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門,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突然殺出地漢軍騎兵讓五千趕到城下的援兵們無不驚慌恐恐,走在最前列的前軍士卒見太谷西城已經打開城門,吊橋也已經放下,紛紛你推我擠的向著城門沖來。因為長途行軍而原就有些松散的陣形頃刻里變得更加混亂不堪,劉培、關昇二將也彈壓不住手下,被亂軍擁裹著不住地向太谷西城門靠近,二人在亂軍中急得是直跳腳。
可是,單單中山軍自身,實在是給漢軍的騎兵給打怕了。尤其從昔陽開過來的那三千兵,全都是當初昔陽之役存下的敗卒。一聽到祝彪的名聲就會膽顫心驚,現在毫無準備下被祝彪帶著騎兵一殺到,半點的戰斗和意志都沒有了。逃,成了他們腦海里唯一的字眼。何況,太谷郡城的城門都已打開,吊橋也已放下。小說章節
張相應錯誤的決定終是給城外五千援軍帶來了滅頂之災!西城門洞開吊橋放下,所有援軍就再也沒有了拼死之念。
現在值得他們拼死的唯一‘目標’就是逃命
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大錯已經鑄成,五千援軍的心理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如果可以選擇,誰愿意留在城外等死?現在大門開著,自己還耽誤什么呢?自然是無不恨能多生出一雙翅膀早點逃進城里。
劉培、關昇還在盡力的彈壓著,可也只能讓二人的親衛在亂軍叢中堪堪站穩跟腳。二百人而已,怎能憑他們去抵擋漢軍鐵騎的沖擊?
劉培、關昇二人都不是笨蛋,見勢不妙,端機里短就放棄了努力,放棄了自己身為一軍之將的職責,驅使親兵盡力在亂軍之中開出一道通往城門的道路。
千匹戰馬奔騰。鐵蹄攢動。當先的祝彪策馬揚槍突進眼前時,幾千亂兵無人敢還上一槍,遞上一刀。
“叮叮當當……”
丟兵棄甲聲絡繹不絕。
望著馬前跪伏在地的一群群降兵,祝彪在馬背上發出一陣暢快至極的大笑。
太谷西城樓上。
“刺史大人!”李驥急向張相應請命道:“快放千斤閘吧!”
“再不放閘城門就守不住了!”馬伶也在一旁焦聲道。
“唉!”痛苦的看一眼城下黑壓壓的亂兵,張相應嘆息一聲,揮手說道,“聽我令,放千斤閘!”
“快!”馬伶大松一口氣,讓張相應放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劉培還在外面呢。伸手拭去額頭的冷汗。急向身邊地一小校喝道,“快,快去放閘!”
“嘎嘎嘎……轟!”
沉重的千斤閘實際重量何止萬斤,轟然落下,擁擠在城門通道口處的援兵立刻就被壓死、刮傷了十好幾個,而被千斤閘堵在城外地援兵們更是憤怒不已。不住的用手中兵器瘋狂地砍向千斤閘,憤怒的咆哮著:“開門,快他娘的開門,放老子進去……”
刺史府里。
馬伶一個多時辰后再去見張相應時候。張相應的臉上多出了幾道抓痕來,馬伶視若不見。
“大人,劉培將軍和關昇被擒。城外的亂兵絕大多數投降,五千援軍進入城者只有七百多人。”張相應滿臉的陰霾之氣濃郁的如同實質。馬伶打量了一眼,心理面也感覺一樣凄苦。“剛剛下官在西門樓上已經見過他們二人,倒是沒受漢軍虐待。此外祝賊還從城外射進來了一封書信,信中說……”
張相應心中微微一動。神色依舊陰晴不定,冷聲說道:“信中說了些什么?照實說來。”
馬伶小心道:“信中說太谷城今已是孤城一座,外圍援軍已然全部被殲。且昔陽上喪膽。天兵被破,我城外是再無兵可援。勢已經不可為,讓大人不要再做困獸之斗,以免太谷城上下十余萬軍民玉石俱焚。”
“困獸之斗?玉石俱焚?”張相應面頰一陣抽搐,中山國有唐王做后盾,怎么可能是困獸之斗,玉石俱焚?這話用來形容北漢更加妥當正確。“燒了去,不用理會。”
六月二十二。一道急報飛速送到了太谷城下的祝彪手里。
兩日前大周再度出兵,屯于昔陽的十萬大軍分割兩路,一路四萬兵力去蔚中,一路六萬兵力直擊曲州。
王命祝彪,先解決蔚州戰局,之后速返曲州。
“說得輕巧,先解決蔚州,速返曲州。四萬周軍不是四萬頭豬,談何容易!”祝忠隨在祝彪身邊,歷經了三石之戰的前前后后,祝彪是怎么才贏下那一仗的,他清清楚楚。
如此弄險弄巧的一仗,還是取自周軍自己大意,才最終大勝下來。如果那一戰不行,現在漢軍都還縮在大順關內呢!
祝彪現下腦子也一片空白,他自己手下一共才多少人?一千騎兵,和撐死了湊不到一萬五千軍的睦州軍,這個數目還是連年后招募的新軍都給全拉出來的。可要應付的卻是堅城在手的太谷軍與浩浩蕩蕩的四萬援軍,敵我實力對比1:3。如祝忠所言,要打贏這一仗談何容易?
廣陽城下。
一個多月的對峙,四個城門口外的那百十步路多已染成了紅褐色。因為有上萬城內聯軍的尸體鋪躺了這些地面,而漢軍四座城門外的軍寨也黑黑煙火色與斑斑血跡相交。
一個多月都沒有變化的漢軍營盤兩天前終于起了變動。云崢、李憲兩部軍,連同配屬將士,共一萬將士開出了營盤,朝南疾速而下。
他們要在周軍兵鋒抵到漢界之前,搶先進入中山國境內,尋一要地擋住周軍的兵鋒。
因為一個多月過去了,廣陽城圍正在進入到最關鍵時刻。城內的糧草即將匱竭。并且現在是夏秋,天氣眼熱,聯軍還有城內的數萬居民被一直圈禁在廣陽城巴掌大的地方,要說沒有病疫的由頭,漢軍方面是一萬個不信的。
雖然有些黯然城內的漢家百姓,可想到數萬聯軍的威脅,從盛騰芳到北平城,都有意無意的的把他們給忘記了。
進進出出的曲州蝗軍給了云崢、李憲部最大的幫助,車馬牛齊上,一萬漢軍起身并不比周軍迅速,抵到紅花崗的時候卻比周軍還要快上半日時間。當六萬周軍的兵鋒抵到紅花崗時,一座堅固的漢軍營寨已經立在了紅花崗下。
周軍要不要過去?
過去就要砸開眼前的硬核桃。而不想手疼的話就繞道啊,只是多一天的路程而已。
“我即想他們繞道,又不想他們繞道,真是一點譜都沒有!”
瞭望塔上,只有李憲和云崢二人。李憲這么對云崢說道。
周軍繞道,那么必會降低一下他們如虹的士氣,這是好事。可除了紅花崗,再接下去的路段里卻也沒了這么好的地勢。
而周軍不繞道,那就是自己一萬漢軍硬頂六倍于己的天兵,能堅持多久么?李憲心里沒譜!
“可惜咱們沒祝將軍的本事,不然一萬軍殺過去,殺對面一個人仰馬翻,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云崢收起了手中的千里鏡,兩眼冰寒,蘊藏的盡是森森殺氣。
不管他與祝彪之間有什么‘齷齪’,云崢認可祝彪的赫赫戰功。看著眼前六萬耀武揚威的周軍,想想年前年后這大半年漢庭支撐的辛苦,他就恨不能祝彪俯身,重演上一場昔陽之役。把眼前的周軍斬盡殺絕!
蔚州,簡陽郡。
城內四萬周軍,城下七千漢軍步卒,一千漢軍騎兵。
烈烈東風吹拂著滾滾戰旗,與往日赤紅的戰袍不一樣,今天出現在周軍面前的漢軍卻全都是白衣,軍旗里打著的赫然也是白幡。
這是搞得哪一出戲?
剛剛領兵抵到簡陽城的周軍昭烈將軍曹國安,看著城下眼睛里也是一片稀奇。如果不是士兵行軍有些勞累,他都已經領兵下去廝殺了。
“只要再有兩個時辰。祝彪小兒,本將軍就要你折翼城下!”
五倍于漢軍的兵力讓曹國安把握十足。再過兩個時辰,他手下四萬周軍足以一洗疲勞,重換精神。到那時候祝彪若還在城下,這塊肥肉他就吃定了!
“將士們”祝彪的聲音遠遠傳出,傳進八千漢軍的耳朵中,也讓城頭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知道本將為什么讓你們穿白袍嗎?知道本將為什么要你們打白幡嗎?”
“我告訴你們!那是因為我北漢的宗主亡了,那是因為我們北漢要給宗主掛孝了!”
曹國安輕松地臉色變得鐵青鐵青,他幾乎不敢置信的望著城下人前的祝彪,“瘋子,瘋子……”什么北漢的宗主亡了,他知道他在說些什么嗎?他知道他今天的這些話意味著什么嗎?“瘋了,瘋了”
不止是曹國安一人如此,簡陽太守也同樣如此,城頭的所有人都如此。
八千漢軍陣中興起一陣波浪,但是這陣波浪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因為‘天下皆負我’的情愫燃燒在漢軍士兵的心中,每一個漢軍將士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亡了,亡了,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