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瘋了一樣,三萬宋軍用一種超出尋常急行軍的精神姿態‘狂野’的奔襲向繁峪山。那爆發出的強勁沖力前行讓前面帶路的焦竑直接就傻了眼,難道這才是宋王大軍的真實實力么
在群山中跋涉了六七日多,其中一半的路程上還是冒雨前行,到了現在,竟然還能保持著如此超強的斗志戰意—
一個大大的驚嘆號閃現在焦竑的腦海中,繼而他又忍不住為宋王的‘城府’發出一聲由衷的感嘆。手下明明練有如此強軍,卻多年來一直隱而不露,真不愧是皇家龍種。只這一個隱忍功夫,就羞煞天下人。
焦竑為之前腦子里的一些想法感到羞愧了,宋王也不簡單的。這場爭斗最后即使敗了,也是宋王的外力不足,而不是他本人不行。
而要知道,在之前所有人的心目中,宋王根本就是一個材質一般的庸主。政治庸碌,軍事無為,二十萬王兵相對比太子一系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在眾人眼中,宋王以及他的宋軍,那就是徹徹底底的魚腩。
祝彪卻沒有被手下將士的突然發力嚇了一跳,他看到士氣一躍增長了29點之后,就預料到了這一幕的出現。
對于一般的戰事,這種猛烈發力很不好,很不理智。但是對于繁峪山,就沒必要去管了。“由著他們去!”
張鶴想要約束住士兵的‘激情’,這樣強力的沖刺。無疑會極大地消耗他們本就所剩不多的體力。祝彪攔住了下,此戰己軍已勝券在握。就放手讓他們瘋狂上一回吧。
半個時辰,換算成后世的時間就是一個小時,接近十里的路程就已經趕完,這還是在泥濘不堪的雨水中,著實是不容易。
繁峪山前山軍營的接手是異常輕松的,在祝彪領兵趕到前,前營已然被焦明清理了一遍,斬殺了二十多個‘立場較堅定’的隊率和都伯。完全控制住了前山營寨。
而后山軍營,到現在都還沒有發覺有什么不對。嘩的大雨成了焦明行動的最好掩護。
祝彪當即贊賞了一個“好”字。接下就廢話不多說,立刻揮兵撲殺向毫無防備的后山軍營。都快涌到轅門前了,后營警衛的哨兵才感到反常不對,可為時已經晚了。
沒有領頭軍官,三千毫無防備的軍隊如何能擋住十倍之敵這突如其來的襲殺不到兩刻鐘就被宋軍整個平推。
斬殺亂兵五百余,余下兩千余人盡數被俘!
自此繁峪山已定。千里沠山。這道天然的鐵鎖防線,在唯二的‘要點’之一上,露出了一個無法彌補的巨大漏洞,整個東城郡已經處在祝彪的兵鋒之下了。
“哈哈哈,陳將軍。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拍著陳廉的肩膀。祝彪端起一碗酒來,“拋妻棄子之人,才是個個無恥之尤。連妻子骨血都可背叛,都可棄之不顧,這人世間還有什么能讓他們忠誠和忠心的呢
換做是我。這等人是絕不會再相信他們的。祝某向來不與之為伍!因為,我也有妻子。也就將有兒女誕生下,她們就是我的命。就是我死,我也不愿讓她們受到一絲傷害。”
焦明將陳廉介紹給了祝彪,把陳廉的顧慮說明,還擔心祝彪會發怒發火。因為這個世界,就像中國的古代一樣,必要時候棄家人家族安危于不顧的軍將,比比皆是。
異世版的吳起、劉安可不要太多哦。
已經在世間形成了一個價值觀,一個‘絕情辣手大丈夫’的概念。
可祝彪又如何會發怒呢焦明的堅持很讓他感同身受的。自己離開北漢時是多么艱難才下定的決心,當時是多么舍不得懷孕在身的妻子
陳廉這是有情有義!
祝彪許下諾言道:“你盡管放心。不拿下東城郡城,不把你妻小安安穩穩的接到你面前,我祝彪絕不會讓你站出來露一次面說一句話。”
當初在河東自己最終是拒絕了的,拒絕了唐王那好幾百萬兩銀子的誘惑,改變了本來已經動搖了的注意。即使越驊飛快拿到了朝廷公文!
因為當天晚上老婆的一句話,在祝彪抱著單玉屏就要睡覺的時候,她拒絕了。“相公……還是到梁妹妹那里去吧……”
祝彪能清楚地看出,單玉屏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多么的艱難和難過,眼眶都濕潤了,但她還是說了。因為按照世間大戶人家的慣例,正房懷有身孕的時候,夫妻是不能同床的。照傳統,這個時候正房夫人為表現自己的婦德大度,還是別的什么好,要給自己男人找小老婆才是。
通房丫鬟,姨奶奶,都一樣。
祝彪不是沒有別的女人,雖然還處在隱蔽狀態。
祝彪的心一瞬間就軟的滿剩憐惜了,什么銀子兵甲,什么唐王宋王中原聲望,全拋在了腦后。老婆孩子才是第一位的,發誓對單玉屏說,今后絕不會再惹她生氣了,今后會一直一直陪著她,直到孩子降生的那一日。
可是當蔡琫慎的一封公器私用千里加急送到河東的書信,抵到祝彪手中的時候。他不得不妥協了。
唐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或是說這一計策根本就是總領北漢事物的越驊自己臨濟決斷的。他向北漢朝廷許諾,只要祝彪愿意南下,今年周軍在陳國的攻勢必會更加的劇烈,劇烈到讓胡狄都抽不出力量來打北漢的注意。并且會付白銀一百萬兩,糧草三十萬擔,兵甲器械足夠一萬精銳軍備。
蔡琫慎來信的用意顯而易見,書信上最后留名的除了他本人以外,更是有高守訓、馬髦、余子良等一大批元老重臣派要員。他們也是祝彪在朝堂上最大的助力。
是以。短短幾天時間里,鷂鷹高飛。快馬疾馳,書信往來,祝彪不得不‘屈服’南下。那離開河東的日子,他心中真是充滿了對單玉屏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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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人,楊大人!”燕翔一路打馬飛奔到東城郡太守府邸,過了三堂,都顧不得禮節直接撇下門前要去通報的楊府仆人直往后院闖去,一路高呼的跑了進去。
楊復也是剛從前堂返到后院休息。安坐還不到小半時辰。現在聽到燕翔的高呼,聲音中還充滿了焦急,心中不由得一驚,急忙起身迎出,“燕兄,出了何事讓你如此焦急”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興和李長軍叛逆。勾結宋王逆黨,把前去那里的鮑將軍給扣住了。”看到楊復,燕翔心中像是有了依靠似的,雙手搭扶在楊復伸出的手臂上,大口的喘著氣。
“鮑將軍被扣李長軍反逆”楊復瞬間也呆住了,怎么會這樣“李長軍他不要命了”虧得自己一直來還如此的信任他。
昨天辰時時分。興和縣捕頭快馬加鞭的送了一封急報前來太守府,說興和縣地方士紳不穩,李長軍自己鎮不住臺面,要求鮑將軍和楊復前去‘安撫’地方。
所謂的“安撫”,就是鎮一鎮地方的鄉紳豪強。打一棒子再給一甜棗,說兩句好話。安安他們的心。
裴侖親率的大軍主力已經開拔去了東安郡,東城郡的鎮守重任就擔在了鮑康來肩上,他當然是不允許有此事發生的。前來太守府明白事情因果后,立刻就要輕騎前往。
興和縣中還有一兩千郡國兵和地方丁壯,鮑康來的意思是根本不用動用大的力量,只要帶上他的二百親隨鐵騎,聯合興和縣本有的武裝,足以鎮壓整個縣里。
而主力大軍西進,作為后勤基地,太守楊復身上的擔子卻是不輕,他要總理整個后勤調運和民壯支派。
而區區一個縣城,李長軍雖然極力邀請鮑康來、楊復齊至,可鮑康來楊復一商量后,還是只去了鮑康來一人。有此足矣,楊復再去,根本沒必要。
現在鮑康來人已經去了快一天,還沒一點消息傳回。楊復也不感覺有什么不對,因為在他心底李長軍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興和縣地方勢力一般般,有了鮑康來的二百勁銳親隨,加之李長軍手下控制的力量,輕輕松松‘安定’整個興和,一點問題都不會有。
楊復對興和方面是放了一萬個心,卻哪知,溫溫順順的綿羊一瞬間變成了大灰狼,鮑康來栽進去了!
“燕兄,李長軍素來忠心王事,你可知道他為何發難”這一點很重要,楊復的自覺告訴他,這里面肯定有內幕,李長軍應該是想到了什么可以憑持的法子。“難道就是靠鮑將軍”不提別的地方,單是郡城里的三萬大軍,蕩平興和易如反掌。李長軍叛逆,怎敢沒有一點依仗,楊復心中暗咐道。
“李賊沒露出一點口風。縣衙內也有心向朝廷的書吏,之前都沒察覺出任何一點不對來。”燕翔說話中透出一股冷意,因為越是如此就越證明李長軍的叛逆是蓄謀已久。如此當然必有因由!
“立刻遣使問責。”楊復定了定神,暫時壓下心頭的煩絮,思考起了對策。首先不能服軟,不能因鮑康來在他手中,就對李長軍有忍讓,這態度必須堅硬。
但也不能百分之一百的堅硬,沒有一絲緩和的余地,要留下一個豁口來,絕不可逼急了李長軍。必須要李長軍保證鮑康來的安全,若是鮑康來有了個閃失,楊復自己的麻煩可就大了。
“再傳命藍梅山、射虎谷,令姚方瓊、龐子恭各率三千兵馬,今晚酉時必須抵近桃水渡口。”
出兵,不管事情最終如何解決,楊復決定立刻出兵叩擊興和。至少要展示出己方的氣勢和應有的態度。“我再親引一萬兵馬,如此就有一萬六千人馬,十倍于李賊軍力。”
“好。就該如此。”燕翔是東城郡的長史,進士出身。卻性格剛烈堅強。對于叛逆歷來就主張持強硬態度,比如朝廷對宋王。是以對楊復現在出兵的決定是舉雙手贊成。
威縣城外。
鮑康來被扣,就在郡城上上下下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忙活的不停的時候,北面距離他們一百多里外的威縣城外,一支兩萬六七千的隊伍正在迅速向城池逼近。
拿下繁峪山之后,祝彪是大松了一口氣,但大軍并沒有立刻停下,為了保持部隊的隱蔽性。他的要求是不放走任何一個敵人,要絕對性的避免消息泄露。
兩萬多人上山下谷,拉網式的搜索進行了一個多時辰,時間持續的比進攻后山軍營還要漫長許多,再捉到了三百多個殘兵后,人數近乎湊齊了之后這才算正式結束。
然后,熱乎的肉湯。干燥的帳房,期盼已久的東西也終于呈現在了宋軍上上下下三萬將士的眼前。
繁峪山,前后山兩座營寨雖然都不是永久性建筑,可兩座營寨修筑時考慮的卻很是齊全,而其中包括的就有下雨天的遮雨泄水。而兵帳內也都置有床榻,所以便是下雨時只要在帳篷頂部鋪上一層茅草。防止雨水滴下既可。
不過繁峪山前后軍營到底只有五千人的編制,擠一擠要塞下六倍數目的人,真的是很擁擠很擁擠。還有為了安撫新降的焦明部,或是說為了給這些人做一個無言的承諾,祝彪并沒有把他們趕出兵帳。只是做了一定的壓縮,于是乎兵帳的數量真的不夠。
最后免不了宋軍們冒雨搭建起一頂頂帳篷來。這東西前后營的庫房中都有不少。軍中的一千多才全部被隔離,當然,他們的環境也更是舒服。
如此軍隊士氣雖有回落,可還是保持在了70點上。
第二天天亮時分總算是老天開眼,這場淋淋灑灑下了四天的春雨終于停住了。祝彪又讓手下兵馬休整了一上午,到了下午時這才快速向威縣城進發。而在此之前,他留下了陸通所部和生病的將士留在繁峪山。其目的一是保存一條退路,二是在主力部隊暴露之后,吸引到大量的太子軍之后,陸通迅速攻殺向西南或是西北方,不管是進逼藍梅山、漁鼓道還是射虎谷。
繁峪山距離威縣縣城的直線距離不足五十里,但真走起來要足足一整天的時間,再因地面泥水滑濘,在途中耽擱了不少時間,等到宋軍逼進威縣城池之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北城門處,王九玲有些坐臥不安。眼看這天色已經暗下了,怎么人還沒趕到“難道路上出了麻煩”王九玲自問道,但他遂即就否認了這個想法。
此次宋軍有好幾萬人馬,實力強勁,便是集中了威縣所有的郡國兵、鄉兵民壯迎戰也不堪一擊,更不用說現在丁點消息都沒有透露出的情況下。
“該是因為路上難行吧!”王九玲心中不住的自我安慰道。自從幾天前收到那封‘啟動’的來信,昨天又收到焦明的來信,王九玲就感覺渾身涼颼颼的,心里七上八下。今天和同僚相遇時,都總感覺別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莫名的意味。
“司馬!”一名都伯疾奔進城門樓內,向王九玲急聲稟道:“城外有支兵馬靠近。”
王九玲的心臟頓時一停,一種無發用言語能形容的驚悸感從他心中升起。就好比被人緊緊地一把攥住了心臟,那種窒息感使他在那一刻都忘記了呼吸。
“打的是誰的旗號”王九玲腦子里一片空白,但口中是半點不慢的脫出這一句。
“號”字始一脫口,王九玲猛的打一個激靈,一切才恢復了原狀。頭腦、身心,那股巨大的壓力,驚悸感,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王九玲這一刻心神輕松無比,腦子里一片清明,狀態竟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這是怎么回事”前后差別也太大了,大的連王九玲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心中不覺暗自奇怪。
不過現在大事臨頭王九玲也沒時間來思考這種情況,全身心的投入到即將到來的大變上。這可是關乎到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可比那一驚一乍的重要多了。
“天色暗淡,還無察知。”
“待我去看。”王九玲站起身來,一整周身鎧甲,率先邁步出了城門樓。
打眼看去,就見不遠處,約有兩三里的地方,一支兵馬整在光明正大的快速靠近。
不多時,那支兵馬就來到了城下,前列十多支火把的照射下,焦明身披鎧甲橫刀在馬,身后立著一桿上書斗大“焦”字的將旗。
“是焦將軍!”那都伯倒率先叫道。焦明駐守繁峪山以來,其山上糧草軍資皆是靠威縣供應,來來往往押運糧秣物資也有了幾次。北城門的這票守軍多是認得他的,也知道他和王九玲是至交好友。
“這么晚了,他怎么來了還帶這么多兵馬。”
焦明身后,大約跟的有一千士卒。
“快放吊橋,開城門。”城頭上,王九玲立刻叫道。
在他身旁都伯吃了正伸頭看向下面,聽到自己上峰如此話語,一雙眼睛猛的就是一凸,駭然的掉頭看向王九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