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知府來到停放尸體的房間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了。他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兇手是誰?”
冷羿道:“大人別著急,我要是直接說了,大人你們一定會問,為什么是他?所以,我還是先說一下我的破案過程,歸納我的破案思路,這樣,就能有一個結論,再根據這個結論,就可以推出究竟誰是兇手了。”
“好好好,你說。”屠幫主急切地道。
冷羿道:“最初的時候,通過勘察現場,我發現現場明顯的偽裝外盜的痕跡,從而推導出這是有可能熟悉現場財物情況的人實施的內盜。因為夫人經常來小院子探望二爺,所以,追隨她的人也可能知道。由此,我羅列出了一個犯罪嫌疑人名單,那就是――當時在現場的夫人的丫鬟小萍,看守小院子的門房老婦,自稱在書房看書睡著了的二爺,跟隨二爺的兩個男仆麻臉和小順,還有跟隨夫人的男仆土娃。但是,我在進一步的調查中,卻陷入了僵局。”
冷羿瞧了一眼屠二,道:“本來,我覺得你的犯罪嫌疑最大。可是,很快我就發現,你其實并不在犯罪現場,因為你說你睡覺之前,正在看《論語》,可是,你桌子上卻干干凈凈的,連一本書都沒有。我就知道,當時你并不在犯罪現場。我也很快查清楚,你讓小萍和土娃幫你撒了謊。――你不在現場,也就不可能是罪犯。”
冷羿又望向丫鬟小萍,道:“你和門房劉婆都在犯罪現場,你們自然是嫌疑最大的人,但是,你們卻手無縛雞之力,是無法單獨完成掐死夫人的行為的。所以,你們也不可能實施犯罪。我把你們排除了。”
丫鬟小萍眼圈紅著低聲道:“我怎么可能殺夫人呢?夫人對我恩重如山。”
冷羿沒理她,望向麻臉、小順和土娃,道:“你們三個是最先發現尸體的人,你們進去的時候,被害人已經死亡,你們三人相互可以作證,所以,我把你們也排除了。”
說到這,冷羿笑了笑,道:“這時候,我才發現我已經陷入一個僵局,――我列的所有犯罪嫌疑人,都被排除了。難道,當初我列的嫌疑人是錯的?殺人的根本就是外人?是流竄作案潛入屠府行竊的江洋大盜?”
廖知府捻著胡須,頗有幾分自得同時又是惋惜地說道:本府早就這么判斷了。”
冷羿搖頭,道:“后來,一件偶然的事情,讓我發現,不是我的偵破方向和我列的犯罪嫌疑人出了問題,而是我的推理本身出了問題。”冷羿望向丫鬟小萍,“那件偶然的事情,就是我聽說,你跟土娃關系曖昧,而且,這似乎是屠府里公開的秘密。對吧?”
丫鬟小萍立即俏臉通紅,瞧了土娃一眼,道:“我到了出閣的年紀,夫人說過,我可以在家仆里選自己的夫君的……”
“所以,你們才勾結起來,殺死了夫人!”冷羿話語冷如刀鋒。
小萍和土娃都嚇得一哆嗦,急忙擺手道:“沒有!我們沒有啊!”
冷羿轉身望向麻臉和小順,道:“你們再把你們回來看見夫人躺在大堂里的時候的情況說一遍。”
麻臉道:“我們進來,土娃走在最前面,他一眼就看見了大堂里躺著的夫人,然后驚叫了一聲,跑進去探了探夫人的鼻息,搖晃了兩下,夫人沒動靜,他就叫喊起來,說夫人死了,讓我們趕緊去叫人。”
“你們兩當時具體在哪里?有沒有進大堂里?”
“沒有,”小順道,“土娃走在前面,他叫的時候,我們才剛剛上了臺階到了門口,聽說夫人死了,看見果然是夫人,就慌了,就跑去叫人去了。”
“你們看清了夫人的臉嗎?”冷羿道,“我問的是,夫人的臉!”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一起搖頭。
冷羿點點頭:“這就明白了。”
旁邊土娃漲紅著臉道:“大老爺,我冤枉啊,我是跟麻臉和小順一起到小院子里來的,來之前,夫人就來找過我們,那時候她還活著,她走了之后,我就一直跟麻臉他們在一起,直到來小院子發現夫人已經慘死。我沒有時間來殺人啊!”
“你有!”冷羿道,“只需要就在現場的你的心上人小萍幫你一個小忙就行了。”
廖知府愕然望著冷羿,道:“不管怎么幫,他都不可能是殺死夫人的兇手,因為他來的時候,夫人已經被殺了,是他們三人第一個看見的夫人的尸體的。”
“他們看見的不是夫人的尸體!”冷羿手一指丫鬟小萍,“而是她的!”
眾人都驚呆了。
小萍的臉更是蒼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
冷羿道:“他們兩人已經商量好,在小萍跟著夫人來到小院子之后,由小萍躺在大堂的地上假裝成死去的夫人,――當然,她可能隨身先將夫人的衣服帶到了現場或者事先藏在了現場,得到跟夫人衣裙對夫人的貼身丫鬟來說不是一件難事。――她馬上換上夫人衣裙之后躺在大堂里裝死去的夫人。當時是晚上,只有廊下有燈光,大堂里沒有。我問了尸體具體躺得位置,是腳朝大門,頭朝里。剛才,我坐在廊下望著大堂,發現站在門口,看見尸體躺的地方,剛好能看見尸體的身體,卻看不見尸體的頭部。因為尸體頭部,被墻壁擋住了廊下的燈籠燈光,處于陰暗之中。”
廖知府他們開始有些明白冷羿為什么這么說了。
冷羿指著小萍道:“大家看看,小萍的身材高矮胖瘦都跟夫人相差無幾,土娃只要首先喊一聲夫人,其他人這樣都會立即被誤導,因為土娃是跟隨服侍夫人的男仆,他比別人更熟悉夫人,而地上的‘尸體’又穿的是夫人的衣裙,于是麻臉和小順都誤以為躺在地上的,就是夫人。無形中成了土娃證明他不是殺人兇手的有力證人。”
冷羿瞧著土娃,接著說道:“你把麻臉和小順支走叫人之后,你立即趕到夫人隱藏的地方,――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夫人藏在了廂房后面的空地上。――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為什么一定要選擇那里。――你趕到哪里,掐死了夫人,然后跟著小萍將尸體抬到了大堂,然后你坐在廊下哭,而小萍回到南房裝睡覺。從而完成了這個不可能犯罪的謀殺布局。”
場中所有人都被冷羿的推理驚呆了,簡直不可思議。
廖知府道:“夫人為什么要藏在廂房后面的空地上?”
冷羿轉身,對著躺在靈床上的夫人的遺體長揖一禮,道:“實在對不起,夫人,這涉及到了您的,按理說,我不該揭露一個過世之人的秘密的,但是,如果不說,又不能說明這個重要的環節,從而使得推理缺乏說服力,從而不能揭露罪犯,替你報仇。所以,只能得罪了。請夫人見諒。”
說罷,冷羿站直了腰,望著派來服侍他的那兩個丫鬟道:“土娃跟夫人關系曖昧,這是我從你們那里聽來的。就在剛才,我說的沒錯吧?――這件事涉及到揪出殺害夫人的兇手,我說了別人不信,只能讓你們兩個原始證人出來證明才有說服力。所以,只能讓你們兩說,務必說實話!否則,以包庇罪論處!”
兩個丫鬟嚇壞了,咕咚跪倒,咚咚磕頭。
屠幫主臉色鐵青,盯著兩人,一字一句道:“敢說一句謊話,我當場斃了你們!”
兩個丫鬟嚇得全身發抖,匍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冷羿對屠幫主道:“幫主,請你明白,她們是幫助揭露殺害你夫人的真兇作證的人,你應該感謝她們,而不是威脅迫害她們。所以,這一點請你先答應了,不然,她們是不敢作證的。”
屠幫主緩緩點頭:“好!我答應,不管她們說什么,都不對她們做任何懲處。”
冷羿又道:“不光是不懲處的問題,她們幫了幫主查明真兇,幫主應該感謝她們才是。”
屠幫主已經平靜了許多,道:“行!說罷!”
冷羿又對廖知府道:“廖大人,請你做個監督,要是這兩個丫鬟以后遭到了什么不好的結果,請你務必過問查處,不然,證人可不敢作證的。”
廖知府捻著胡須道:“這個自然,幫助查明犯罪的人,官府應該保護。你們放心,幫主說話算話,不會為難你們的,說罷。”
兩個丫鬟這才驚魂稍定。其中一個磕頭道:“是這樣的,有一次,就前幾天,土娃讓我幫他洗衣服,我洗他的衣服的時候,聞到他貼身小衣上有夫人特有的那種香粉味道,我又聽說夫人跟帥氣的貼身男仆有……,有些那個,所以就胡亂猜測的,奴婢錯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爺饒命!”說罷,磕頭咚咚有聲。
另一個丫鬟也跟著磕頭:“奴婢也看見,看見過土娃抱著夫人親嘴,見到我,馬上就分開了,就是前兩天,在小院子后面假山那里,我正好路過看見的。”
廖知府緩步走到土娃跟前,土娃已經嚇得癱在了地上。
屠幫主慢慢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凌空提了起來,撕拉一聲,扯掉了他的外衣,抓住他的小衣猛地一扯,生生撕下前胸的一大塊來,放在了鼻子前聞了聞,頓時臉色大變。
屠幫主舉著土娃,一字一句道:“說!怎么回事?敢說一句假話,我將你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