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工廠區的道路一貫都是這么安靜。
不過,路邊大瓦數的黃色路燈倒將這原本漆黑的夜,照得有點燈紅酒綠的感覺,一點都像是在晚上十點半。
再加上天空中明亮的圓月,很容易讓人陷入安寧的遐思中。
不過陳晨完全沒有任何美好的感覺,他的頭腦正沉浸在昏昏沉沉之中。
陳晨怎么了?
他太累了,準確來說,是加班加得太多,加得身心疲憊,昏昏欲睡。
試想,每天除了正常工作的8個小時之外,還要加班4到5個小時,一天的工作時間加起來有12到13個小時,再加上中午傍晚休息吃飯的時間,他待在工廠中的時間達到14到15個小時。
如此強度的工作,誰人能不累呢?
在路邊猶如行尸走肉似的走著,陳晨心里顯得非常無奈。身為一名機械類的大專畢業生,畢業時還想著能夠干出一番事業來,但很快現實的殘酷,讓他只能夠待在一家小工廠中,做一名設備操作員。
不是陳晨看不起設備操作員,只是這些工作隨便讓一名初中畢業生,只要簡單培訓一下就可以勝任。
這讓讀了那么多年書的陳晨感到萬分的委屈,但現實就是這么殘酷,要么失業,要么就做這個。不用太多的猶豫,陳晨便做出理性的選擇。
剛剛在十點半,陳晨從工廠下班走了出來。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徒步走回他那十平方不到的出租屋。
“前途?無亮啊。”陳晨昏昏沉沉的腦袋中又在胡亂地想著。“讀書學的東西,都快忘光了。現在又學不到任何東西,再這么下去如何好?”
的確,畢業已經一年多了,陳晨僅僅只會操作那幾臺設備,其他基本都不會。在繁重的工作量之下,不要說有沒有其他的東西來給陳晨學習,就算有,他也沒有那個時間來學習。
更加不好的地方,夜以繼日的加班,使得原本開朗又有點小聰明的陳晨,性格越來越向暴躁和沉悶發展。
如無意外,按照這樣的生活發展下去,陳晨將會變成一無是處、毫無前途的普通工人,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
然而,命運的十字路口就在陳晨的面前出現。
就在陳晨打算橫穿十字路口轉彎的時候,一輛跑車型的小車呼嘯而來。
陳晨停下腳步,站在十字路口的邊上,等待小車過去了,再過馬路。一向以來,陳晨對這類來勢洶洶的車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小車的馬達聲異常的刺耳,越來越近的聲音讓人聽得心驚肉跳。
陳晨心里還剛剛在想:“這小車肯定是改裝過的。”可眼中這輛原本要轉彎的小車,卻突然往自己沖撞過來。
速度之快,甚至陳晨來不及呼叫出一聲。
陳晨只感覺到從腳上傳來一陣劇痛,眼前看到的小車,突然間變成了路燈,剎那間又變成了圓圓的月亮,變成漆黑的天空,最后變成一片水泥地。水泥地瞬間撞向自己的頭。
一聲“啊”的慘叫,剛從意識中傳出,還沒有傳到口中發出,陳晨就感到一陣劇痛從腦袋傳來。
之后,陳晨就感覺到意識一片空白……
過了一會兒,陳晨意識有些清醒,他隱隱聽到一陣爭吵聲:“我沒喝醉,我沒喝醉……”
陳晨意識中在想:“哪個醉鬼在撒酒瘋了?”可這時,陳晨的意識一陣劇痛,時而清醒,時而又陷入空白之中。
又過了一會兒,陳晨意識中聽到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可這感覺卻越來越遠。
漸漸地,陳晨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慢慢地浮上一片濃濃的云層之中。
隨即意識全無。
也不是完全的無,所有的意識只剩下一種安寧平靜的感覺。
就好像在睡覺。
彷佛睡了千年……
…………
陳晨的意識彷佛一片鵝毛,在空中隨風飄揚,飄啊飄,沒有任何受力,很舒服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去到多遠。
一直維持一種安寧虛無的狀態,直到有一天。
陳晨的意識突然像是撞到一塊很尖銳的東西,然后意識的外壁好像一下子給這尖銳的東西破開。
接著像是破堤的洪水一樣,很多雜亂無章的的記憶涌進陳晨的意識中。
頃刻間很痛很痛,此時陳晨的意識之中沒有了安寧,全部被痛苦占據。
意識彷佛吸水的海綿一般,將涌進來的記憶全部吸收,再慢慢地將這些記憶融合在意識里面。
痛苦是剖心剔骨般的難受,但是很快,隨著記憶地吸收完畢,這痛苦也隨之消失。
這一陣短暫的痛苦,將陳晨的意識從安寧虛無的狀態中喚醒。漸漸地,陳晨有了感覺,他感覺到頭腦中有著一種膨脹感,像是有什么東西融進來似的,而且腦袋好像變得越來越大。
這樣的感覺不是很難受,但也不是很好受。好在時間沒有過多久,陳晨的頭腦便恢復了正常,除了隱隱有種漲漲、腦袋變成兩個的感覺之外。
陳晨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蔚藍的天,沒有白云,給人很舒適的感覺。
陳晨轉動眼睛四周望了一下,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四周是一片樹林。
太奇怪了,陳晨下意識地腰身一挺,坐了起來。奇怪,以前最起碼要用手扶著地面才可以坐得起來,現在僅僅用腰力就可以坐起來了。
陳晨的眼睛再往四周看,入目的是幾具尸體。頓時他嚇得連忙跳起來,退后幾步。
隨后陳晨仔細看了看這幾具尸體,當看到其中一具尸體的時候,頭腦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卡爾,怎么樣死了?”但隨即頭腦中又閃出另一個念頭:“我怎么知道他叫卡爾呢?”
陳晨有些疑惑,更多的卻是害怕。然而更加害怕的事情隨即出現,陳晨無意間看到自己的雙手,一雙粗壯的雙手,“天啊,我的手怎么變得這么大?”
他再低頭看自己的身體,“天啊!我的身體怎么變成了大塊頭?”
用手摸一摸自己的臉,陳晨發現自己臉蛋比以前大了很多,皮膚也粗糙很多,鼻子很大很挺。再摸摸腦袋,短頭發,頭發很粗,好像是卷發的。
“天啊!這是我的身體嗎?我的身體怎么變成這樣了?”陳晨不禁地問自己。
剎那間,陳晨的頭腦中閃出一個念頭,這是一個叫做瑞安的身體,之前和十幾個劍士一起,守護一名魔法師進行決斗時,中了一個魔法后就人事不知了。
陳晨愣住了,我怎么會知道這些呢?我之前不是下班后回宿舍嗎?中途……中途一輛車撞向我,之后我就什么都就記不的了,難道我給車撞死了?對了,當時好像給撞飛了好遠,頭好像撞到地上了、后來好像有救護車的聲音,再后來……再后來……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我的身體怎么變成這樣了?難道我穿越了?頭腦多了很多記憶,是這個身體的嗎?
天啊!怎么會這樣呢?爸爸媽媽,弟弟妹妹,以后我該怎么辦呢?
陳晨徹底地呆住了。
片刻后,心情略略有些好轉,陳晨開始回想頭腦多出來的那些記憶。
這具身體的主人叫做瑞安,今年十八歲,很典型的大塊頭身材,身高一米九十公分左右,換在平時,這個身高會讓原來身高一米六十多公分的陳晨很高興,但是現在的陳晨自然毫無高興可言。
瑞安赤裸著上半身,身上掛著一副皮甲,嚴格來說這不是一副真正的皮甲,只是一副遮住胸前的盾牌形狀的皮片,用皮索連接著綁在身上而已,沒有被遮住的地方露出一塊塊凸出的肌肉。
瑞安臉上的面頰掛著兩塊厚厚的肥肉,不過倒沒有給人很肥胖的感覺,個頭大了,是讓人比較難以注意到這些細節。頭上的頭發很短,金黃色的卷發,再加上粗壯的手腳,簡直就是無腦大塊頭的典型。
事實上,瑞安的確是沒什么心思,腦袋里每天除了想著酗酒和吹牛,似乎沒有其他別的念頭。
瑞安是一名傭兵,一名最低級的1級傭兵。粗壯的大塊頭,和簡單的頭腦,決定了瑞安是一名盾牌重劍手。就是頂在隊伍的最前面,用盾牌擋住敵人進攻,俗稱“肉盾”的職業。
瑞安一直以來都在附近的卡塔城廝混。一天之前,瑞安被一名魔法師聘請為守護者,參與和另一名魔法師的魔法決斗。
想到魔法師,陳晨又從瑞安記憶中得知,這是一個魔法與劍的世界。整個世界在一塊大陸之上,大陸上由幾個帝國王國組成。瑞安所在的亞瑟王國下面還有數個公國,由數位大公來統治。一個公國的下面大概管理有十幾到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城市。
瑞安所在的城市叫做卡塔城,屬于亞瑟王國管轄下的普爾斯公國的一個中等城市。
瑞安的記憶中,對這些國家的分布非常模糊。不要說大陸以外有什么,就連大陸上有多少個國家,亞瑟王國中有多少個公國,都懵懵懂懂的。可見瑞安是多么地頭腦簡單。
大陸中主要有兩種職業:魔法師和劍士。
但是這兩種的地位卻是天地之別。在一些貴族的眼中,魔法師是尊貴、神秘且強大的存在,而劍士則是粗俗、卑微、不堪魔法師一擊的人物。一百名劍士,還不如一名魔法師重要。
這個世界上能夠成為魔法師的人太少了。成為魔法師是需要魔法天賦的,而有魔法天賦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這就讓絕大多數沒有魔法天賦的人成為了劍士。雖然劍士的人數遠遠多于魔法師的人數,但正是魔法師的數量稀少,才使魔法師的地位更加尊貴。
就如瑞安參與的這次魔法決斗。因為魔法師有地位有金幣,魔法師在決斗時可以花金幣請一些傭兵,和魔法師的追隨者一起,守護在魔法師身旁,確保魔法師的安全。
瑞安因為大塊頭的身材,一天前被一名魔法師以10個金幣的價格聘請為守護者,用盾牌頂在隊伍的前面。
卻不料,魔法決斗一開始,對方魔法師就馬上施展了一記“精神沖擊”,打在瑞安身上。按照常理,“精神沖擊”并不強大,最多使人頭痛一段時間,喪失片刻的戰斗力。但是這記“精神沖擊”卻出乎意料地使得瑞安昏迷了過去,就好像死去了一樣。
最后,當瑞安醒過來的時候,頭腦中的意識就變成了陳晨的意識,而瑞安的意識則變成一段記憶,融入到陳晨的意識之中。
陳晨呆呆地站立原地,不斷地想著,越想越多,不僅僅想瑞安的記憶,也想前世的記憶。結果越來越分不清是誰的記憶,兩者的記憶已經徹底的融合在一起了。
片刻后,陳晨猛地想起了一件事,他馬上伸手摸一摸腰帶邊上,發現原先藏在里面的一個小錢袋不見了。
里面可是有10個金幣啊!要知道,10個金幣,足夠讓瑞安這樣的小人物為之賣命。現在沒了,估計給決斗中戰勝的人給拿走了。
陳晨看看周圍的地上,瑞安的大盾牌和一柄重劍也不見了,應該也是給人拿走了。
再看看不遠處的幾具尸體,發現都是瑞安一起參與魔法決斗的伙伴。現在都已經死透了,其中更是有一具尸體給燒成了木炭狀。
陳晨突然發現自己不怕看這些尸體了。可能是融合了瑞安的記憶,瑞安在這個世界上見慣了尸體的緣故。要不以陳晨前世沒有見過尸體的經歷,肯定會嚇得不敢看的。
陳晨仔細地搜一搜身上,結果自然什么都沒有找到。
“唉!現在算是一無所有。”陳晨忍不住自嘲一聲。接下來,陳晨又開始思念起前世的家人,想著想著不由嘆息起來。
陳晨一直在想,但想不通怎么會穿越到這個世界上來,也想不通怎么會占據這個大塊頭瑞安的身體。隨后他不得不悲觀地猜想,自己估計很難回到前世的世界,以后只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現在唯有見一步走一步,隨遇而安了。”
正當陳晨還在樹林中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在某個方向響起了“嗦嗦”的聲音,顯然有人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