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戰場東南三十來里路的一片曠野上。
八千宋軍騎兵好以整暇的等待著敵人的來臨。在全軍士氣90的情況下,就是那些剛剛被提上馬背的新兵,對戰爭的勝利也充滿了自信!
來的是耀州周軍的騎兵!他們的馬蹄聲像奔雷一樣的響亮。
耀州刺史很不放心,用不到五萬人的部隊去阻擊祝彪的八萬‘百戰精銳’,耀州上上下下都沒有一個對此覺得安心的。所以他們做出了一個補救,集中手頭的騎兵,飛速前去增援。
可是天知道,之前總數不到三萬的耀州騎兵是分作四路布置的。
虎威中郎將丘神功帶著一萬三千名騎兵急速行進著,這是正南和東南兩路騎兵的聯合部隊,是距離阻擊戰場最近的周軍騎兵,在戰場正北方向的另一支周軍騎兵,相離的距離少說還有百里路程呢。
“駕駕……”丘神功一馬當先,領兵疾速奔馳著。秋風清涼,可他的額頭上還卻著淋淋的汗水。急的了!
“吁,吁……”
前方地平線上整整齊齊停止著一條黑線,丘神功立刻警覺,直覺告訴他前途有變。于是人穩坐在馬背上,手從腰間掏出了一支千里鏡來,打開一看,發現那地平線上隆起的黑影,可不就是一排宋軍騎兵嗎!
“該死!”憤恨的咒罵一句,丘神功心中急切燃燒的更加旺盛了。宋軍竟然做好了準備等著自己,這實在令人心頭不能不生氣一層陰云。
“嗚嗚嗚……”號角聲響起。宋軍陣列緩緩開動。在丘神功發現宋軍之前,祝彪已經發出號令。全宋軍上下全部做好準備了。
“殺——”祝彪揚槍躍馬,八千騎兵跟隨而上。丘神功放棄了剛剛下達的全軍止步的命令,周軍騎兵不及歇一口氣,就再度撒開了四蹄。
兩道紫色洪流的碰撞,那一瞬間的相接,巨大的撞擊聲壓過了戰場上一切的聲音,然后高昂的廝殺聲,戰馬的嘶鳴聲。戰士的慘叫聲才開始聽入人的耳中。
“哈——”
駿馬騰空,馬背上竇兵猿臂舒展,上身斜斜往下一傾探,掄起的大刀迅猛如霹靂樣電斬而下。
咔嚓,一名周軍騎將攔腰被斷成兩截,掉落地上。截面平坦整齊,不管是血肉還是戰甲。
“殺——”竇兵高呼一聲。響如雷震。
“叱——”
另外處兵鋒上,馮恩江馭馬如龍,馬蹄疾踏中,持槍的雙臂急速一顫,明晃晃的槍頭瞬間化作了七八團光點,槍簇上紅纓散開如一朵艷眼的紅花。
噗噗噗——
一槍挑落三個迎面殺來的周軍騎兵。槍頭落點全在咽喉處,如拳頭大小的一個窟窿扎眼的很。
沖鋒——技戰術第一時間里開啟。
進入中原以來,少有的騎兵對撞,祝彪恍惚里似又回到了北漢的邊塞一樣。只是對手從一個個身著灰褐色皮甲,身材粗壯的胡人。變成了身著紫色征衣,鎧甲鮮明的周兵。
槍尖刺入胸膛。鮮血飛濺中被挑的周軍士兵凄慘的叫吼著,還用兩只手去抓緊槍頭……
祝彪策馬毫無停留,無數銀點顯亮在他的正前和左右兩方。一撥接一撥的周軍騎兵涌來,卻是冰雪遇到了烈日,全部融化。
長槍抖成了無數朵迷眼的槍花,祝彪兩眼里閃爍冰寒的殺戮,他把丘神功當做了目標,直接殺上。
一萬多人的周軍騎兵是一股不俗的力量,但是在八千宋軍騎兵的招呼下,他們還能擠出多少人來阻擋自己
祝彪眼下的實力完全可以做到無視敵軍力量,直接殺奔進去!
他就是這樣做的。帶著百多名精銳,在周軍騎兵的心臟上戳出了一個大大的血口。
“噗噗——”
“呃啊——”
祝彪始終沖鋒在前!不管是初上戰陣時的為激勵手下士卒的軍心,還是眼下時候的底氣十足,自信滿滿,在騎兵的對戰中,祝彪都喜歡沖陣在前,廝殺第一線。
溫和的陽光下,點點寒芒在半空中瞬間閃亮,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在周軍騎兵陣列中連連不絕。
完全的勢若破竹,絕對的勢不可擋,宋軍所向周兵披靡。
“駕——”
祝彪大喝著,右手撮槍對準面前的一眾神色倉惶的周軍騎兵閃電般往前探出,點、點、點——
刺、刺、刺——
十多名周軍騎兵在這一招中,或是胸前,或是咽喉,道道血箭哧濺噴出。
慘嚎聲連綿不絕地響起,祝彪當面許多周軍騎兵都還沒看清楚槍從何處來的,眼前亮眼的白芒一閃,就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最遠的陣亡者距離祝彪都足足四五丈遠。
一個周軍軍官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朝廷的兵馬,這還是天朝上國的大軍嗎面對轉戰數千里之久的叛軍匪逆,自己手下的士兵是那么的不堪一擊,那么的脆弱!
“死去!”
但他已經沒時間去考慮了。祝彪盯上了他,在亂軍陣中,祝彪直找上了這個軍官,誰讓他周身的魚鱗戰甲閃閃發光呢!大喝一聲,手中長槍刺下,猶是一道從天外落下來的流星,在眼前劃過一道直直的寒芒,顯現在了周軍軍官的門面前。
軍官虎吼著舉起手中鐵棒相迎上。
“當!”
清亮的金鐵交鳴聲。反震力祝彪毫不在意的承受了下,根本就是蜻蜓撼玉柱一樣。而軍官的兩臂卻像是不堪重負的竹竿,節節崩壞,血肉崩裂,骨骼寸斷,槍尖壓著鐵棒自己沒入了軍官的頭頂。
腦袋登時碎裂。白的、紅的全攪在了一塊。
一個又一個,接著再是一個。祝彪直沖著丘神功殺去。沿途路上遇到的周軍軍官也盡數抹殺掉。
沒有了軍官的士兵就是一盤散沙,尤其在遇到危險的情況下,他們更是一群膽怯懦弱的羔羊。
祝彪沖殺過的周軍所在,除了退且還是退且。
“啊——”大聲嘶吼著,丘神功高高舉起的狼牙棒對準祝彪的天靈蓋重重砸下。
“白虹經天——”《楊家槍法》中簡簡單單的一招。亮銀槍疾刺,快如閃電飛虹。
槍法臻晉大成的祝彪,現今使喚起任何一招一式來都是那么的得心應手。雖然只是一門三流槍法!
砸落的狼牙棒距離祝彪頭蓋還有一尺有余,銀槍的尖鋒就已經觸到了丘神功的眼前。丘神功背心里立刻驚起一片冷汗。再也顧不得要敲碎祝彪的腦袋了,慌忙橫托狼牙棒,就想要架開祝彪的這一槍。
但是,哪里來得及!狼牙棒的鐵桿剛剛擺平,都還未托架上,槍尖就已經整個沒入了丘神功的咽喉,寬大的槍頭將他脖頸一捅而斷。
丘神功死了!
周軍心頭本來就不旺盛的火焰被一盆冰水澆下。徹底泯滅,真是透心的涼!
一只渙散了,當祝彪一槍打斷大旗后,周軍崩潰又見崩潰。
祝彪留下了竇兵帶三千騎追擊追擊周軍騎兵,自己火速領兵轉回步軍戰場。在正竭力抵抗著宋軍攻勢的四萬多周軍步軍的背后狠狠地捅上了一刀。于是,這處戰場上的周軍也敗了!
這些正失魂落魄的上國天兵拋棄了自己的驕傲。拋棄了自我的尊嚴,跟隨者大群的同袍敗散而去。
分路圍剿,再有祝彪來日奔走的調動,耀州周軍本來占據著絕對優勢的兵力,不覺間就分成了一路又是一路。而祝彪指揮著的宋軍。那就本著‘任你多路來,我只一路打’的原則。是的,就是野豬皮大破明軍的薩爾滸之戰中用過的法子,在一個相對‘公平’的環境下,就可以不用付出多少傷亡代價,就能輕易取得一場不俗的勝利,奪下不小的戰果。把‘分頭擊破’四個字,用的再明確不過。
“弟兄們,收拾戰場,料理好俘虜,咱們往東北走——”
祝彪策馬慢跑在戰場上,沿途路過,所有的宋軍士兵都在用熱烈的高呼迎接著自己無敵的統帥。
大軍往東北走,那里,還有一支差不多的耀州周軍正急切的向這邊趕來。祝彪不能等在原地不動,因為戰場的南面也有一支七八萬人的周軍趕過來。所以他必須主動干過東北去,不勞煩那支五萬人的周軍長途奔波了。
分割線
漁陽郡郡城薊縣西南五十余里的亂山中,有一叢林,名喚明華寺。雖然僻處亂山荒嶺中,但遐邇聞名,乃是大魏皇朝初期所建,至今已有千年歷史。
這寺依山而建,占地不大,但古樸靜幽,出塵清凈。
現任住持為慧光大師,年逾古稀,佛法精深。雖不是武林中人,在薊州佛門中卻地位崇高。老和尚少年時為一不弟秀才,文章憎命,屢試不中,灰心之余,寄情山水,遍歷名山大川。而立之年在滑州得遇一高僧指點,為其削發受戒,剃度出家。
老和尚四十年脫俗,佛法高深,更滿腹經論,琴棋詩書無一不精,連金石之學也有所心得,與文人墨客往來,與達官顯貴交通,自二十年前入明華寺,沉消了很久的明華寺不到兩年就成了薊州官宦上層人物的常來所在,重新確立了自己在薊州佛門的中心地位。就是沒人知他是否會武,反正是從來沒有見他人前顯露過,武林中也無他的名號。北疆武林中佛門兩大門第,大林寺、般若寺長年都有高手駐守明華寺,卻一律對慧光老和尚畢恭畢敬。
休看老和尚今年七十多了,長年身著一襲灰白色布質僧袍,看起來普普通通。但行起路來,腰干挺直,健步如飛,頷下銀須飄拂,直似三四十歲中年人。一點都不顯龍鐘老態。
這日早晨,霧氣正濃。朝曦未上,點點細雨紛費,從寶華山對面的妙筆峰上,飛流直下一個月白長袍的青年,身形如飛,足不點地向明華寺奔來。
青年似熟門熟路,走左側門,穿過一條由下而上傍山而建的通廊。徑奔慧光老和尚的禪房。
這青年二十上下,生得一副好俊的相貌,真真是面如冠玉,鬢若刀削,眉如墨畫,目若鴻波。只是此刻雙眉重鎖,滿臉焦急之色。撞見了寺內僧眾只微微點首示意,身形并未稍留一下,僧侶雖心內奇怪,但亦不便訊問。
慧光老和尚這是已經做過早課,正在禪房閉目靜坐,聞得戶外匆促腳步聲。睜睛一看,青年已掀簾入內,面容上充滿憂惶之色。
老和尚一瞧,即知來意,不由得微皺眉頭。
臉上還是和顏悅色地問道:“梁施主。這么一大早就來了,看你臉色。莫非你父親舊疾又反復了不成”
青年忙躬身答道:“正是,家父今晨傷勢又發了,不過這次與前不同,喉頭在不時咳血。家父說只覺氣涌血騰,內氣不能調勻,方才服下大師您留下來的靈藥,現在比較舒透了一點,但是……”話說到此一頓,青年雙目泛起了紅,跟著又說道:“所以要請您老人家再去看望一次。”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說道:“梁施主,這件事遲早都要發生,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等極寒真氣非至剛至陽之力不可以化解。老衲縱然有心相助,也只是杯水車薪。此事還望你速有一個了斷!
你先回去,老衲隨后就來。”
青年臉色白了白,躬身答應了一聲,退出禪房離開了明華寺。穿過山路來到妙筆后峰下,身形稍一停留,即猛吸了一口丹田內氣,施展上超群輕功,望上直撲,但見猿躍鶴縱,百丈距離轉眼即逝,片刻,即達峰巔。青年長吁了一口氣,又向后山奔去。
這妙筆峰后山俱是不毛之地,白石磷磷,寸草不生。只見青年在山脊處飛馳,不一會,停身在后山支峰盡端,俯瞰下面,盡是懸巖峭壁。青年停身在一處峭壁之上多出的一塊巨巖上,高可十數丈,靠頂端微露一罅縫,只見青年兩手往下虛空一按,肩頭微晃,人嗖地已經拔起六七丈高,身形在空中一頓,剛要望下落時,兩足交互一墊,陡地復又拔起了五六丈之高。再接著兩臂一張,一個盤旋,人已經悄悄地落在罅縫出口處一塊山石上,這一份輕功,絕對超俗,不沾一絲火氣,甚是罕見。
那罅縫還不及一人高,青年俯腰進入洞內,但聞一蒼老軟弱之聲在問道:“瀅瀅,你又去勞煩慧光禪師了”
青年聲音一變,男兒聲化作了女兒腔調,“爹。大師說您這傷勢必須用至剛至陽之力才可治愈,此次大師前來于您穩定住傷勢了,女兒就下山去。”
這聲音,祝彪若是在場,定能聽出來是誰。正是在北漢已經不見了蹤影多日的宋瀅竹,那洞中石床躺著的一個人,自然也就是宋雁南了。
“唉……”洞內良久才傳出一聲嘆息,是那么微弱,蒼涼,宋瀅竹聽在耳內不由一陣心酸。
她年后跟著父親從北漢直下中原,第一戰薊州神拳門,就是想看這么長時間過去了,神拳門這個跟內幕明顯牽連在一起的所在,會不會放松一點警惕,從而讓他們父女倆探出一點消息來。
北漢陷入’牢籠’的那些江湖客,至今都還沒有一絲的消息傳出來的呢。宋雁南妹妹想到步青云家里的哭聲就心如刀割!鐵衣道人卻是沒牽掛,五十多歲的人了,也沒傳下一個弟子。
可是宋雁南失手了,神拳門是真的沒有特意做防備,但暗中卻另有一批人盯著稍呢。他自走了神拳門一次之后就被人追上了尾巴,一番拼斗父女倆險些全部遇難。是靠宋瀅竹從祝彪那里拿到的一些系統出品,二人才逃出生天。
可宋雁南也身受重傷,尤其胸口上印下的那一掌,冰寒刺骨,陰冷至極,內力還如跗骨之蛆,難以驅除。
至今一個多月了,宋雁南堂堂江湖頂級高手,如今只能如大患病人一般臥于床榻。
洞內燃著一盞茶油燈,宋瀅竹挑了挑燈捻,火舌忽冒起了二寸高,應的石壁上他的身形一陣動處。
火舌一陣椅,帶起了一股濃煙迷漫,那氣味觸鼻,卻有一股茶葉的清香。
宋瀅竹由衷的感謝慧光老和尚,是慧光給他們找了一處安身之地。此處石洞乃是慧光閉關靜坐時的凈室!且兩個月來,如不是慧光老和尚用金陽丹和自身內力為宋雁南驅寒,宋雁南早就是一具僵尸了!
不過凈室住了人,那也就不凈了。鍋、碗、瓢、筷等用具,是一應俱全。而之前的洞內,除了一個接巖縫滴水的石盆和一個蒲團外,本是空無一物的。
宋瀅竹看著父親,多少年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父親,厚厚的被褥上縮臥著一個老人,兩頰枯癟,不停地喘息,似乎呼吸都是很艱難的一樣。
“爹,感覺好些了沒有”
說著,伸手兩手按在了父親的胸前,滾滾內力不斷地吐出。
宋雁南似是胸口輕松了許多,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瀅瀅,我帶你出祝府,一是身邊確實缺少幫手,二也有想讓你斬斷那段孽緣。爹就是死,也不想看到你去尋祝彪小兒。
但爹沒用啊,讓你不得不去尋……”
宋瀅竹雙目噙著淚,父親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甚至年后出祝府的時候都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現實讓宋雁南不得不低頭,強挨了兩個月,體內的陰寒內力作用越來越大,宋雁南自身也是高手,明白自己這身子骨再逞強的話就真的丟性命了。所以宋瀅竹說要下山,他也默許了……
“爹,別說這邪,那么多事情還等著你查呢……”
話猶未完,洞外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鷹啼。接著驀見洞口人影一晃,微風過處,慧光老和尚已經飄身入內。
宋瀅竹忙起身施禮,宋雁南也掙扎欲待坐起,慧光老和尚趕忙用手阻住,微笑道:“梁老施主,躺著好一點,你現在不能妄自動彈。”說著伸手遞過一顆赤紅色藥丸,在宋雁南接過吞下后,手指如飛,迅速點過宋雁南的奇經八脈,騰騰的熱氣從慧光以及宋雁南身上蒸騰起。
良久一切才平復了下來。宋雁南苦笑的對著慧光道謝,“禪師是又救了梁某一名啊。”
慧光老和尚微微一笑道:“以后的事,自有老衲處置,你現在不可多開口費神,睡一會吧。”說著伸指點了宋雁南的睡穴,宋雁南神智一昏,便沉沉睡去了。
慧光沉吟思索一會,說道:“梁施主,梁老施主的身體真的已經到了極致,再耽擱下去,日后便是得至剛至陽之力相救,陰陽相合,筋脈也會有損傷,一身武功難以再復啊。”
宋瀅竹雙目噙淚,對老和尚道:“晚輩今日就會下山尋人相救,只是家父今后就勞煩大師了。”
“一月之內,老衲可保令尊無恙。阿彌陀佛!施主一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