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舊宅子,院子也不大,東廂為存放柴草的地方,靠西墻有一豬圈,里面有一半大豬崽,豬圈南側為茅房,房子東西四間,堂屋為西側第二間,左右兩間都是炕間,最東邊的一間應該是存放糧食和雜物的地方,此時鍋里蒸了一鍋餑餑,十個大餑餑應該是為祭祖準備的,周圍還有一些小饅頭,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正坐在堂屋的桌前吃著饅頭,
左登峰臨進屋的時候看向東廂屋頂,十三會意,悄然躥了上去,
“快給恩人磕頭。”女子將左登峰請到了堂屋的座位上,然后拉扯著自己的兩個兒子要給他磕頭,
“大姐,不用這樣。”左登峰見狀急忙站了起來加以阻止,他曾經對很多人施過恩惠,哪一個都比這個女人拿的錢多,
“小兄弟,當年要是沒有你,我們娘仨早就餓死了。”左登峰攙扶兩個孩子的時候,女人跪了下去給左登峰磕頭,
“大姐,你別嚇著孩子。”左登峰騰出手來拉起了女人,
“小兄弟,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到你,來,快吃吧。”女人起身之后立刻拿過左登峰放在鍋邊的饅頭遞給了他,
“大姐,你婆婆呢。”左登峰接過饅頭放到了桌邊,他記得上次見這個女人的時候她好像還帶著一個老嫗,
“前年病死了。”女人嘆氣過后抬頭再問,“小兄弟,這幾年你去了哪里。”
“到處亂走,去過不少地方。”左登峰出言笑道,他從這個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發自內心的關懷,這是他久違的眼神,
“這年頭哪兒也不好過,你快吃呀。”女人拿過饅頭塞到了左登峰手里,她上次見到左登峰的時候左登峰還很年輕,四年的時間里左登峰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還穿著當年的那件袍子,頭發全部花白了,
“大姐,你的日子好過了呀。”左登峰環視著屋里的擺設,家具雖然破,卻還有那么幾件,東屋的嘀嗒聲說明家里還有一座鐘,這時候家里有座鐘就表示日子在溫飽以上,
“我找了個男人,好孬有個落腳的地兒了。”女人嘆氣開口,
“大哥呢。”左登峰隨口問道,
“還沒回來,你吃著,我收拾收拾。”女人說著轉身去收拾蒸好的饅頭,將饅頭端到東屋之后女人又在東屋忙活,左登峰見她在鋪炕,急忙出言阻止了她,
“大姐,我過會兒就走了,不用忙。”左登峰出言說道,
“你以后哪兒也別去了,等你大哥回來,讓他給你尋個差事,沒找到差事之前你就在這兒住著。”女人在最東的屋子里為左登峰鋪著被褥,
“大姐,你平時不怎么出門吧。”左登峰微笑發問,二人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在墻角蜷縮著觀察1875部隊的情況,女人并不知道他會道術,
“我是外鄉人,平日很少出去,為啥問這個。”女人隨口回答,
左登峰笑了笑沒有開口,如果這個女人經常出門的話不可能沒聽過關于他的傳聞,況且在此之前他到處撒錢的以及攪黃了日本鬼子聯誼會的事情已經在街頭巷尾傳開了,
片刻過后,那女人自東屋出來,開始忙活著和面拌餡包餃子,與此同時追問左登峰這幾年都去了哪里,怎么會蒼老成這個樣子,為什么不找個正經的事情做,啰里啰嗦,喋喋不休,
換做平時左登峰早就煩了,但是這一次他不但沒有厭煩還感覺很溫馨,這個女人的性格有點兒像他二姐,
“大姐,大哥是干什么工作的。”左登峰將手里的饅頭遞給了那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女人先前只給了他一半饅頭,吃完之后小男孩一直在看著自己弟弟手里的那一半,
“當差的,他脾氣不太好,一會兒要是說話沖了,你別往心里去。”女人提前給左登峰打預防針,
左登峰聞言笑著點了點頭,這個女人是外鄉人,還帶著兩個拖油瓶,找個能管她們娘仨溫飽的男人已經很不容易了,家庭地位自然不會高到哪兒去,
二人說話之間,外面傳來了推門的聲音,女人聞聲立刻放下手里的餃子皮跑出去開門,隨后就聽到她和男人談話的聲音,
片刻過后,一個身穿偽軍軍裝的中年男人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言下之意是嫌那女人又給他添了麻煩,
中年男子走到門口停了下來,目瞪口呆,如同見鬼,
“這是俺們娘仨的救命恩人,這就是你大哥。”女人給二人做著介紹,說完之后發現自己的男人神情不對,“你咋的了。”
“你,你,你……”中年男子伸手指著左登峰,身體不由自主的發抖,
左登峰見狀沖他點頭微笑,這個中年男子可能白天參與了聯誼會的警戒工作,很可能是認出了他,
“他落了難了,沒地兒去,在咱家住幾天,你幫忙給他尋個差事吧,找到差事他就搬走。”女人急忙出言解釋,她以為自己的男人是嫌棄自己收留了個乞丐在家里,
“他,他,他落難了。”中年男子轉頭看向自己的女人,
“過年了,我沒地方可去,過來吃頓餃子,吃完我就走。”左登峰平靜的說道,
“我知道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就這一回,以后你說啥我都聽你的,行不。”女人不明所以,低聲央求,
“你是不是,那個,今天在廣場……”中年男子渾身抖如篩糠,
左登峰聞言不待他說完就微笑點頭,他猜到了這個中年人要說什么,
“你饒了我吧,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你饒了我吧……”中年男子癱倒在地,語無倫次,“大哥,你誤會了,這是我認的大姐,我是來看她的。”左登峰見狀急忙走上前去扶起了那個中年男子,他感覺這個中年男子的反應有點過激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世人的眼里已經成了閻王爺。
“小兄弟,這是咋回事兒。”女人終于發現不對勁兒,
“這是你的干弟弟。”中年男子不敢置信的看著二人,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比親弟弟還親。”女人和左登峰一起將男人攙上了炕,
“那咱們就是親戚呀。”中年男子上炕以后逐漸反應了過來,
左登峰聞言哭笑不得,他生平最恨漢奸,末了還多出個漢奸干姐夫,不過他此時心情很好,就笑著點了點頭,
“你咋不早說你有這么個親戚呢。”中年男子回過神來看向自己的女人,
“這到底是咋的了。”女人被眼前的情形搞糊涂了,
“來來來,兄弟,快上炕,香草,快去弄倆菜,我們哥倆好好喝一盅。”中年男子在片刻之間經歷了驚恐到驚喜的巨大轉折,閻王爺是可怕,閻王爺成了自家親戚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小兄弟,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呀,你跟姐說說。”那個被稱為香草的女人愕然的看著左登峰,
左登峰聞言微微皺眉,沉吟該如何向她解釋,還沒等他開口,那個中年男子就添油加醋的將左登峰干過的事情說了一遍,其中有極大的夸張成分,說左登峰動動手指就能殺死上萬人,跺跺腳濟南府都得震三震,說的女人云里霧里,
左登峰聽了也是大皺眉頭,這個中年男子可能聽來的就是走樣兒的,也可能是自己夸張了,因為說的越夸張越能顯示自己先前被嚇癱了不是自己沒種,而是他左登峰太厲害了,
“小兄弟,你是他說的那個人嗎。”女人愕然的看向左登峰,
“我這件袍子是我死去的女人為我做的,所以我一直穿著沒換掉,我不是要飯的。”左登峰點頭微笑,
女人聽完,迷迷糊糊的炒菜去了,一刻鐘之前他還在惦記著怎么給左登峰找個差事兒糊口,一刻鐘之后左登峰就成了無所不能的神仙,如此巨大的變化足以令所有不知情的人發懵,
為了消除女人的疑惑,左登峰將木箱里剩余的大洋全倒了出來,白花花的堆滿了炕頭,夫妻倆何曾見過這么多錢,差點被當場嚇暈,
二人聽從左登峰的吩咐將錢收了起來,隨后女人將家里準備的年貨收拾上桌,左登峰坐在熱炕頭上跟漢奸“姐夫”對飲,很快的餃子就上了桌,一直以來左登峰吃的都是飯館兒和干糧,好久沒吃過家里的飯菜了,這些飯菜都很對他胃口,這頓年夜飯讓他回憶起了在家時的那種感覺,
煙酒的確能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一瓶白酒下去,氣氛徹底融洽,中年男子讓左登峰露兩手,讓他姐姐開開眼,左登峰搖頭拒絕,法術不是街頭雜耍,最主要的是他不希望別人怕自己,
兩瓶白酒喝完,中年男子開始哭,說些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話,言下之意就是自己的女人不生孩子,讓左登峰幫幫忙,左登峰還真的幫忙了,一句話,搬家,這房子結構有問題,
臨近子時,左登峰起身告辭了,二人相送,
“大哥,這周圍哪有賣香燭元寶的地方。”左登峰沖中年男子問道,
“往西過一條街,街頭就是,你要干啥。”中年男子喝大了,言語不清,
“沒事兒,你們回去吧。”左登峰踏地凌空向西而去,他要香燭和元寶并非為了祭祖,而是要焚香祭天,與三清祖師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