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著化脈修為的年輕公子淡淡一揚眉,拂袖而去,似乎沒有與青蠻一般見識的意思,女侍略松一口氣,青蠻看不見,她可卻識得,方才之人,乃是經常光顧樓閣的一位名門大少,所定廂房,盡是玄階往上,與其經常交往之人中,甚至不乏三虛修士,她亦生怕青蠻一個不小心沖撞了他,若是那人不依不饒,非要理論一番可就難辦了,畢竟青蠻是她所服侍的客人,亦不能讓他難堪,不然便是自己失職。
“公子,你這是....!”
侍女近身上前,想要攙扶青蠻,她是真沒想到,請青蠻之所以一直不曾睜開雙眼,是因雙眼有疾之故,暗想著之前邀他前往鸞鳳閣,當真是為難于他了。
青蠻笑了笑,道:“無礙!”他自然猜想到女子所想,便解釋說:“方才未曾告知姑娘實情,卻是在下之過了。”
侍女正欲搖頭,忽的一怔,卻是青蠻解下身后青布包裹,遞上一頭,說道:“既然出都出來了,再折返回去,委實煩悶了些,便有勞姑娘,引領在下一程可好?”
侍女沉吟片刻,“嗯”了一聲,輕柔接住包裹一頭,入手微沉,道道冰涼之感透過一層青布緩緩透入體內,“好劍。”她雖是侍女,卻亦有著破空修為,暗詫一聲,旋即便道一聲“公子,這邊走。”
說著,便是行在前頭,二人以劍兵相接,緩緩上鸞鳳閣而去,動作并不迅速,侍女亦是第一次做這等事,不敢有絲毫怠慢,生怕青蠻不小心跌著撞著,這一路上,引得其余修士頻頻側目,但多是微微詫異便不再注目,畢竟皆是些見識不凡之輩。
“哈哈,齊兄...!”
杜英臺身后跟著一干隨從,正向鸞鳳閣趕去,他雖是家勢極大,但畢竟今日未曾在這聽雨閣中定上廂房,按規矩,本是沒有資格來此,若真個賓客滿座,便是他也入內不得,這在此時,遠遠瞥的一人漫步而來,微微怔了片刻,揚聲上前。
“這是什么風兒,將齊兄你也給吹來了。”杜英臺嘿嘿直笑,驀地眼眸一轉,輕聲道:“莫不是齊兄亦聽聞了北宮小娘子今日在此的消息,專程趕了過來。”
齊家比他杜家可還要強勢三分,且齊嘉武不同于他這般不學無術,乃是齊家后輩中的翹楚,他們一干平素廝混在一起的人物中,除卻已去玉虛宮修行的北宮燭龍,便屬這齊嘉武最為出息了,齊家老爺子亦是親自放出話來,將齊家靠近北宮城的數條礦脈都劃在了齊嘉武一人之下,由他打理,可算有了自己的根基。
自有了這數條礦脈來,齊嘉武便鮮與當年的酒肉朋友相互來往,多是在北宮之外,忙于族中事務,杜英臺亦有數載未曾見到他了,比之北宮燭龍,還要隱秘幾分,對于他的到來,當真是詫異不小。
齊嘉武比身形瘦小的杜英臺略高出一個腦袋,面色比之當年,多了幾分沉穩之氣,淡淡一笑,“杜兄,別來無恙...?”
“哈哈,老弟我可好得很,只是盼著幾位兄弟歸來,好好盡興一番,想不到剛琢磨此事沒多久,今日便遇得齊兄你了。”
杜英臺顯得很是高興,與齊嘉武把臂言歡,后者悄然皺眉,一絲不悅之色,旋即收斂,輕緩笑道:“今日不過湊巧而已,實沒想到在這兒遇得杜兄你。”
自從家族中脫穎而出,逐漸接觸天下間的大人物后,齊嘉武的眼界便一下高出不少,對于昔年故友,亦是淡了許多,特別似杜英臺這般不學無術的子弟,他更是不想接觸,而今他方才知曉,無論家勢如何龐大,若自身實力不夠,總會被人看不起,相對而言,他卻更像接觸北宮燭龍,至少亦是入得玉虛宮的人物,將來不會差。
此次歸來亦不過數日而已,今日忽然來此,卻非聽聞北宮素兒在此方才前來,而是聽聞,此次鸞鳳閣演繹中,有一位來自青陽城澹臺家的大人物,他來此,便是要與之好好結交一番的。
杜英臺笑臉燦爛,一路張口不歇,齊嘉武雖是不想搭理他,但也不好太過怠慢,杜家老爺子一日存于世間,他都不可與之真正斷掉往來,二人好似久別重逢的摯友般,把臂言歡,身后跟著數位門丁,一齊向著不遠處的鸞鳳閣行去。
二人皆是沒有注意到,轉角緩緩走上一年輕侍女,她手中持著一只青布包裹,包裹另一頭,則是個雙眸微閉,青衫作伴的清秀男子,他此刻微微凝眉,方才又是聽聞旁人言起了北宮家,加之適前在廂房中無意所聽到的,當是確定了,今次演繹的女子,乃是北宮家中人。
“姑娘,你可知曉,今日這鸞鳳閣中演繹的女子是何人啊?為何大家都在言論于她?”
青蠻輕聲問道。
侍女腳步不歇,輕笑一聲,說:“公子有所不知,今日這位北宮小姐,可是身份不一般哦,你今日入我閣中,亦算選對了時日,她雖長年居于閣中,但露面的次數,可是很少的。”
侍女似乎對這北宮小姐亦很是有興趣,繼續道:“她不單容貌超凡,且修為不俗,各類才藝,更是讓我們這般女子羨慕不來呢。”
“北宮家不是這北宮城中的第一世家嗎?”
青蠻下意識道,在他看來,既然身為第一次世家中人,且還是北宮家某人的夫人,即便是個妾侍,亦不該在這酒樓中拋頭露面啊。
“第一世家?”
侍女有些詫異,被青蠻這般稱呼給怔了片刻,旋即恍然,輕笑道:“公子莫不是以為,此處是北宮城,北宮家便是第一世家吧?”
青蠻點點頭,侍女接著解釋,“很久以前,北宮家便已不是這北宮城的第一世家了,而今的杜家,齊家,木家,皆是比北宮家弱不了多少,還有不少隱世修門能與北宮家并駕齊驅,甚至超出不少的。”
“現在的北宮家,除卻寥寥可數的幾位三虛巔峰修士外,幾乎沒有什么能夠拿得出手的人物了,末代子弟中,除卻那北宮燭龍公子入得了玉虛宮,日后可能有些前途外,便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人物了。”
侍女娓娓道來,在聽到玉虛宮三字時,青蠻眉頭不著痕跡的輕躊一下,她卻是沒有瞧見。
“呵呵,姑娘看來也是身份不凡,便是這些世家之事,亦如此清楚明了。”
青蠻打趣兒道。
侍女難得湊趣兒說道:“是哦,不瞞公子,我們聽雨閣亦很是了不得呢,整個青玄之地,能與玉虛宮真正抗衡的只怕便是我們聽雨閣了。”
青蠻訝然,一是驚于似澹臺家,北宮家這些名門,竟然還不能與玉虛宮抗衡,而是驚訝于玉虛宮與聽雨閣的實力,前者倒還好說,早在《山海仙魔志》中便有所記載,雖不甚了解,但后來亦從云修魔尊聽聞過些許,只是這聽雨閣,明面兒上的一處酒樓,竟有如此實力?委實讓人料想不到。
見得青蠻神色詫異,侍女亦是知曉,這位雙目失明的公子,定然又是不知曉了,帶著幾分自傲的說道:“我們這只是外門呢,真正的修行內門與那玉虛宮也相隔不遠,千百來,互有競爭,一直分不出個高低來。”她眼中露出一絲向往之色,“小時候,我便是想進入內門修行的,只可惜,資質太差,遠遠入不得諸位仙尊法眼呢,只能來此了。”說著,略帶些許黯然。
“噢...!”
青蠻了然的應了一聲,忽的問道:“姑娘可曾聽聞過玉虛宮的方天仙尊,他為人如何?”
“呀,方天仙尊,這位前輩小女子自是聽聞過啊,乃是玉虛宮大長老呢,修為極高,傳聞中乃是寂滅之下第一人,為人極好,無論何人,他都誠心相待,正邪兩道,很多人都曾受過他的恩惠呢。”
侍女言說一番,旋即輕聲一嘆,“只可惜,這么好的一位前輩,卻已仙逝,傳聞中是被一重天一位魔頭所害,唉...亦不知真假。”
“大好人么..?”
青蠻呢喃一聲。
“到了,公子,再往前便是鸞鳳閣了,小女子只能送到這兒了,那閣中,我們這些下人可是不能進去的。”
片刻之后,侍女頓住腳步,向著青蠻言說道,后者聞言,謝過了她,重新收拾好包裹,背負在身,散出一縷靈識,緩緩行去。
“這位客官,還請出示號牌!”
號牌乃是入住聽雨閣中,由閣樓處發送的玉牌,上邊皆攜有入住賓客的一縷氣息,以免旁人混入其中。
青蠻身上自然也有這號牌,略一摸索,便掏出了侍女之前交給他的一塊玉牌,守閣的中年修士接過玉牌,仔細打量一陣,微微皺眉,“黃階此等房?”
號牌之上皆是刻印有廂房的名號,僅需一眼便可瞧出所居房間的品階。
“這位客官,對不住了,這鸞鳳閣中,只接待玄階廂房以上的賓客,若是平日,在下倒可通融一二,讓客官進入一觀,可今日賓客太多,卻是不行了。”
修士將號牌遞還與青蠻,神色平靜道。
青蠻怔了片刻,正欲開口,卻聽身后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正是方才熟悉的氣息,略顯著急的嬌柔女聲在耳畔響起。
“于大哥,你便通融一二吧,這位公子是我讓他來的,怎能讓他就這般折返,而且....!”來人正是方才的侍女,她一直在不遠處目視這青蠻進入鸞鳳閣,沒想到卻被那漢子攔下,便急忙上前言說,正欲言說青蠻雙目不明,前來此處不易,可轉念卻又覺著不妥,豈能在旁人面前,肆意言說他人短處,便這般閉上了口,只是一臉哀求的望向那守閣漢子。
青蠻則是暗暗吃驚于這聽雨閣的實力,這還不過是外門,僅是這守閣的修士,便有至少化脈境的修為,那內門又該如何。
“這.....!”漢子略有些為難,不過這侍女他亦是識得的,平日里于大哥于大哥總是喚得親近,亦不好就此拂了她的臉面,若是這位客官因此而遷怒了她,那可不好。
“好吧,妹子,大哥便幫你這個忙,你可別忘了閑下來,多為大哥煮上幾壺好酒。”
漢子禁不住侍女哀求的神色,只能答應,順道說出了自己的小小要求。
“謝謝,謝謝于大哥。”
侍女連聲道謝。
青蠻亦不禁好笑,想不到要進入這閣中,好需得一位女子為自己言說,想要言說,卻又覺著太多矯情,只能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
“恩,好了,不過一碼歸一碼,這入閣的費用,客官你還是需得繳納的,便是地階,玄階的客人,亦是需得繳納的。”
青蠻欣然點頭,之前女子便已向他言明了此事,伸手入懷片刻,便掏出了一顆青玉珠,這是入閣的最低費用,若要在閣中享受酒菜,那價格更是不菲了,至于得到其中女子的青睞,卻亦非玉珠能夠起得了多少作用了,當然,如果你有滿懷的墨玉珠,卻又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