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天際一道黑影呼嘯而來,離得近了才能看清那是一對展開足有三四米長的烏黑羽翼,每片翎羽都打造精致栩栩如生,在日光下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這對羽翼,并非七階修士元力透背凝聚所成,而是如水之瓏銀翅雙翼一般的寶物,可助體修七階之前便可翱翔天際。
羽翼收斂落在山林間,露出賀益山平靜面龐,他抬首向四季宗山門方向看過一眼,嘴角流露淡淡冷笑。
離開浴血平原后,他便直接歸返天煌宗,如今帶著宗門賜予寶物再度歸來。除卻背后這對黑翎羽翼,還有另外一件至寶,讓他有面對六階靈王境柳邊城的底氣!
“哼!隱忍多年,終于快要到頭了!再過不久,只待少宗到來將秘寶取走,四季宗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到時,這些年來所受的苦悶,本座要在你們身上加倍討還回來!”
他冷哼一聲,腳下一踏身影呼嘯而去,很快隱沒在山林中消失不見。
淡淡腳步聲自幽暗山洞中傳來,在寂靜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諸人胸口,令人喘息漸漸困難。
聲音越來越近,很快便有兩道身影從中走出。
為首一名清瘦老者須發皆白,面龐卻紅潤無比只是生著淡淡的細紋,他身穿一身古青色長袍,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自然便流露出一股威儀。只是深陷的眼窩與鷹嘴般的鼻梁,卻讓他身上多了幾分擺脫不掉的陰冷氣息。
“恭迎老祖出關!”
陶厲為首,秋葉生、韓通等四大長老及眾多真傳弟子急忙躬身行禮,臉上興奮與敬畏交織。
這老者便是昌運宗太上長老,陶戰!
他目光一掃,冷聲道:“都是一群廢物!”
陶厲等臉色瞬間發白,頭低的更低,根本不敢有半句辯解。
陶戰在昌運宗的強大威勢,并非因為他是陶厲之父是昌運宗太上長老,而是他本身六階靈王的修為!
閉關十五年,一朝走出,他已成為傲視周邊數宗的靈王修士。
“我昌運宗立宗超過兩百年,傳承三代,從未如眼下這般顏面盡失。”陶戰聲音冰冷,透出絲絲不加遮掩的寒意,“宗門大比,老夫會親自前往,這份顏面從哪里丟掉的,便要從哪里撿回來!”
他身后恭謹而立青年,此刻聞言緩緩抬頭,英俊面龐流露出淡淡冷厲,“太上長老放心,宗門大比之戰,弟子定要讓四季宗真傳弟子盡數折損!”
聲音平靜,卻自然蘊含著強大自信!
陶戰臉色稍霽,淡淡道:“波連濤師弟壽元無多,自知無法突破靈王境,已將全部修為轉嫁到陳羽體內。老夫今日便冊封他為少宗,日后繼承我昌運宗宗主大位!”
“老祖英明!”
“恭喜陳羽師兄!”
眾人恭賀中,波赫低頭不敢讓人看清自己臉色,袍袖中手掌緊緊握拳!
修煉密室,勛涼眼眸豁然張開,眼中精芒爆閃竟隱約顯現為劍形,便似兩道利劍刺入虛空!
他手邊長劍突然“嗡嗡”輕顫起來,秋水般的劍身上水波般蕩起層層靈光,突然飛起,一閃之下直接沒入到他體內消失不見。
人劍合一,五階劍宗!
在宗門大比即將開始之期,他終于突破!
院落中,荀昭提著兩壇酒,一壇陳年老花雕他正喝著,一壇青竹酒放在腳下。
便在這一刻,房檐懸掛千百長劍同時劍鳴,劍尖自行揚起直指不遠修煉密室!
他微怔,嘴角隨即流露出暢快之意,抬手痛飲一口,默默道:“莫語師弟,勛涼也已突破五階劍宗,你知道了嗎?”
凌雪盤膝而坐,她氣息仍舊虛弱臉上卻已多出了幾分血色,顯然傷勢已漸漸穩定。
功法運轉數個周天,她眼眸緩緩張開,黑白分明卻冰冷無溫,眼底像是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凌,將她內心徹底封死。
“莫語,我在很努力的恢復傷勢,后日宗門大比,我會親自幫你看著,不讓任何人破壞你留下的榮耀。”
她低聲開口,眸子便忍不住泛起一層熒光,雖然室內空無一人,但她仍舊低頭,不愿讓自己的軟弱顯露出來。
“師尊說你與血色祭壇一起消失了,也就是說,沒有人親眼看到你死了。”
“我會等著你,不管是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若你真的還活著,便早些回來找我吧……”
滴滴淚珠順著面頰不斷滴落,在窗口透入光線下,泛出水晶版的光澤。
她聲音漸低,終不可聞。
“莫良師弟,此處便是飄零院,水師叔已在等你,為兄便送你到這,告辭。”一廣源峰內宗弟子拱手溫和一禮,轉身沿來路離去。
莫良穿著嶄新的內宗弟子衣袍,看著面前氣勢不凡的院落,心中忍不住生出一陣激動。
四季宗!
他終于加入四季宗了!
莫語,你便看著,我絕對會比你更強!
數息后,他壓下心中激蕩,快步向前行去。
“請問可是莫良師兄?老師已在等待,請隨我來。”白靈靈行了一禮轉身在前引路,腦海卻忍不住浮現出莫語師兄的身影,心中微澀,不由暗暗一嘆。
莫良低頭跟在身后,余光掃過,便覺得面前這女子身段極好。但此刻他也不敢分心多想,只是低頭跟在后面。
“老師便在院中,師兄請進。”
莫良道了聲謝,微微吸了口氣邁步進入院落,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道近乎完美的高挑背影,給人感覺卻是無比的孤獨,似乎這天地之間,便只剩她一人。
他不敢多看,拱手行禮,“莫良參見老師。”
水之瓏手掌微顫,她心臟不受控制微微收縮起來,只能以強大的自制力勉強維持著表面平靜。確定自己不會流露異樣后,她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在他身上一掃,眼底流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失望。
竟連他的一絲影子都沒有嗎?
莫良不知發生何事,等待數息不見她有動靜,心頭便忍不住有些惴惴難安。
便在他額頭微微冒汗時,柔和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無須多禮,起來吧。”
“謝老師!”莫良心中一安,聽老師語氣對他應當并非不喜。
他起身,目光落在水之瓏嬌美面龐上,身體一頓眼眸頓時微微瞪大。莫良早有聽聞,四季宗水之瓏長老是一難得的美人,卻沒想到她竟會美麗到這般程度,白嫩肌膚吹彈可破,往年流逝的歲月,竟沒能在她臉上留下半點痕跡。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急忙低頭不敢多看。
水之瓏察覺到他短時間內的神色變化,眉頭輕輕一皺,心中諸多囑托不覺散了大半,停頓一下,只是淡淡道:“莫語拜在我門下,他如今去了,便由我待他照顧你。你要努力修煉,不要浪費得之不易的機會。好了,下去吧,自會有人帶你去住處。”
莫良心頭一凜,自知方才表現令老師不喜,此刻哪里還敢多言,恭謹應是轉身退下。
“掌門師兄,莫府殺人縱火一事我已親自去查,但那夜大雨再加上一場大火,已毀掉了所有有可能遺留下來的痕跡。”花龐微微搖頭,面露無奈之色,“沒有任何目擊者,沒有任何物證,想要找出兇手很難。”
柳邊城皺了皺眉,“那夜有誰進出過碧溪院?”
“當晚碧溪院下人被段芝青全部遣散,只命一名婢女將莫良請去。此事我已命人詢問過他,莫良說段芝青喚他過去只為將產業地契、寶晶晶卡交給他,隨后便讓他離開,并不知后來發生了何事。段芝青是死于自身絕脈寒氣爆發,尸身在烈火中不毀,我亦去親自察看過確實如此。想來是她自知身體不妥,所以才會將地契、寶晶交付給莫良,與他所說并不沖突。”
花龐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有一事比較奇怪,失火那夜后不久,莫府護衛首領李濤便因竊取府中財物被打斷四肢逐出府門,府中護衛也在一月中陸續清換干凈。還有,李濤之女李晴,在這之前似乎受到驚嚇神志不清。”
“師弟的意思?”
“我只是有些懷疑,但李晴神智不清無法取證,所以事情暫時還沒有眉目。”
柳邊城臉色漸漸凝重,道:“小心行事不要打草驚蛇,待宗門大比一事過去,你再慢慢查,想辦法令李晴神智恢復。”
花龐點點頭,他遲疑一下道:“有消息傳回,昌運宗陶戰已經出關,修為順利突破至六階靈王,只怕此次宗門大比不會太過平靜。”
“荀昭、勛涼已先后出關,修為同時突破五階,有他們兩人出手,昌運宗應翻不起太大風浪。”柳邊城開口,臉上一片平靜,“至于那陶戰,若當真一戰,本宗也不懼他。”
“掌門師兄有所準備就好,我便先行離去,籌備宗門大比準備事宜,以免出現差池。”他行了一禮,轉身匆匆離去。
夕陽西落,暮色漸起。
誰都未曾察覺,在這昏暗的天色中,一只巨禽降落在城外粼粼河水旁。
這是一頭四階靈鷲,它此刻匍匐在地面,張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顯然長途飛行損耗了它太多的力量。
青年身影微動落在地面,靈鷲背后固定的騎鞍突然片片碎裂開來,摔落在河邊碎石上。
“我已到家,所以自此刻起,你便已恢復自由。”青年停頓一下,屈指一彈,指尖射出數顆血珠落入到它口中,“這些便作為對你的報酬,你去吧。”
靈鷲吞下血珠,眼眸很快變得明亮起來,它對青年感激點頭,展開翅膀直接沖天而起,很快消失在茫茫山脈方向。
青年轉身,看向暮色中熟悉的城池輪廓,心中迫切讓他無法再做半點停頓,腳下一踏身影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