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馬蹄聲漸漸由遠及近。
周兵們慌亂起來,朱攜、范純舉一顆心也不由得猛地一揪。
朱攜是這支部隊的實際指揮官。攥緊手中的大刀,一邊喝令隊伍加速向不遠處的一個山丘趕去,另一邊組織弓箭手進行防護。
一支三四十騎的小隊漢軍騎兵突然間加速,從三百步外疾猛飚進了百步之內。散亂的隊列讓反射性放出手中箭矢的周兵弓手收獲極微小。漢騎沒有再繼續飚進,用一陣毫無準頭的亂箭射殺射傷了外圍的三四名周兵后火速后撤。
漢軍的大部隊吊在后面,但這一小股騎兵則并沒有向之前那樣遠遠躲開僅吊著尾巴,而是在后衛一二百步外駐足,虎視眈眈的,似乎時刻都有可能撲上來再咬上一下!
中山軍內剩余的二十余騎兵自發的集結了起來,領頭的是范純舉的一個親隨。看到漢騎小隊的位置,這個親隨就是來請示是否立即出動,驅除掉背后的這個威脅。
“不急。”朱攜首先下了結論,然后思索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斷然下令道:“各部嚴禁擅自出擊,讓殿后的士卒小心一些。步弓手、騎兵時刻戒備即可。”
只有二十多騎,現在出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可只要是握在手心中,面對漢騎的突襲,那就等于是有了一張護身盾牌。保得住保不住性命一說,至少二十多人馬放過去就是漢騎的主力也要遲上一次。而對于戰爭。這就足夠了。
情報流水一樣地涌來,后面逼近的漢軍騎兵正在繞著圈不斷地射殺周軍外圍的士卒。雖然準頭很差勁,可還是能給周軍帶來不小的騷擾。而周軍里的步弓手,因為精氣神,因為體力,反正種種原因下射程可達百五十步的長弓,有效殺傷距離達百二十步的長弓,現在也就比騎弓的射程遠不了多少。
面對甲胄齊全,連戰馬上都披著一層厚氈的漢軍騎兵。殺傷力很明顯的不足,威懾力也跟著不足。漢軍騎兵似乎看出了這一點,膽子越來越大。不僅頻繁沖進百步里騷擾放射,更還把周軍死去士卒的首級割下挑在刀槍上,站在百多步外大聲的嘲笑周軍殘部。
如果放在三石之戰前,周軍早就義憤填膺的跟漢軍玩命了。但是在現在,精氣神全打沒得了周兵們不僅不憤怒了。還露出了一幅幅驚駭恐懼的神情。
“還真是一群驕兵。”朱攜臉色閃過一絲瘟怒,冷聲笑道:“區區三四十人騎就敢在我十余倍兵力周圍如此放肆——”
“他們有驕傲的理由。”朱攜的背后突然傳出了范純舉的一聲笑,在這個關頭他也躺不住了,從車廂里爬了起來,兩個護衛高手攙扶著他左右。“薄刀嶺騎兵現在被譽為北漢第一精騎,再看咱們中山騎兵和大周的騎兵。他們自己心里頭怕都自認為是天下第一精騎了!”這怪不得漢騎自大,因為誰都知道,人是自己丟的!
就是這一個多月間,中山軍把自己的臉給都丟光了。周軍的面子也抹上了一層灰。
“他們已經殺傷了我軍十余人。”朱攜皺著眉頭,“這樣下去士卒們怕有怨言。”
“所以漢騎會變得更加驕狂。”范純舉很明白此刻朱攜腦子里在擔心著什么。“我軍不敢出擊,在漢人眼里是再正常不過了。”
“三石敗得那么慘。他們怎么可能還把聯軍放在眼里?不管是咱們中山軍,還是周軍,必都喪膽落魄,士氣全無。所以,他們膽子很大,放得也很開。再有他們的戰馬。現在不惜馬力、體力的瞎折騰,最多是半個時辰,他們的戰馬馬力就會出現不支。”
范純舉指著更遠處的漢軍主力說道,“但那里還有他們的大部隊,在追趕咱們的時候他們也必然是趕了好一段不短地路,現在用小部隊消耗咱們耐力和士氣,等到大部隊馬力、人力恢復過來之后,咱們就是粘板上的魚肉,怕都沒法跑。可要是再過半個時辰他們的大部隊還不來,這撮漢騎馬力又是衰竭,戒備也無,那就是咱們果斷出擊的時候。
不求真的殲滅他們全部,只要是勝利一次提升士氣就可。”
打仗需要士氣來支撐,尤其是現在的天空。太陽雖已經西下,可要等到完全天黑,至少也帶一個半時辰。
現在是夏末,可夏末也是夏天。人常言酉時也是日入,又名日落、日沉,都是太陽要落山的時候。但是戌時一更天正點,現在時刻也經常能看到天空灰黑中掛著一點白。
現在才是申時末,還有一個半時辰呢!
“上將軍說得有理。就先讓他們猖狂一陣,過會兒待小將親自領人收拾了他們。”
朱攜嘴上說得輕巧,可到行動的時候還是全力以赴,不僅自己出擊還有范純舉身邊的高手也都帶了上,二十多個殘騎更不是壯聲勢的。
面對突然殺出的聯軍,后綴的漢軍騎兵還真是沒想到。雖然是被聯軍打了個措手不及,三四十騎只逃回了十幾個!但是那是因為漢騎與朱攜這些高手毫不畏懼的拼撞了上,實力差的太遠,這些騎兵對于普通人來將當然是精銳,在武功高手面前卻不可一擊。
近三十騎傷亡全是死在朱攜以及隨行的三個高手手中。至于二十多殘騎,被漢騎砍瓜切菜一樣削掉了十多個。如果沒有朱攜四人,漢騎將聯軍殘存的二十多騎全部砍殺,自我傷亡也不會超過十個,重傷戰死者都不會超過五人。
這次小沖突的勝利讓聯軍殘部士氣頓時高漲起來,只不過還沒等他們從喜悅興奮中清醒過來,范純舉、朱攜二人就給他們狠狠地潑了一頭冷水。
擊潰了身后的漢軍騎兵小隊后,朱攜立刻宣布:范純舉乘坐馬車迅速轉移,剩余步兵隨他殿后。并且在親兵中抽調出能騎戰的一部分人手來,利用漢騎遺留下的戰馬組織起一支五十人的騎隊。
殿后是九生一生的任務,留下的步卒十個里面又有九個半是周兵,作戰意志堅固不堅固可想而知。所以朱攜作為這隊聯軍的實際指揮官,除范純舉之外的最高將領,他是必須留下坐鎮的。
聯軍四五百人沒能安然的往山丘方向退走幾里地,就見后方狼煙騰騰,大股的漢軍騎兵從后方飛馬迫近,臨近時又呈分散隊形從兩翼迂回包抄,很快就形成了三面遙遙包夾之勢。
朱攜心神一震,在聯軍殘卒后撤的這期間,他一直是注視著后方,心中也一直在暗自祈禱,祈禱著漢軍的不要那么快的到來。可現實是相反的,數百漢軍騎兵奔馳殺到,這么點人手在整場戰役上僅僅是一朵小小的浪花,可在眼下,越來越近的騎兵卻能代表著死亡的陰影覆蓋下所有人的心靈。
朱攜不是沒見過生死的人,歷經過寧武谷后一連串的慘敗,他的神經在中山國內都是數一數二的粗大和堅韌,但在死亡面前依舊是緊張。
因為他不是那種烈性之人,烈性肝膽之輩,在這一連串的失敗后根本不會茍活著一直奔命。他內心深處從來沒有做好過戰死沙場的準備,一個不算是懦夫卻很貪生的人。
“調整隊形,外圍舉盾,弓箭手戒備,繼續前進!”
隊伍砍伐樹枝,編造的最簡陋的盾牌。
四五百聯軍應下,提著無比簡陋上面都還有樹葉支著的盾牌的周兵走到隊伍的最外面,僅有的一些長槍和斬木為兵弄出的一個長桿列隊在盾兵的身后,長桿前頭削的尖尖的,可這種木頭尖真的能刺穿漢騎士兵的鐵甲,刺穿漢騎戰馬外披的一層厚氈嗎?
沒人心里有底。可面對漢軍騎兵的時候,這些長桿也無比的受周軍士兵們歡迎。前后隊列仍然保持著五尺的間隔,再內一層的是為數也不甚多的步弓手。隊伍變換完隊形后繼續向前,但速度減慢了很多。
祝忠狠狠地盯著眼前的這一隊潰兵,竟然折損了近三十弟兄,這是他絕不可以放過的。他會將眼前的潰兵全部處死,一個不留!
恨意像毒蛇一樣撕咬著他的內心!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這一隊潰兵,這一隊自己昨個出兵以來遇到的第五股上百人規模的潰兵,那就該是范純舉的隊伍所在。
生還的士卒都說到了三個玄衣勁裝之人,可不就是隨軍高手。而整個聯軍里頭,周軍不帶,中山軍中也只有范純舉本人身邊夠資格派遣隨軍高手。這一次自己不僅要報仇,還正好抓到了目標!
樹枝爛葉編成的盾牌可笑之極,木桿子削成的木槍不知所謂。斬木為兵的農民起義軍都比眼下的潰兵有水準,祝忠完全沒把這些看在眼里頭。
在唯一讓他皺眉的是潰兵當中的一些個步弓手,直接打馬沖擊的話可能會有些損傷。所以在領兵追上之后他也僅是指揮騎兵吊在潰兵的百十步后,而且散得很開。
有本事你們就射吧,多射上幾箭,再射就沒力氣了!
ps:萬惡的停電,萬惡的暴雨加打雷,萬惡的電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