上半空,然后迅速轉身朝著牛家屯那邊掠了出去。
三里之外
騎著那匹極雄壯兒馬子的七先生看到遠處天空上綻放開一朵煙花,他忍不住眉頭微微皺了皺。
“有高手?”
他眼神一凜,將修為提升起來向四周感知出去,可是……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他的神色逐漸凝重下來,深深吸了口氣:“這差事真是惱人,來來回回也就罷了,每一次都是這樣還沒動手就被人察覺。罷了,這次既然找到了人,直接殺進去就是。只求方解的女人千萬別自殺就是,還指望著她拿在手里當底牌。這差事要是沒辦好,九爺生氣才是這世間最可怕的事……我什么時候,才能打的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