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沒有回頭:“官家還有事情嗎?”
“這個……,”趙光義尷尬地支吾著道,“工程太大了,需要巨額的錢財,同時需要上百萬的勞力,這個,朕正要對北用兵,可能一下子拿不出這么多錢財和勞力。花蕊,能否先修一個小的,等朕征服北漢和遼國之后,咱們再擴大呢?”
“可以!”
趙光義大喜:“太好了!花蕊真是體貼朕。朕答應的事情……”
“別著急,”花蕊夫人慢悠悠轉回身,望著趙光義:“哀家還沒有說完呢。哀家說可以,是說官家可以取消這個決定。不用為哀家修建這花園了,連小的都不用。”
趙光義尷尬地笑了笑:“花蕊……!”
“修建這個花園,官家要是答應,就立即動工,要是不答應,就只當是說笑。無須推三推四的討價還價。要是先修小的,那哀家寧可不要了,這樣,官家也不會被人說成是奢靡享受,沉迷美se,也能集中jing力做征戰四海的大事。所以,就當是跟哀家說笑也就是了。”說罷,轉身又走。..
趙光義忙追了上去:“花蕊,你別著急啊,咱們可以商量嘛。”
“沒得商量!”花蕊夫人站住了,轉身,望著他:“這個臣妾向官家提出的第一個愿望,本來,臣妾還想修建一個更大的,就是顧念官家用錢用人的地方很多,所以才退而求其次。說了一個最小的標準。想不到,連這個最低的要求官家都做不到,又還說什么呢。冷大人一直在臣妾面前說官家的種種好處。甚至還說官家說了,只要臣妾愿意,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官家也會架梯子去摘下來的。臣妾沒有要天上的星星,只是要一池湖水而已,卻是那么的難,還指望天上的星星嗎?官家說君無戲言,官家可是剛剛才答應的事情。轉眼就翻悔,讓臣妾還如何信官家的話?罷了,臣妾告退!官家請自便。”
說罷。花蕊夫人似在哭泣,掩面而去。
趙光義面紅耳赤,追上幾步,大聲道:“花蕊。你容朕再想想。行嗎?”
花蕊夫人沒有說話,徑直往佛堂去了。
趙光義站在那里,半晌,感覺寒風陣陣,不由啊嚏打了一個噴嚏,抬頭看,天空一片yin霾,似乎要下雪了。趕緊抱著雙肩。轉身往回走。
冷羿、王繼恩和龍迥在那里等著,看見趙光義魂不守舍的樣子。知道結果不好,也不敢吭聲。
趙光義往前走,到了佛堂轉角,便看見兩個公主帶著宮女過來,輕聲說笑。看見趙光義,忙欠身福禮:“臣妾拜見官家!”
來得這兩位,是宋太祖趙匡的女兒魯國長公主和魏國長公主。她們是同胞姐妹,都是賀皇后所生。
趙光義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們干什么去?”
“我們二人去佛堂探望姐姐永國長公主。她忙著陪貴妃娘娘念經,沒空跟我們說話,我們就出來了,隨便走走。來之前,官家不是說了嗎?要在這南柯寺里種滿牡丹和紅梔子花,我們正在看在哪里種植呢!”
趙光義進來主要是為了泡花蕊夫人,可是眼看到嘴的肥肉又吃不到,當然不甘心,一門心思想留下來,等待以后的機會。便道:“這個嘛,先等等,”抬頭看看黑云壓頂的天,又道:“今天看樣子似乎要下暴雪,還不能種,否則種下去會被凍死的。先等等看。”
便在這時,魏國長公主突然尖叫著指著趙光義的肩膀:“哎呀!有一個蟲子!在爬呢!”
趙光義側頭去看,卻沒有看見。只見魯國長公主快步過來,探手在趙光義肩膀上輕輕拈下一個小蟲子。
這小蟲子可能是先前趙光義跟花蕊夫人在桃樹、杏樹下說話的時候,從樹枝上掉下來的。此刻被永國長公主內捏在手指間,幾只小腳正胡亂揮舞著,小腦袋晃動著。
魯國長公主一聲冷笑,啪的一下,將那小蟲子捏扁了。污穢的液體沾滿了她的手指。她的嘴角卻露出了愉悅的微笑。
魏國長公主和她的宮女們都驚叫起來,魯國長公主身后的宮女似乎見怪不怪了,走過來遞給她一張手絹。她扔掉手里的蟲子,接過手絹擦試。
趙光義皺了皺眉,道:“愛惜飛蛾紗罩燈。這是佛門凈地,怎地隨意殺生?”
魯國長公主嫣然一笑,欠身福禮:“臣妾忘了這是貴妃娘娘靜修的地方,請官家恕罪!”
趙光義掃了她一眼,背著手從他們身邊走過。過了長廊,便到了佛堂門口,卻看見花蕊夫人正跪在先帝趙匡的畫像前,低頭念誦經文。旁邊跪著的是凌煙,也就是魯國長公主和魏國長公主的姐姐,趙匡的女兒,原來的永國長公主。聽了腳步聲,轉頭看了一眼,是官家,便望向花蕊夫人,但是看見花蕊夫人低頭誦經,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便只好也低頭繼續念誦經文。
趙光義低聲說了一句:“花蕊貴妃娘娘!”
花蕊夫人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已經完全沉迷在了佛的世界里。
望著花蕊夫人那寬大的僧袍也無法遮擋的鈴瓏婀娜的身姿,趙光義看得直流口水,便又連接叫了幾聲,花蕊夫人念誦經文的聲音終于停止了。她沒有轉身,依舊跪在蒲團上,望著墻上的趙匡的畫像,淡淡道:“官家有事嗎?”
趙光義轉身對冷羿等人道:“你們都退下!”
“不必了!”花蕊夫人插話道:“ri已近午,哀家要回去歇息了。官家有話下午再說吧。”
趙光義只好陪著笑點頭。
花蕊夫人帶著凌煙,邁步出門,往寢宮去了。
趙光義隨后跟著,一直跟到花蕊夫人的寢宮,遠遠看著她進了寢宮,那牛高馬大的大傻忠心耿耿站在門口看著。
便在趙光義失魂落魄望著那門的時候,身后的王繼恩突然說了一句:“下雪了!”
趙光義抬頭一看,果然,天上白雪飄飄,從一朵朵很快變成了鋪天蓋地,轉眼間,趙光義的肩頭便已經鋪滿了白雪。
又一陣寒風刮了過來,趙光義打了一個冷戰,捂著鼻子啊嚏又打了一個噴嚏。王繼恩忙道:“官家,天冷,快回屋吧?”
趙光義點點頭:“房舍都已經安排好了嗎?”
“安排了,官家的房舍在大雄寶殿的右邊。”
大雄寶殿安放的是釋伽牟尼的雕塑,右邊放的是趙匡的畫像,他在左邊,左為上,地位還在先帝趙匡之上,這個安排讓趙光義很是滿意,他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其他人呢?”
“都安排在了兩邊的廂房里。”王繼恩道。
“他們有沒有說什么?”
“別的到沒有說什么,只是問安排住處作什么,難道要在這里長住嗎?老奴說要種花之后才能走,這個已經取得了花蕊貴妃娘娘的首肯,但是估計今天要下暴雪,種不了,得等明天了,她們又問既然這樣,為什么不先回去,等明ri再來?老奴說即來之則安之,官家要在寺廟里靜心侍奉先帝一晚,再說了,現在都已經是仲chun,這只是倒chun寒,最多一天,便會轉晴回暖,等明ri雪停了,便可以種花了。如此說了,娘娘、公主和小王爺這才沒有再問什么。”
“很好!”
說話間,來到了大雄寶殿左邊的房間,里面已經鋪上了金黃se的被褥。升起了幾大盆的炭火,地上還鋪上的地毯,整個屋里暖洋洋的。
趙光義走到當中的軟塌上盤膝而坐,掃了一眼,屋里只有跟著自己進來的王繼恩。道:“冷羿呢?”
王繼恩忙道:“他是御帶,非旨不能晉見。所以跟龍迥都在外面伺候著呢。”
“叫他進來!”
王繼恩忙答應,快步出去,把冷羿請了進來。
冷羿行禮之后,站在旁邊。
趙光義道:“花蕊娘娘提出一個要求,讓朕修建一個水面一萬畝,深三丈的人工湖,而且限期兩年完工!里面還要修建不少于一萬間的亭臺樓閣和宮殿。你們認為如何?”
冷羿和王繼恩都吃了一驚,咂舌道:“這個,太浩大了。”
趙光義苦笑:“朕也是這么說的,而且,朕先前沒有聽仔細,就鬼使神差的點頭答應了,等到聽真切了,才感覺不對,這可怎么辦?”
王繼恩道:“官家要對北用兵,正是用錢糧的時候,積攢了去年一年的收成,加上今年的收成,北伐的軍糧也就差不多了。可是,如果要現在開工修建這么浩大的工程,只怕是會影響北伐作戰啊!”
趙光義道:“那是肯定的,朕先前肚子里大致打了一下算盤,至少要用去咱們積糧和庫銀的七八成!而且,還需要動用勞力至少一百萬人!屆時北伐,民夫從何而來?這場仗,只怕便打不成了!而往后推,再想籌集回到現在的水平,又至少要用兩年的時間,這里外里就是四年!也就是說,至少要等四年之后,才能具備攻伐北漢和遼國的條件!”
王繼恩頻頻點頭,道:“官家,能否跟花蕊娘娘商議,等官家滅了北漢和遼國,再修建這金明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