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刀口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從入定中清醒過來,偶然回頭,突然看到弟弟不知從什么時候已經坐了起來,虛弱地靠在墻上看著他,小臉上滿是泥痕。
“哥,我餓了!”
弟弟怯怯地開口,雖然才六歲,可是他已經知道了生存的艱難,也知道了,想吃東西這件事對于他們兄弟倆來說,頗算奢侈。
“小旭……”
李燃刀眼淚差點流了下來。
前一世他這個做哥哥的沒有盡到責任,弟弟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痛,再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弟弟,李燃刀心中顫抖,站起身快速走到弟弟旁邊,將弟弟摟在懷中,手中清晰的觸感讓李燃刀激動莫名。
兩世為人,弟弟重新活在身邊,那種感覺讓李燃刀對冥冥中的天意充滿了感激。
弟弟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了幾聲,眼睛中全是可憐兮兮的神色。
李燃刀長長吁了一口氣笑了,摸了摸弟弟的額頭快速站起,走到神龕的角落處摸索了半天,掏出三文大錢,拿在手里苦笑了笑揣在兜中,再從神龕上拿過來兩個一直沒舍得吃的冷饅頭,這是李燃刀現在的全部家當了。
將饅頭放在破鍋中熱了熱,喂弟弟吃下。
弟弟大口大口吃的極為香甜,一連吃了一個半,剩下的半個饅頭,李燃刀胡亂地填入肚中,然后再支起破鍋,將剩余的草藥全都攤在面前,細心地挑選出那十三種藥傾倒入鍋里,倒入水,生起火,再次細心地熬了起來。
其它的藥對于李燃刀來說,只算是順手牽羊,沒有什么用處,而這十三種草藥,熬了這兩鍋之后,基本上消耗的差不多了,能否將功力沖入精元勁第三重,全在此一舉。
藥香漸濃,弟弟依偎在李燃刀身邊,就著火光,看著哥哥忙來忙去的樣子,小臉上全是好奇的神色。
藥熬好了,李燃刀將鍋從火上端了下來,放在一邊涼著,半晌,用瓦罐一角盛了一些端到弟弟面前。
“小旭,喝下去?”
弟弟眼睛一下子睜的大大的:“給我喝?”
李燃刀笑著點頭,看著弟弟皺眉頭不情不愿的樣子,強迫弟弟喝下。
“咕嘟”兩大口,弟弟用力將藥湯喝入肚中,臉色一下子變了:“哥,好熱啊,我肚子著火了……”
李燃刀笑著扶弟弟平躺下來,將丹田中的精元勁運至手掌,延著弟弟的肚腹輕輕推拿,幫弟弟將藥勁化入全身經絡。
不一會,弟弟熱的渾身全是汗水,但臉上卻滿是舒服的表情,嘴里喃喃地哼著:“哥,我怎么站不穩了?我要飄起來了。”
推拿了半晌,弟弟身上的熱流緩緩消退,一轱轆從地上爬了起來,神彩奕奕的樣子讓李燃刀看的欣喜之極。
弟弟突然快步向門口走去,李燃刀一愣,就見弟弟將那塊頂門的青石雙手抓住,雙臂一較力,竟然將這塊沉重的青石穩穩地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兩步,然后又走了回去,砰地一聲將青石擲到地上,興奮的連蹦帶跳。
“哥,我好象變成了大力士,我感覺我身體里全是勁兒……”
李燃刀微笑,心中喜悅難禁。弟弟現在修行心法還有些早,這些藥勁可為弟弟將來修行打下良好基礎,同時也可以讓弟弟身體更加強壯,再不染疾病。
“小旭,你自己在屋里玩,不要出去,哥哥再修煉一會。”
弟弟乖巧地點頭。
李燃刀再次喝入半鍋藥湯,心神沉潛入丹田內,運轉精元勁,一遍一遍地煉化著藥力。
藥力化為無數的絲線充入丹田之中,李燃刀在向著精元勁第三重強行沖關。
胸中就如橫亙著一道堅硬的石壁,無論潮水沸騰著如何努力,可是要想將石壁拍開卻仍顯力有未逮。
更多的藥力轉化成精元勁,匯入沖關的大潮,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將巖石一分一分地削薄。好半晌,李燃刀緩緩睜開眼,眼中滿是無奈。
精元勁第三重對于所有修煉人來說,都是一個大的瓶頸。普通的草藥蘊含的靈力并不太多,李燃刀以神奇的手段,強行從凡藥中提煉出靈力供已修行,但是凡藥就是凡藥,在功力低微時效用顯著,要想沖擊第三重境界,卻顯得力不從心。
而那些真正蘊含靈力的靈藥,價格又貴的離譜,只有那些大家族才能承受的起。修仙,若沒有大勢力支持,一介散修要如何艱難!
還剩下半鍋藥湯,李燃刀知道,即使自己喝下也不足以沖關,還不如留給弟弟調整身體,沖關之事,自己再想辦法好了。
李燃刀將手伸入兜中,摸了摸那三文大錢,這些錢還夠買三個饅頭的,但是,以后怎么辦呢?看著弟弟衣衫襤褸,比正常的孩子瘦許多的樣子,李燃刀心中難過,自己怎能再讓弟弟這樣吃苦?
見李燃刀醒了,弟弟走了過來,依偎在他身邊坐下,眼睛一眨一眨的,怯怯地說道:
“哥,我想爸爸了。”
這句話如一根針直扎入李燃刀心中,讓李燃刀的心劇烈地痛了一下。
李燃刀想起,這時父親被公孫家抓走方才半年,弟弟才六歲,怎能忍的住那種思念。前一世中,父親被抓走之后,李燃刀就再也沒有見到過父親,直到有一天聽到父親去世的噩耗,李燃刀一個人痛哭了一天一夜,最后遠走天涯。
父親在玄石谷做礦奴期間,李燃刀想念的狠了,也曾想偷偷溜進礦山看看父親,奈何公孫家的精英護衛隊將礦山守的如鐵桶一般。那一次李燃刀偷進礦山被一個小隊隊長逮住,狠狠地毒打了一頓,然后像狗一樣拋出來,李燃刀養了一個月的傷才能走路。
想到這些,李燃刀的心再也壓抑不住了。
數十年刻骨銘心的想念,既然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李燃刀現在恨不得立刻能看到父親一眼。只要看到父親還活著,那他將來就有機會將父親救出來。
“小旭,哥哥要出去,自己呆在家里玩,千萬不要出門,哥哥晚上回來再喂你喝藥,再給你推拿。”
弟弟想到那種舒服的感覺,用力的點頭。李燃刀取過自己的外褂穿在身上,拉開破廟的門走了出去,然后再在外邊用一根鐵棍將門反插上。
李燃刀極不放心將弟弟一個人留下,但是,他往常做雜役掙錢的時候又不能帶上弟弟,好在弟弟十分乖巧,一個人悶的緊了也不哭不鬧,只是在屋里胡亂地玩。
李燃刀心中微酸,看看天色,一咬牙,快速向遠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