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才甄遠道與劉天威等人斗法,弄出那么大動靜,早已驚動了外人。只不過這府中的下人連同一些衙役,全被那陰風咆哮,鬼哭狼嚎的氣勢,嚇得噤若寒蟬,哪敢過來查看,即使有幾個膽子大的,也只探頭縮腦的遠遠觀望。
甄遠道沿那入口,再次回到密室之內。由于劉天威已經伏誅,連帶這座九子母陰魂陣,也跟著失去了許多妙用。被他略施伎倆就給破去陣眼,連劉天威事先準備的機關也沒造成多大麻煩。
豈料,陣法剛一破去,甄遠道還沒來得及還沒松一口氣。那口被困在陣中的飛劍,似乎感覺到了桎梏已去,好像一匹脫韁的野馬,陡然清鳴一聲。青色劍光,擎動而出,化作兩丈多長,電也似的就向密室頂上沖去。
而那磚石砌成的屋頂,好像豆腐似的,絲毫受不住力,只被劍光一戳,就給開出了一個大窟窿,幾乎搖搖欲墜,就要坍塌下來。
幸虧甄遠道手疾眼快,見那飛劍竟要脫困而走,趕緊催動真氣打出一道劍訣死死將那飛劍鎖住。
原本禾山道出自道家旁門,早先也曾有劍術傳承,但后來經歷幾次大變,加之飛劍極為難煉,漸漸少人問津,也就都失傳了。時至今日禾山道的六十七種法術之中,也只有黑狗釘可以勉強歸入劍術范疇。
甄遠道此時所施展的劍訣,還是他早年間未曾入道時,在一座破廟廢墟中發現半片石碑,上面鐫刻許多梵文佛偈。
當時甄遠道也不識得,直到許多年后,他拜入禾山道,漸漸長了許多見識,又稍微涉獵過一些佛門的降魔之法,才恍然大悟那石碑上所錄的居然是一部極為厲害的劍訣。
甄遠道又驚又喜,憑著記憶尋回去。因為那座破廟就在一個市鎮附近,經常有人流經過,有時趕路的客商,因為錯過宿頭還會在此過夜。
本來甄遠道還擔心,那片石碑早已被人發現了,只是抱著一線希望。卻沒想到,時隔多年,那座破廟一如當年,幾乎絲毫沒有變化,連那半片石碑也依舊歪倒在一簇雜草青苔中間。
甄遠道喜出望外,趕緊催起五陰袋,將那半片石碑收去,又恐事后萬一有人察覺,索性連那破廟廢墟也給燒了個干凈。
尤其他更深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得了石碑劍訣之后,更也不敢聲張,只在暗地,偷偷鉆研。又查證了許多佛門典籍,才知這半片石碑上所載的,居然是佛門雷音寺的大有無萬象雷音劍訣!
雷音寺原是禪宗南派著名的寺院,最興盛時門下三千弟子,聲勢之大,名聲顯赫,僅次于當世道家四派與佛門三宗。
然而在三百年前,由于寺中一位長老,為了尋求突破,竟然強練魔功,試圖佛魔相濟,達到不死不滅的無上境界。卻最終失敗,還走火入魔,致使心智迷失大開殺戒,將雷音寺千年積蓄的精華毀于一旦。
經此變故,雷音寺縱然未滅,卻也元氣大傷,再也不復興盛,直到最近數十年,更是封閉山門,幾乎銷聲匿跡。
相比起來,禾山道雖然在苗疆作威作福,但與當初的雷音寺,無異于是天壤之別,況且大有無萬象劍訣在雷音寺亦是非同小可,非是入室弟子,絕不輕易傳授。
甄遠道能夠得那半片石碑上所載的劍訣,也可算得上福緣深厚了,奈何自他得了劍訣之后,始終沒有一口趁手的飛劍。剛開始他還費盡心力四處搜尋,后來時間久了,也就漸漸淡了。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時來運轉,在劉天威這得了一口像樣的飛劍。
甄遠道先用劍訣,將那劍光制住,甚也不敢怠慢,趕緊咬破舌尖,逼出一口精血,對那劍光噴去。
那飛劍本是無主之物,飛遁全憑自身一絲靈性,這時先被劍訣鎖住,后被甄遠道的精血侵染,掙扎之力立即減弱許多。
甄遠道心中暗喜,忙把大有無萬象劍訣的收劍法訣運行起來,抬手并指一點,口中喝了一聲:“給我收!”
此刻那飛劍已經生出感應,循聲微微一顫,頓時收斂光芒,緩緩降落下來。甄遠道禁不住眉開眼笑,趕緊接在手中,上上下下,仔細打量。
只見那劍鋒如鏡,通體印有魚鱗細紋,劍柄極為細小,幾乎抓握不住,不過飛劍全是隔空傷人,即使沒有劍柄也無傷大雅。
甄遠道端詳一陣,更覺愛不釋手,心中暗暗想道:“這口飛劍青光赫赫,通身又帶魚紋裝飾,莫不如就叫青魚劍!只待回去好好祭練一番,憑這口青魚劍再加上大有無萬象劍訣的威力,我的實力定然壓過教中其他長老一籌,屆時即使掌教師兄也要對我敬讓三分。只可恨劉天威這廝實在暴殮天物,居然異想天開用九子母陰魂陣來祭練飛劍,好好一口寶劍,幾乎被他毀了!”
甄遠道一面思忖,一面從五陰袋中取出一只玉匣,暫時充作劍鞘,將那飛劍收起,隨后縱身一躍,順著先前被飛劍開出的窟窿回到地面上。
張桐剛吃了一番敲打,此時正規規矩矩守在外頭,忽見甄遠道縱躍出來,趕忙迎了上去,關切問道:“師父已經得手了么?”
甄遠道按捺住心中狂喜,故作矜持的點了點頭,道:“哼!區區九子母陰魂陣,如何難得住我!”
說話間,更忍不住人前顯圣,將那裝著飛劍的玉匣取出,瞧見七八丈外一株兩人環抱的老槐樹,忽然抖手一指,口中念了一聲:“疾!”
此刻,這口青魚劍已被甄遠道懾服,雖然未經祭練,不能收發由心,但是砍樹劈材,卻無半點掛礙。
只見青魚劍應聲而起,擎動之間,青光乍現,好像一道匹練似的向那棵老槐樹飛掠過去,隨之在那樹干中間一繞,登時咔嚓一聲,便即斷成兩截。
張桐看得目瞪口呆,雖然早就猜出飛劍厲害,可是親眼所見還是首次。眼睜睜看那足有七八尺粗的樹干被輕易斬斷,不由自主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暗暗忖道:“想不到這飛劍當真如此厲害,怪不得師父千方百計也要奪來,只怕把禾山道所有法術都練成了,也未必能敵得過這一口飛劍的威力啊!”
甄遠道試了一劍,見那威力果然不凡,心中愈發歡喜起來。不過他也不算得意忘形,將那老槐樹斬斷,立即就收了飛劍。隱隱聽見,府衙外面,由遠及近,傳來一陣嘈雜。大概是當地駐守的軍隊,聽見這邊動靜,已經趕了過來。
甄遠道雖然不懼這些軍隊,卻不愿隨意跟朝廷發生沖突,況且飛劍已經到手,在此久留無益。內心略微思忖,索性拽起張桐,身影化做一團烏光,緩緩升到半空。隨即陡然一縱,尋了一個方向,直向城外飛掠過去。
趕來那些官兵還沒來得及闖進府衙,就見后院烏光擎動,這些軍漢血氣方剛,又是常年駐守邊關的精銳,即使看出那烏光有異,也不曾有絲毫畏懼,反而大吼一聲,在后緊追不舍。
怎奈甄遠道身化那道烏光,亦是一門厲害法術,名叫烏靈遁光,速度非常之快,比之尋常戰馬,遠勝十倍不止,乃是專門取烏鴉心尖精血和尾上翎毛煉制而成,若要煉成這一道遁光,非要殺死上萬烏鴉不可。
而且甄遠道這道遁光,更花費了他許多心思。比尋常烏靈遁光,還要快出一倍,雖然帶了張桐這個累贅,稍微拖慢了一些速度,卻也不是常人能攆上。
那些官兵縱然悍勇,可是只憑一股血氣,又哪里趕得上烏靈遁光,還沒追到城外就已失去了遁光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