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誠啟對自己的態度已經改變,綠絳嶺江家報復的手段也已經來臨,祝彪在慶縣所面臨的局勢瞬間落入了下風。
而對此一切,正在祝家莊里的祝彪還一無所知。
隨著黃宏偉被滅門的消息傳開,隨著杜義山、楊大虎的服軟,整個慶縣境內,除去三大家外近乎七成的鄉紳都在惴惴不安。
尤其是一些小家小戶的鄉紳地主,比如楊大虎一類的人,深恐自己就成了下一個黃宏偉。所以只兩天不到的時間,一千多畝地就從歸入了祝家的掌控。
一千多畝田地多半在慶縣的南部,祝家莊所在的北部區域在上次劫難中受創甚重,倒霉的可不僅僅是一個祝家,幾乎原有的所有勢力都被一掃而空了。所以現在慶縣現存的鄉紳、地主,主要是的集中在縣境南部和東南、西南部。
這些人最先蠶食的祝家田產自就是集中在了自己老巢附近,至于祝家莊周邊的萬畝良田,是落在了陳家手中。
面對下層鄉紳的震動,三大家依舊在老神在在,陳紹輝已經將消息透露給了王平山和季錫良,他們看著一塊塊地皮重新歸入祝家名下,就如是看到了一塊塊土地落入自己口袋里一樣。
祝彪在他們眼中已經跟死人沒什么兩樣,那么祝家自然也就離完蛋不遠。祝家完蛋了,現在重新歸入祝家的田產自然也就是他們的了。
雖然要給孫天風包一個大大的紅包,可是跟收益相比,跟長遠利益相比,一家一萬兩銀子不足掛齒。
十天,整整十天,慶縣都風平浪靜的。祝彪稀奇了,趙誠啟稀奇了,全縣的鄉紳都稀奇了。
三大家要‘巍然不動’到什么時候?
城東陳家莊內,孫天風對月飲酒。一個月了,距離祝彪被逐出師門已經整整一個月了,九曲劍派太上長老的面子給足了。
另一個庭院里,陳紹輝、王平山、季錫良也在飲酒,杯盞交觥間喜氣四溢,等了十天,祝家剩下的三層土地終于都有個結果了。
近三千畝田地歸入了祝家名下,還有好幾萬兩銀子。
“孫爺,到時候了。”月上中天,王家護衛教頭魏曉東恭敬地來到孫天風面前。
陳家紀大海、季家桂良,三大家各出一名教頭,另有十名精銳護衛,今夜隨孫天風夜入祝家莊。
“走——”兩指交錯,白瓷酒盅似沙粒一樣化成了粉齏。凌厲的肅殺之氣在孫天風身上爆出,兩位師兄的仇終于要報了。
“少爺……”祝洪又一次叫道。
等人的時候最焦慮,從天黑時候做好準備到現,祝洪即便是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心也都焦了又焦。陳王季三家的王八蛋今夜真會來嗎?
祝彪一直神情沉靜的注視著漆黑的夜里。平靜的面容讓祝洪焦急的心不由得涼了涼,這是上位者的影響。
自己上過戰場的老兵都比不得少爺沉得住氣,祝洪心中沒有羞愧而是不止一次的感到欣慰。軍事氛圍深重的祝家,祝彪這樣小小年紀就沉得住氣耐得住煎熬的性格,尤為值得贊嘆。
“如果在戰場上,少爺或許真可能有大作為呢……”
陳紹輝、孫天風是不會把計劃告知祝彪的,今夜的行動,三大家里也只有可靠地內部人才會知道。
但是在夜禁森嚴的慶縣,深夜里拼殺,想要不受‘約束’,縣尉和城北巡檢司卻是必須要打好招呼的。
誰讓江家跟綠絳嶺那么的恨祝彪呢,不但要殺了祝彪,他們還要滅絕了慶縣祝氏。在這些人的心底,一條祝彪的性命根本償還不了錢灃三人的血債。
趙誠啟的態度隱隱發生了轉變,縣尉、縣衙下屬的三校巡檢司巡檢很快就感覺的到了,在重金的誘惑下,縣尉和城北巡檢當仁不讓的為三大家今夜的行動開放了禁制。
巡查路上的一點小小轉變瞞得過外人,卻瞞不過巡檢司跟城衛軍中的一些老油子。縣尉、三大巡檢都是跟趙誠啟一樣劫難后履新慶縣的,可是巡檢司以及城衛軍中的巡校、兵丁卻不乏是一些先前的老人。
這些人總算還念著老上司祝均國的一絲好兒,消息在傍晚時分傳遞到了祝家莊。
一千多人的一個大莊子,祝家塢堡當時在外人眼中完全就是一個小型城鎮,可是現在,全部空蕩蕩的,夜晚里燈若熄下,恍如鬼蜮一樣。
祝氏宗族只剩下不足一百五十人還住在這里,大部分人還都是婦孺孩童,老人一個沒有,青壯年不足三十人。
四年多時光,對于祝氏宗族來說就是忍辱負重的時光。從當初全縣第一豪強沒落到如今的茍延喘息,祝氏族人心頭的恨不僅僅針對胡狄,更針對落井下石卑鄙無恥的三大家。
兩邊的矛盾完全是無法調和得。
“駕,駕……”三十四匹快馬疾馳而行,下了官道,一條不遜色官道多少的大路直通祝家莊前。
大地微微震顫起來。
“馬蹄聲!”所有的人精神一震,兩眼死死的看向莊外。
二十名男丁,祝彪的身后站立著祝家三分之二的戰力。
“隱身——”黑夜中祝彪的視力也只可隱隱看到遠處奔來的黑影,應該就是三大家的人。
竟然騎馬而來,他們想要干什么?
祝洪的兩眼已經開始充血。
繁星滿天,月亮只剩下彎彎一牙。淡淡的星光下,祝彪看到當先一騎赫然是一身道人的打扮。
“三大家請的外援??”
念頭剛鉆出。
“祝彪小兒快快出來,看你家道爺我如何屠了你祝氏全族!”
兩腳脫出馬鐙,躍起身來腳尖在馬鞍上一踩,孫天風整個人就猶如一只大鳥一樣直撲向殘破不堪的祝家塢堡。
“摩云金翅功?”
祝彪兩眼精光一閃,立馬意識到來人是誰。怪不得三大家這些日子如此沉氣,原來靠上高手了。
“放箭——”
祝洪大聲吼道。他雖然只是祝家的家仆,可是三輩人就已經入了祝家,非是絕對忠心,也不會被賜了祝家姓。
祝洪年小時候是祝若鴻的玩伴,一起從軍追隨左右,只是后來腿上受傷了有點坡不得已才退伍返家,娶妻生子。大劫難后,祝彪從死人堆里找出了他,妻離子散自不用提。
二百多人的家丁家仆,或死或逃或散,所剩無一。祝家最后只有祝洪這個早已經除了奴籍的家人依舊忠心耿耿的守在老宅。
因為從過軍,戰場上歷練過,武藝也是最好。祝洪自動擔負起了祝氏宗族殘存青壯年的教導師傅一職,四年多來威望早已經種在了身后二十人的心中。
爛船還有三斤鐵。祝家再破敗,也不會缺弓箭,何況祝彪回來了這些天里也從柳正初那里周轉來了一些。
二十只狼牙箭騰空竄起,對準的目標卻不是直撲而來的孫天風。他是祝彪的獵物。利箭激射,籠罩向策馬奔來的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