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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白易在城主府等待。
龐城主身前身后的恭敬,無論食物果飲,杯具器皿,往來使女,都花費了極大心思,即奢華又不失精雅,自己也小心地陪在旁邊察言觀色,一見有任何所需,幾乎不用蕭白易開口就可備上來。
這等官場上的工夫,蕭白易也頗為滿意,對這位龐城主也并未著意隱瞞,將這次營救簡略地說了一遍。
當龐城主聽說李燃刀一個人連殺公孫家兩個神動長老,十余名精元勁重弩手之后,臉唰地一下子就白了,愕然片刻,趕緊點頭哈腰恭喜道:“上仙之徒果然有非常手段,遠城佩服之致。”
李燃刀帶了兩家人尋到城主府,龐城主親自率隊迎了出來,對李燃刀客氣之極,著實結納,著人備了三輛寬敞舒適的馬車,又將一封百兩贈銀送給李燃刀權做路上行資,恭恭敬敬地將眾人送出臨風城城門口方才揮手告別。
于遠圖看著這位城主如此模樣,心中感慨,情不自禁微笑,搖頭嘆息。
蕭白易看著李燃刀一臉喜樂的樣子,心中也高興,自行坐在頭一輛馬車上。從這里到玄機山,行車需十余日,修行時日漫長,蕭白易也不急,樂得隨車行走,在地面上體味一番山水。
李燃刀一家三口人坐在第二輛馬車上,車廂中,李燃刀心念一動,一枚小葫蘆出現在掌中向父親遞去:“爸,這是迷霧谷靈蜂之蜜,大補,還可增長功力,喝掉它補補身體吧。”
“靈蜂蜜?”
李曲山臉上動容,知道這可是不可多得的珍罕之物,接過葫蘆轉給小旭:“這么好的東西,還是讓小旭喝吧。”
李燃刀微笑:“爸,小旭他那里也有,這是專為你留的,在礦山你受苦了,喝下調理一下身體,別留下隱疾,對以后修行不利。”
聽到對修行有利,李曲山突然有些愕然,一絲苦澀與無奈隱藏起來,默然接過葫蘆,緩緩點頭道:“好,先留在這里,日后再喝。”
父親一再推衍,李燃刀心中微微奇怪,也沒有深思,替父親把了把脈,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放下心來,一家人能團聚在一起,李燃刀心中平安喜樂,掀開車簾坐在車轅上,車聲粼粼,一路青山綠水,心曠神怡,隨著馬車的搖晃,李燃刀心中漸漸進入空明之境,就覺得這般搖晃也是一種玄奧,發乎于自然的震蕩,仿佛也蘊含著某種意蘊至理。
一直壓抑的心性一旦放開,感悟起自然來更覺輕松,李燃刀沉浸于這種意蘊,將劍意的攻守之道在心中緩緩梳理。
天劍峰上龐大的劍陣威壓,就如無數個劍仙在廝殺戰斗,李燃刀以前只學會了劍意的神髓,從那場大比之后,他才真真正正地領悟到要如何將劍意運用到殺戮之中。默默回想劍陣威壓的形象,越發覺得其中意蘊博大,精妙不盡,想到妙處臉上情不自禁露出喜色。
就在這時,后邊的車廂中傳來一陣咳嗽聲。
李燃刀一下子從那種空明的心境中回過神來,一挑車簾進入車廂,見父親一手拊胸,正咳的嘶心裂肺,那么長時間掙扎于礦山的苦役之中,豈能不留下隱疾。
李燃刀趕緊幫父親捶背,見咳稍緩了些,皺眉勸道:“爸,趕緊喝一口蜂蜜吧,內含靈氣,滋潤臟腑,對人體有天然的修復作用,還可以以穩定的速度增長功力呢。”
李曲山抬起頭,額頭上的皺紋更見蒼桑,用力笑了笑:“我方才已經喝過了,果真是好東西啊,現在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李燃刀滿臉疑惑,方才他就坐在車外,心神空明,車廂內的一舉一動無不應聲入耳,就沒有聽到打開葫蘆喝蜂蜜的聲音。
真不知父親到底想做什么。
搖了搖頭也不再勸,外邊聽到蕭白易正在喊他,李燃刀趕緊掀開車簾奔了出去。
蕭白易來了興致,攜李燃刀入山一游,沿途中不斷指點李燃刀輕身術的各種微控之術,師尊的隨口指點都讓李燃刀又驚又喜,感覺以前身法中許多晦澀之處無不迎刃而解,雁翎身法更加順暢華麗,一口氣飛出圓融無礙。
師徒二人興之所致,疾速掠過一座山峰,隨手采了一些鮮嫩的野果與草藥,李燃刀還彈飛石子獵到一頭小型山豬,興沖沖地乘風掠回,如兩只大鳥從山峰上直接降落。
李燃刀有意賣弄身法,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徑直落到第二輛馬車旁,滿臉喜色一掀車簾喊道:“爸,你看……”
就見車廂里,李曲山正舉著葫蘆,讓小旭大口大口地喝著里邊的蜂蜜:“再喝一口,再喝一口……”
突然見李燃刀,李曲山一愕,滿臉尷尬。
李燃刀情不自禁失笑,用力搖頭道:“爸,原來你是想給小旭留著不喝啊,沒事,這也不是怎么太珍貴的東西,你就喝唄,將來我再弄些更好的。”
李曲山默然嘆息,收起小葫蘆,小旭則眼珠骨碌碌轉動,在哥哥與父親身上看來看去。
李燃刀不知父親怎么了,愕然向父親看去,李曲山苦笑搖頭道:“燃刀,這些東西讓我喝就算浪費了,唉,沒用了,我已是廢人,再也無法修行,這種東西可增長功力,還是留給小旭為好。”
“什么?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燃刀一下子將眼眉皺緊,他在把脈中并沒有發現什么問題啊。
遠處的蕭白易聞聲也走了過來。
李曲山實在無奈,不得不苦笑說道:“在公孫家中,公孫一不知從哪里學會的奇術,用吸血水蛭每過一段時間就從我身上吸去一些血液,那些水蛭不是普通之物,吸出的全是精血,我就感覺對天地靈氣的感應越來越薄弱,到后來,幾乎感應不到,唉,精血流失過多,我一身修行天賦算是廢了,近日一直修行,卻明顯感覺吸入的精元沒有流逝的多,可能也要不了幾年時間,我這一身修為就都要流逝而盡,淪為廢人了吧。”
李燃刀剎那間滿臉驚愕愣在了那里,半晌說不出話來。
蕭白易將眼眉皺緊了,疾伸手抓過李曲山的手腕,把脈半晌,長嘆了一聲,轉頭對李燃刀說道:
“怪不得公孫一說什么也不放你父親,他在煉化你們李家血脈中的精血來修行流云劍經。唉,血脈精華本就是人的修行天賦之一,沒有精血就無法感應天地之勢,就無法修行……”
李曲山聽這位上仙都如此說,一顆心頓時悲涼,知道再也無望,臉色更加憔悴。后邊早就圍過來的于遠圖夫婦焦急問道:
“上仙,那就沒有辦法挽救了嗎?”
蕭白易緩緩搖頭:“修者失去精血,就如一個人失去靈魂,當然一個人不可能完全沒有精血,但是當精血的濃度太低時,就會讓你無法感應靈氣的存在,如此真就是一個修行中的廢人了。”
幾人同時臉色蒼白,李曲山一顆心完全陷入絕望之中,緩緩地垂下頭去。
這時蕭白易突然皺眉,沉思著緩緩說道:
“不過,據我所知,這種情況也未必就是絕癥,我見識淺薄,不敢妄下定論,可是我卻知有一人,應該能有辦法。”
“是誰?”
李曲山與于遠圖二人同時抬頭問到。
蕭白易再次搖頭:“那人是秦風大陸最負盛名的丹藥大師之一,一生苦研丹藥,可解修行中的各種疑難,你這種修行天賦的流失,也許他就有辦法,不過,那位大師可很難尋得,當年我也僅是偶然一次機緣見過一面。”
李曲山聽了,再次黯然下去,強笑道:“曲山命薄,可無緣求那樣的大師救治,這件事就此不提吧。”
于遠圖也長嘆了一聲搖頭。
就連他都知道,無論是丹藥、煉器、制符還是神通奇術,這些修行中的行業均精深博大,非有相關的大天賦,和上師的一脈傳承不能習到深處。
那些大師級人物,每個人的地位都高到讓普通修者絕望。就憑他們這些獵戶的身份,這輩子也無緣去求到人家頭上啊。
李燃刀臉上帶著奇怪地表情,看向蕭白易問道:“師尊,你說的那位丹藥大師是……”
蕭白易點頭道:“我說的那人,世稱百草道人,就連我也不知他的真名姓,此人丹藥術出神入化,多傳神跡,不過據稱求此人煉丹條件極為苛刻,能成功求得一丹難極……”
李曲山等人再嘆,李燃刀心中的火焰卻緩緩燃燒著,感覺又有趣又好笑。
“師尊說的果然是百草道人,果然是我的師父。別人求丹難,我難道還難嗎?雖然那個師父現在還不認識我,但是,前一世可是與我親如父子,找回舊日之情困難嗎?”
其實從父親一提起失去精血,李燃刀就想到了那個師父。
前一世,李燃刀與百草道人生活在一起幾十年的時間,那時父親在自己十三歲時就離去了,隨著年歲增長,父親的身影在心中都不甚清晰,百草道人就如親父一般無二。
師父的丹術,李燃刀學會了足有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