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常無忌略有些意興闌珊的一下將腳邊的石子踢飛,望著那道飄落的弧線,得意的吹了吹口哨,好在如今參加演武的各派修士皆以返回各自宗門,這林蔭小道上倒也幾無人煙,一顆石子沒入草叢,只是驚起幾聲鳥鳴。
此次南離演武,天劍宗亦如往常般,十占其三,其中,盡為女子的落霞峰便是占得兩人,而另一位,乃是出自凌天峰的一位天才弟子,“也不知那丫頭,會怎的與那老媽子言說,不要傻到一個勁兒的全說了,那本尊的好日子可真就到頭了。”
常無忌斜叼著一支不知從何處拾來的雜草,雙手枕在腦后,齜牙咧嘴,自顧言語道,“不行,不行,那丫頭雖是不笨,可也算不上聰明,被那老媽字一忽悠就啥都抖出來了。”
常無忌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宏大夢想,將在天劍宗,甚至整個南離都資歷極高的云霞仙尊變作丈母娘,若真達成此愿,日后他常大公子,想要在這南離之地橫著走,亦是無人能夠攔得住他,天劍宗地位等階森嚴,似他這般的末代弟子,若沒有教門中長輩極為看好的天資,那是無論如何亦不能與云青兒這般身份的女子有著太多交集,更遑論與其結為道侶雙修之事,不過常無忌天性不信邪,越是做不到的事,他越想要做到。
“嘿嘿,這丫頭,脾氣雖是大了點兒,竟敢處處與本尊作對,唉..本尊亦是命苦,便勉為其難的將她收了吧,免得她日后再去禍害別家男兒!”
想著,想著,常無忌又露出一副諂媚笑容,加快了步子,不過在達成此等大愿之前,還需小心謹慎,莫要讓丈母娘發現了自己的諸多不良事跡,否則就困難重重了,云青兒被他教唆著從云霞仙尊手中或偷,或取,或求來的諸般異寶,一個不落,幾乎全都入了無良小子常無忌的口袋,且是一去不還,若非如此,以常無忌如今的修為,想要在高手如云的南離演武上堅持到最后一日才敗下陣來,無異于癡人說夢。
“馬師兄,咱們..咱們這樣做,當真不會生出什么事端么?”
常無忌身形一頓,咻的一聲閃現一道殘影,躥入一旁的林木叢中,“咦,這不是普陀宗那幾個下三濫么,在這兒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常無忌躲在一棵粗壯的古木之后,將一縷靈識探出,發現一臉警惕之色的數人皆是普陀中弟子,其中兩人還在演武臺上與自己交過手,而那被稱作馬師兄的青年修士,正是最后一場將自己打下臺來的馬如龍。
常無忌對這馬如龍可謂是恨得牙癢癢,若非此人,他或許便能成為,天劍宗有史以來,進入演武十強修為最低的弟子,此等榮耀,偏生就被他一張‘玄階符咒’給毀了,如今見得他幾人神色鬼祟,竊竊私語,常無忌哪能不留神兒一探究竟。
“何方道友,怎不相見?鬼鬼祟祟躲于暗處,是何用意!”
馬如龍忽的神色一怔,厲聲喝道,其身旁幾位修為略遜于他的普陀修士亦是面色一驚,各自戒備的四下張望。
常無忌心中驀地一緊,正欲逃之夭夭,忽的一想不對,旋即冷笑,“哼,本尊就說,你幾個小子怎能發現大爺行蹤,若被你這三言兩語給詐了出來,我常大公子還有什么臉面在這南離混下去。”
果然,馬如龍一語之后,見得四周亦無絲毫動靜,兀自搖搖頭,“定是因為自己太緊張了,加之連日演武,略有些累了,就連這靈識都有些恍惚。”
“馬師兄,沒事兒吧?”
見得馬如龍神色緩和,一位身形略矮的修士輕聲道。
馬如龍:“沒事兒,方才只是出現一絲錯覺。”
眾人聽得他如此說,皆是松了一口氣,相視一笑。
“此處雖是無人,但難保待會不會來人,你們還是得小心戒備為上,今次之事,可是非同小可,若是出了差池,你我幾人都討不了好。”
“這小馬崽是想干嘛呢?聽他這口氣,好像是要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
常無忌心中暗忖,又不動聲色的將氣息隱匿幾分,從云青兒那要來的諸多異寶,其中亦是有著不少隱匿氣息的寶貝,時常靠著這些個寶貝偷入落霞峰,隱匿之事,可是信手拈來,造詣匪淺,一般的化脈初期修士都是瞧不出端倪,更不用說這幾個,最高不過破空境的修士。
馬入龍身后的幾名弟子,想來亦是知曉此事的重要性,神色肅然的點點頭。
見得幾人再次鬼鬼祟祟的往密林深處行去,常無忌亦從大樹后探出口來,思量一番,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辰,馬如龍一行終是停住了腳步,來到一處極為隱蔽,且簡易的茅草屋前。
茅屋方圓數丈,草木不生,一層算不得濃厚的黑霧隱約盤繞,隱蔽在遠處的常無忌輕皺眉頭,“這氣息有古怪....。”
“師兄,.....這魔頭真愿贈予我等奇珍異寶么?咱們與邪魔言交,若是讓師尊,師伯知曉了,那可真是...。”
朱堂云,入得普陀宗二十余載,雖不是天縱之才,但如今好歹亦是踏入了分神境的修士,也是不差,再過數十載,說不得也是一破空人物,平日里便被教導,凡遇邪魔,格殺勿論,可今日大師兄卻讓自己等人一同前來,接受這魔頭贈寶,不說妖邪不可信,即便他真有心相贈,那也是魔物,自己這些個正道修士豈敢用得,初時未想太多,如今來至此地,見得茅草屋四處的一片魔氣環繞,不由心生退意。
饒是常無忌膽大包天,聽得他幾人言語,亦是心中一跳,“好啊,堂堂普陀宗修士,竟與妖邪之人勾結,自己在天劍宗廝混了這么多年,也從未生出過此等心思。”
聽得朱堂云言語,其余三位修士亦是浮現出一臉躊躇之色,與邪魔沾染,那可是正門大忌,輕則修為盡廢,重則形神俱滅,他們皆是從世俗而來,各自家中在世俗亦是一方豪強,舍棄那無憂無慮的滋潤日子不過,費得千辛萬苦加入宗門,無非就是為了光宗耀祖,亦求長生,實是不該冒此等大險,前來此地做這等事,只是適才礙于大師兄情面,加之亦從未見識過邪魔之輩,心中好奇,便也就跟著來了。
“怎么?怕了?”
馬如龍,冷眼一掃躊躇不定的四位師弟,心中冷笑,“若非顧忌這魔頭修為不弱,怕他生出什么心思,自己又何必將本可一人得知的珍寶,分與他人。”
“放心吧,我是你們的師兄,同樣也是正門修士,這其中厲害,還不如你們明了?”
馬如龍略微放緩語調,道:“不必擔心這魔頭所贈之物乃是魔寶,我們使用不得,今日演武之時,我所使用的那道‘玄階符咒’你們都還記得吧?”
眾人微微一愣,點點頭,但凡參加演武,實力越高者,能從師門所得的異寶便品階越高,大師兄有著一張玄階符咒,倒也在情理之中。
常無忌聽得他提起這符咒之事,更是咬牙切齒,“他奶奶的,你還有臉炫耀,待得本尊拿住了你與這邪魔勾搭的把柄,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張符咒,便是這魔頭給我的。”
馬如龍語出驚人道。
“真的?這魔頭怎有我正道符咒,且一出手便是玄階,當真大手筆。”
一人驚訝道。
“不然,我又何故冒著如此風險前來此地。”
“馬師兄,他既然已經給了你一張‘玄階’符咒,又怎會還有多少奇珍異寶,若是黃階物事兒,雖然亦有難得,但我等亦是有著不少。”
朱堂云思忖一番,疑惑道。
“呵呵!你當師兄我沒有想到這一點么?早在他給我符咒之時,便隱約露出了其余異寶氣機,光是我察覺到的,便有不下五件之多,盡皆是正門玄階異寶。”
五件,玄階,正門,朱堂云四人面面相覷,皆是能瞧見對方眼中的驚詫,“這魔頭究竟是何等來頭,身懷如此之多的重寶,不會是哪位魔門宿老在此吧,那他若是言而無信,自己等人,怕是連異寶的影子都見不得,便被他制住了。”
“五件?當真來頭不小?”
常無忌暗暗心驚,旋即冷笑,“五件是不少,不過本尊身上異寶奇珍亦是不比你差上分毫。”
經過數年的坑蒙拐騙,修為并不起眼的常無忌,在同階修士中可算是富得流油了,四件玄級品階異寶,十數件黃級巔峰物事兒,其中有幾件使出來,威勢亦是不弱于普通的玄階之物,這般厚實家底,怕是能與一流宗門的化脈境修士相提并論,若放在宣武,大多二流仙門掌教亦只能望而興嘆,集全派之力,怕也是拿不出這么多寶貝。
“馬師兄,你真有把握這魔頭便會無緣無故的將如此貴重奇珍交予我等?他莫不是有什么要求,或是根本沒安好心,借此將我們引到這兒來,想要一網打盡?”
一位與朱堂云私交甚篤的修士,心中轉瞬轉出幾個念頭,無不擔憂道。
“是呀,馬師兄,邪魔之人,不得不防,凝濤之言甚是。”
朱堂云跟著道。
“哼,區區破空初期魔修,即便他有這心,也沒這本事。”
“破空初期魔修?”
常務進心中愈加疑惑,“這魔頭忒的膽大了些,區區破空初期境,便敢在這普陀仙宗的山腳下安營扎寨,當真是不知曉此乃何地,還是嫌命長啊!”
見得眾人一臉驚愕,馬如龍接著道:“呵呵!待得他交出異寶,我等便群起而攻之,拿他個措手不及,收了他的魔元,帶回宗門,稟明師尊,這不又是一樁好事兒?少不了又是幾件法寶賜下。”
眾人恍然,“原來師兄是做著這般打算,倒教我幾人虛驚一場。
朱堂云笑著拱手道。
馬如龍乃是普陀宗資質甚高之輩,此次演武更是入得十強,以他破空中期境的修為,再加上四名身懷手段的分神修士,對付區區破空初期魔修,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眾人再無顧慮,沖著馬如龍點點頭。
“馬某與諸位師弟再來拜訪,還請道友現身相見,兌現承諾。”
馬如龍虛空指畫,轉瞬出現一個破音符咒,一語言出,發出滾滾雷音,向著那茅屋透去,知曉那殘繞于外的黑霧乃是類似于結界一般的手段,若不如此,言語亦是傳之不進,所以方才才能夠這般肆無忌憚的算計于他。
“嘿嘿,還道友.....,你這番言語,要是被普陀宗那幾個老兒聽見了,不氣得七竅生煙才怪。”
常無忌嘿嘿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面銅鏡,雖僅有黃級品階,但在此處,卻是有著大用,“玄門妙法,承起天心。”
兩指并攏一點,鏡面一道光華隱沒,常無忌小心翼翼的將銅鏡擱置一處,鏡面恰巧對向那茅屋之處,將馬如龍一行映入其中。
此鏡名曰:天心,能夠將八方事物,映射其中,就連言語,也會絲毫不落,可待來日將這影象回放而出,情景再現,常無忌便是多次使用這天心,在偷上落霞峰時,遇得其間美貌師姐,師妹,便將她們的身姿映照其中,待得閑悶之時,再將其取出,一飽眼福。
隨著馬如龍一言道出,靜默片刻,茅屋中一道黑芒閃現,緊接著,飄浮于四處的黑霧漸漸散開,“原來是馬道友及諸位正門英豪造訪,老夫有失遠迎,請進。”
常無忌渾身一顫,倒非是這魔頭詭異得好似磨牙的可怖嗓音將他嚇到了,只是被這魔頭的言辭給滲到了,“他奶奶的,臉面比起本尊來也是差不了多少了,還馬道友,正門英豪,我呸....!”
普陀宗數人互望一眼,馬如龍點點頭,率先邁步而去,其余四人見狀,紛紛更上,畢竟可是玄階異寶,得到一件,將其煉化,便可實力大增。
待得幾人推門而入,常無忌也不急著一探究竟,茅屋四處并無遮掩之物,即便自己有靈符護體,靠得太近,難免不會被他們發現蹤跡,加之其中還有一個魔門修士,常無忌亦是從未見識過練氣化形境以上的魔修,不知曉其到底有何手段,貿然前去只會徒增危險。
他向來都是穩扎穩打,耐性奇好,既然普陀宗幾人進得屋去,索性便背靠在樹上,依坐在地,打起盹兒來,一絲靈識打入天心鏡中,有它時刻守候,倒也不怕睡過了頭。
茅屋再次關攏,其間一片漆黑,馬如龍亦非第一次進入此屋,倒也不驚,一個響指,‘啪嗒’一聲,數道白光閃現,好似懸燈般飄浮于茅屋內,眾人眼前頓時亮堂開來。
除卻馬如龍的四名普陀弟子,看清屋內之人,不自禁的向后倒退一步,饒是心有準備,仍舊生起一絲駭然之意。
一襲連帽黑袍,看不清面容如何,只是裸露在外的腿臂盡皆沒有血肉,乃是森然白骨。
“果真非人!”
朱堂云暗暗咽下一口唾沫,強自鎮定。
“桀桀,馬道友修為還是這般精湛,想來今日演武亦是大獲全勝,入得十強了吧,老夫在此先恭賀一聲。”
黑袍老者怪笑一聲,聲色慘然道。
馬如龍再次將這茅屋打量一番,與上次自己來時并無些許變化,仍舊是極為簡陋的陳設,皮笑肉不笑道:“你消息倒是靈通,就連這演武之事亦是知曉。”
對于這僅有破空初期境的魔門修士,馬如龍雖然與其見過一次,且從其手中得到一枚‘玄階符咒’,但對于他的來歷仍舊不明,只是知曉,他非是南離修士,于此,馬如龍自然更是欣喜,南離乃天下修門圣地,無論正道或是邪道,南離修士皆是超出宣武,漠北兩地一籌,既然這魔頭非是南離修士,宗門自然也非在南離,兩地相隔數萬里之遙,即便那魔門想要報復于自己,也是可能極小。
“桀桀,演武盛事,雖是你正門之事,但卻風行千年,名揚天下,老夫若連這都不知曉,未免太過孤陋寡聞了吧。”
“呵呵!道友,這些都不重要,今次我等冒著極大風險前來,想必你亦應是明白所為何事吧?”
在此地多待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險,不說被門中長老發現此處有邪魔滋生,即便是教路經此地的正門弟子瞧見,也是大為不妥,馬如龍亦是擔心這一點,今次這幾五人同行,有備而來,自不怕他翻出什么浪花,言語更是不用再婉轉客氣。
“哦?所為何事,道友不言明,老夫又怎的知曉呢?”
黑袍老者反問道。
馬如龍及其四位師弟神色一怔,想不到如此境地,這魔頭竟還如此作態。
馬如龍冷冷一笑,也不怕與其撕破了臉皮,總之最后亦是要將其收服,道:“道友難不成望了,允諾送予馬某的玄階異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