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坡外,幾乎是同一時間,東面和南面響起了震天的呼殺聲。
焦明對陳靖,王九玲對李衛國,兩處戰場同時開打。都是差不多的兵力配置,兩千多宋軍對陣兩千太子軍;也都是差不多的將軍配置,兩員無名小將對著兩個無名小卒。
不管是焦明還是王九玲,都是籍籍無名之輩,陳靖和李衛國,職務較之前兩者固然勝過了一等,武力上可能也會勝過一些,但在夜戰里最重要的軍陣指揮能力上,四人都一樣的半斤八兩。
兩邊的廝殺就是一場乏味的消耗,呆板的布陣,保守的指揮,小半個時辰過去了,還都沒分出絲毫的上下。
兩處戰場的戰報,每隔一段不長的時間就會被快騎報往兩軍主將處知曉,姚方瓊不出意外,還在幾十里外行進來的宋軍繼續埋頭前行。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宋軍主力距離青坡越來越近,而青坡的太子軍大營也越來越完善。
“吁——”竇兵輕輕的勒住戰馬,口中發出安撫的輕噓聲。在他的身后,不多不少,三百精騎昂然列陣。
這是竇兵以陸通親兵和沿途收攏回的斥候兵為基礎,抽調軍中能騎善斗的健兒組成的一支隊伍。今晚的夜里,這支騎兵就將擔負著破敵陷陣的最艱巨任務。
從藍梅山和百倉城外鄉野中搜羅來的戰馬,并不夠配齊三百精銳,這其中相當一部分人胯下的坐騎還只是駑馬中的上等。
竇兵現在領著這支騎兵已經趕到了王九玲vs李衛國的那片戰場了。稍微打量了一下陣中局勢,雖然黑夜隱沒了太多的東西。可竇兵依舊能看出局勢上的徹底街。
望著太子軍陣上隱約可見的一片旗幟,一絲獰笑在竇兵嘴角露出,“就先拿你開刀。”
把手一揮,自己翻身下馬,隨在他身后的三百騎也同時落地。
沒有準備去包裹馬蹄的厚布,也沒有勒緊馬口的籠頭,竇兵只能做的是把聲音盡量的放小。三百騎,像是一條出沒于黑暗中的毒蛇。冰冷的目光瞄向了正在軍陣中指揮調度的李衛國。
五里地、三里地,二里地,一里——
在靠近戰場之后,廢了足足兩刻鐘的時間,竇兵才把自己與太子軍側翼的距離縮短到一里不到。不能再靠近了,這個距離已經是極限了,再靠近的話肯定會被發現的。
翻身上馬。他高舉起了手中的大刀,狠狠向著太子軍側翼方一揮,“弟兄們,隨我殺敵——”
只是一里不到的距離了,馬匹奔馳,分分秒秒就可以沖刺到近前。三百精銳躍上馬背。同時縱馬殺出,滾雷般響徹的馬蹄聲瞬時在太子軍的側翼響起。
李衛國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陣前,現在他已經察覺的出宋軍的具體兵力了,就兩千多一些,跟自己手頭的力量差不多。但比較意外的是。就這樣的兵力,卻能給自己本陣造成相當大的壓力。宋軍的戰力要比印象中強出不少。
不過街的拼殺下,宋軍也不可能再有兵力從自己的兩側來突擊。況且現在是黑夜,陣前交鋒能保持著軍陣嚴密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再想分兵從側翼偷襲,那配合難度實在大了點。而更主要的是,他一直都沒有察覺到陣前的壓力有半分的減弱。
所以他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正面陣前的交鋒上,后陣和兩翼處的防衛不過是一層薄紙而已。
三百騎兵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由竇兵的帶領下沖擊太子軍的側翼的,就好比一把炙熱的匕首插進了黃油中,所到之處無有半個敵手。雖然太子軍士兵做了較為頑強的抵抗,但那不過是螳臂擋車,半點都阻擋不了竇兵的前進。
“給我拿命來!”帶著一路的血雨腥風,竇兵手中大刀高高舉起,對著挺槍迎上的李衛國,兜頭就是一記大力劈殺。
清脆的金鐵交鳴聲中,李衛國渾身一震,差點被打落馬下。雙臂不住的發麻,兩手虎口處更是鮮血直流。
見一招沒能打殺敵將,竇兵雙臂發力死死地壓著大刀,鋒銳的刀鋒硬生生地摁在槍桿上,然后再用力滑下,“哧啦——”一陣刺耳的鋼鐵磨礪聲,李衛國只強撐了片刻就雙臂一軟,再也無力抵擋槍桿上傳來的巨大壓力。
身子傾力向后倒仰,力求能躲過這要命的一刀。然事不如意,竇兵刀勢的變化比他身子揚的更快,借著戰馬的前沖,變滑為捅刺。
“撲哧——”就聽一聲悶悶地刀刃入肉聲音。李衛國緊接著的凄厲慘叫聲就響了起來,繼而又化為了臨死前的嗚咽。
竟然簡簡單單的一個回合,李衛國這個太子軍的領兵校尉,就葬送在了竇兵的手下。
李衛國眾目睽睽下的一死,瞬間,已經松動了的太子軍軍陣就瓦解開了。王九玲在太子軍側翼響起馬蹄聲時就已做好了準備,因為他在分兵之前,陸通就跟他打過招呼。現在正好是乘勢殺出——
而竇兵卻沒有繼續和太子軍軍攪和在一起,李衛國死后他立刻就引軍從另一翼透陣殺出。反正太子軍軍陣已散,潰敗之勢已成,在王九玲接下的追擊進攻之中,便是孫武再世,白起復生,也沒那個能耐去力挽狂瀾。
解決了東面的李衛國,還有南邊的陳靖。這次竇兵沒有繼續隱藏,而是明面正擺的率部策馬狂奔紗去。一路疾馳了十余里,再次撞入給了陳靖狠狠地一擊。
與毫無防備的李衛國相比,這時候的陳靖顯然是有所察覺準備的,把自己轉移進軍陣正中央,同時從前陣抽調兵力增補到了后陣和左右兩翼。換句話說,就是把與李衛一般無二的布置,快速轉化為一個四面八方密不透風的圓陣。
可是實力上的差距不是拆東墻補西墻就可以彌補的,大量兵力從前陣調出,當即就動搖了陳靖軍的穩定。隨后的調轉增補,讓軍陣存在的裂縫愈見愈大。雖然最終陳靖是增強了后陣和兩翼,卻盡是自我的變動就給了宋軍一個絕佳的良機。趁著太子軍變陣,焦明是趁機率部猛攻,打的其軍前陣節節后退,等到竇兵領兵殺到,兩面夾擊之下,陳靖只經過了兩刻鐘的竭力的掙扎就抵擋不住,全面潰退而去。
陳靖自身被一群敗兵包裹,還沒來得及發揮戰馬的另一作用——逃命,就被焦明、焦竑兄弟帶人給圍上了,一陣絞殺后亂刀砍死在陣中。
自此,出戰的四千太子軍全面潰散,兩處相加,單是被斬殺當場者就超過了一千五百人。焦明、王九玲二將各自率部窮追猛打,竇兵也是將本部三百騎散成百人一隊,與焦明、王九玲二部隱隱的拉成一條線,將東、南兩處戰場上的太子軍潰兵全力向青坡方向圍趕去。
等到陸通率部趕到青坡的時侯,大局上宋軍已經全面占優。四千太子軍士兵此刻只剩下了一千出頭的潰兵,聚集在太子軍的大營轅門前,余下的除了少許從宋軍的圍趕中竄出外,就不是被殺便是被俘。
“將軍。”任務完成的很漂亮,焦明、王九玲、竇兵三將同時前往交令。
陸通的目光轉向太子軍營,這青坡倒真是一塊好地方,北面臨水,西面山丘。雖然水不深,山丘也不高,可只要配上堅固的營寨,足以抵擋三四倍人馬的圍攻。
“敵營里還有多少兵馬”看著轅門前那千余命驚慌失措的太子軍士兵后,陸通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把這些潰兵全部收拾掉并不成什么問題,但顯然現在的這種處理方法更為合適。
一千多人的哭喊足以讓營內的太子軍余部士氣全無!
“將軍,姚方瓊遣出的這兩隊兵馬都是各有兩千人。如今這營內應該只剩下四千太子軍軍。”
姚方瓊總共才八千人,出來了一半,營中自然是剩下了另一半。
“只剩四千”陸通有些微愣,姚方瓊這家伙倒是真的狠得下心,竟然一直沒開轅門,“一個都沒放進去”或許之前已經開了呢。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陸通真還以為轅門前的這一千余人是東、南兩處戰場其中之一的殘余,不想竟然是四千太子軍所有的剩余兵力。想到剛才在后面見到的那一兩千俘虜,心中一陣感慨,出戰的太子軍竟然被殺了小一半。這戰損率真是有點出人預料的高啊。
“一個都沒放進去,這姓姚的倒是沉得住氣。”聽到陸通問起了這個,竇兵嘴角一陣抽搐。雖然從理智上說,姚方瓊不開轅門是正確的,可從感情上講,竇兵嚴重鄙視這種做法。
“焦明。”
“末將在。”
“你率部繞到太子軍營后寨,見到敵營大亂時,引軍夾擊。”陸通接著又向竇兵道:“速派人到營前喊話,限姚方瓊兩刻鐘內棄兵納降,否則刀兵一起,讓他玉石俱焚。”
這么輕易的就想讓姚方瓊投降,那顯然是不可能的。陸通也就是這么一說,是用來瓦解太子軍士氣的。而且有了兩刻鐘的緩和時間,也足夠焦明引軍繞道太子軍后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