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林宥倫對張雨生了解這么多,朱言平心中又驚又喜。
驚的是在林宥倫應該是在他還沒有說出張雨生名字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他要推薦的人是張雨生,卻一直不動聲色的不說;喜的是林宥倫既然對張雨生這么了解,肯定是之前就對張雨生有過關注,這樣張雨生獲得這個角色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這時候林宥倫還在等著朱言平回答他的問題,所以朱言平也沒時間多想,開口便解釋說:“本來他是要到明年年中才退役,但是前段時間因為在訓練中負傷,然后被允許提前退役。”
林宥倫眉頭一跳,張雨生的經歷,可和他記憶中的有些不太一樣。當然撇開這個不提,張雨生倒確實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你和他聯系一下,問下他本人的意愿,如果不同意就不要勉強,要是他同意的話……這部電影主題曲的國語版就交給他來唱。”
張雨生后世曾被稱作是“亞洲第一男高音”,而《我的野蠻女友》的主題曲引進國內時是由孫南翻唱,如果張雨生做影片的男主角,主題曲也就不用再另找其他人,直接就由他來唱就可以了。
朱言平一開始還擔心說服張雨生要費一番口舌,但是林宥倫后面加的這個條件卻讓他篤定,張雨生一定不會拒絕。
今年香港國際電影節的兩部開幕電影都是特效大片,所以電影節期間召開的專題研討會。自然也就和電影特效有關,而在這方面當然就屬林宥倫和喬治盧卡斯最有發言權。所以研討會上也是由他們兩人做主要發言。
“我一直都堅持認為,特效是為電影服務的,在我參與拍攝的每一部電影中,都是先有一個完整的故事,然后才會去考慮要怎么來做特效。但是現在,無論是在好萊塢還是香港,我都發現了這樣一種趨勢,那就是很多電影是為了特效而去追求特效。在我看來這是一個很糟糕的想法。電影的本質是向觀眾講述一個好的故事,特效只是講故事的一種輔助手段,如果這種輔助手段變成了拍電影的主要目的,實際上我們就已經背離了拍電影最開始的初衷。”
喬治盧卡斯在這方面確實有很多的思考,而且他還專門拿了《哥斯拉》這部電影舉例子。
“我不知道大家在看《哥斯拉》這部電影的時候,是不是只關注了那些令人贊嘆的特效場面,然后為這只怪物最終被人類消滅而感到歡欣鼓舞。實際上在電影結尾的時候。看到哥斯拉哀嚎著痛苦地躺在橋上,我有一種強烈的想要流淚的感覺,這只被人類制造出來又親手殺死的大家伙,它孤獨而敏感,一生只為繁衍后代而生。這部電影雖然是一部徹頭徹尾的災難片,但其中透露出來的人文關懷是最讓我感動的。那些數量繁多的小哥斯拉犯了什么錯,它們剛剛出生,只是為了求生的本能就被人類殘忍的殺戮,實際上一切罪惡都源自人類自己,可憐的哥斯拉。其實它才是這部影片中最大的受害者。我相信這部影片的精髓,并不在于多么逼真的視覺特效。而是影片本身帶給我們的警示意義。”
喬治盧卡斯的這番話不禁博得了全場熱烈的掌聲,同時也讓很多人在反思,自己在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是否也只是將其作為一場視覺上的狂歡,而忽略了影片故事本身想要傳達給觀眾的一些東西。
林宥倫在研討會即將結束的時候,對盧卡斯的話進行了一些補充:“我很贊成盧卡斯先生的一些觀點,但我也要進行一些說明,其實并不是每一部電影都一定要給觀眾帶來有意義的啟發,想大部分的喜劇電影,我覺得只要它能夠給觀眾帶來歡樂,電影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我想盧卡斯先生強調電影故事的意義,其實也是想提醒大家不要過度的依賴于特效,因為再厲害在先進的特效,觀眾在看得多了以后也會厭煩,真正能夠讓觀眾喜歡上這部電影的原因,肯定是因為它講述了一個好的故事。”
研討會結束,林宥倫等臺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才準備會場外走,一位中年男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對方個頭很高,目光銳利,年紀約在五十歲左右,滿頭怒發混雜著幾許白發,兩只深邃的灰色大眼睛時而閃爍著亮光。
看到這人身后還跟著一位女翻譯,林宥倫頓時意識到他可能是韓國或是日本的一位導演。
“林先生,我是韓國的林權澤,見到你很高興!”
從女翻譯口中聽到“林權澤”三個字的時候,林宥倫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頓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
林宥倫根本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居然就是被韓國電影人稱為“國民導演”的林權澤。
林權澤1962年因導演《再見了豆滿江》成名,從影幾十年以來共拍過100多部電影,堪稱
是韓國最勤勉、最高產的導演之一。他的作品有著韓國文化的深深烙印,以美侖美奐的影像來展現韓國傳統文化的精髓,以及當代韓國正在流逝的民風民情,并由此追溯故事發生的歷史背景和人們的生存狀態,從而啟迪觀眾對韓國的歷史和現今生活進行反思。
除了導演之外,讓林宥倫記住林權澤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是1998年韓國“光頭運動”的發起人和領袖者。
韓國人有一個特別讓人佩服的地方就是他們的民族意識很強烈,從電子產品、汽車到影視領域,韓國人都非常的支持本國的產品,這也是韓國能以彈丸之地誕生出享譽世界的三星電子、現代汽車這樣的國際品牌的重要原因。
韓國影視娛樂產業的興起,同樣和國民的支持密不可分,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這次“光頭運動”,當時韓國政府在美國的強烈要求下,準備要廢除放映配額制度,這個消息一傳出,韓國電影人立刻就意識到了危機,然后行動起來。他們在在漢城商業區集會,聲稱如果沒有了放映配額,韓國影院將被美國發行商控制,銀幕上將只剩下好萊塢電影。
那時候林權澤作為德高望重的長者走到了抗議的最前線,帶領韓國中堅電影人直擊好萊塢對韓國的入侵,并聲稱:“為了保衛韓國電影,我們甚至可以去死!”
佩服歸佩服,林權澤這時候找上門來,林宥倫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現在好萊塢電影還沒有開始在全球的強勢擴張,但是香港電影卻是已經稱霸亞洲,特別是林宥倫投資的多部電影,已經多次打破韓國的最高票房記錄。
比起好萊塢電影,香港電影還有一個天然的優勢,那就是彼此間文化的相似性,香港電影實際上比好萊塢電影還要更容易被韓國觀眾接受,作為一個憂患意識很強的韓國電影人,林權澤肯定已經發現了香港電影對韓國本土電影的威脅。按照香港電影現在的發展趨勢,也許用不了多久,韓國電影人就會發起一場針對香港電影的“光頭運動”。
從見面伊始,林宥倫就感到了林權澤有些來者不善。
“林先生,我有幾個困惑,想要跟你探討一下,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時間?”
翻譯將林權澤的話轉述之后,林宥倫頓時有些頭疼,要是在別的時候,他倒是很樂意和林權澤做探討,可今天他約好了和周彗敏一起吃晚飯。
“林導演,很抱歉,馬上我有一個約會,你看能不能換一個時間,電影節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后面我們還有很多的機會可以來探討您所說的那些問題。”
林宥倫說得很客氣,但話中卻分明是一副拒絕的語氣。
林權澤一聽翻譯的轉述,立刻就急了,也不顧上失禮不失禮,急吵吵地就質問了一句:“林先生,你準備讓香港電影繼續這樣入侵韓國電影市場到什么時候?”
翻譯一聽林權澤這話直接愣住了,最后還是在林權澤的強烈要求下,這才把他的原話轉達給了林宥倫。
林宥倫一聽這話就笑了,只覺得這老頭執拗得有些可愛。
“我不知道林導演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者說你有什么證據嗎?”
“韓國電影在采取配額制度情況下,香港電影依舊能夠占據近三分之一的票房市場,林先生認為這是不是證據?”林權澤反問道。
“可我們沒有拿槍逼著韓國觀眾進入電影院啊?”
林宥倫一句話,讓林權澤頓時說不出話來。
“既然說到這個問題,我到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林導演,香港和韓國比起來,誰的本土電影市場更大、觀眾人數更多?”
“當然是我們韓國!”林權澤挺直了腰板。
“那我就奇怪了,香港電影市場規模比不上韓國,觀眾人數比不上韓國,而且香港都沒有韓國那樣的電影配額制度來專門保護本土電影發展,那為什么香港電影卻能比韓國做得更出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