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楠夕看向門口的動作,康嬤嬤冷笑,三爺剛剛已讓人請出府了,這會兒是不可能回來的,這女人若是抱著等三爺過來幫她解圍的話,注定會失望。
“把她帶下去!”康嬤嬤從葉楠夕那收回目光,看向紫草,朝旁邊吩咐道。
已經做好準備的兩婆子即走上前,葉楠夕即往旁一步,擋在那兩婆子前。康嬤嬤瞥了她一眼,便道:“三奶奶莫要再犯糊涂,別為個心思歹毒的丫鬟惹得夫人不快,還讓人以為自個好賴不分,治下無能。”
葉楠夕沒有看康嬤嬤,而是轉過臉,看著座上的花蕊夫人道:“夫人為何一定要留下紫草?”
花蕊夫人淡淡道:“侯府里不能沒了規矩。”
葉楠夕道:“紫草是我的丫鬟,她犯了事,自然是由我來罰。”
花蕊夫人皺眉,就看了康嬤嬤一眼。康嬤嬤即走到葉楠夕身邊,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奶奶,您請讓一讓吧,您身子嬌貴,這兩婆子都是做粗活的,不知輕重,萬一沖撞了您就不好了。”
葉楠夕忽然提高的聲音:“夫人這是一定要插手管我身邊的事?”
蕭慕氏等人不禁倒抽一口氣,葉楠夕這句話可是敞開了指責花蕊夫人,這種時候不緊著想怎么明哲保身,反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是不知死活!
今日,她已算是耐著性子跟葉楠夕繞著圈說些場面話,早已不耐煩,于是葉楠夕的話一出,花蕊夫人即一聲厲喝:“放肆!”
“什么事這么大火氣啊。”卻花蕊夫人的話剛落,廳外就傳來一個有些懶怠的聲音。
葉楠夕心里微微松了口氣,紫草跪在地上的身子也跟著放松了稍許。
花蕊夫人則詫異地看了康嬤嬤一眼,然后往大門口那看去。正好這會兒那厚重的錦簾被人從外掀起,隨后就見一個身材略有發福,穿著墨藍滾邊長袍的中年男人背著手從外進來,正是壽寧侯。
蕭幕氏等人紛紛站起身,同葉楠夕一塊曲膝行禮,花蕊夫人依舊不動,只是微皺了皺眉頭看著壽寧侯。以往,侯爺是從不過問內院之事,更不會在這個時間過來這邊,今日怎么?她想著。即看向葉楠夕,這個女人竟敢――
意識到事情有變,康嬤嬤感緊朝那兩婆子使用了個眼色。那兩婆子會意,就要繞過葉楠夕去拽紫草,打算偷偷拉出去。
“放肆!”葉楠夕亦出口一聲喝斥,似將剛剛花蕊夫人對她的喝斥還回去一般。
壽寧侯這才看了她們一眼,問:“怎么了?這么大仗勢。”
“回父親。是我身邊的丫鬟犯了些錯,夫人想待我責罰她,我不敢勞煩夫人動手。”葉楠夕說著就是一聲嘆息,“這丫鬟畢竟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人,既然我之前沒能教好她,眼下自然要補回來的。不然以后還怎么管束身邊的人。”
“是三媳婦啊。”壽寧侯看了葉楠夕一眼,然后點點頭,“既然是自己院里的事。在自己院里解決就行,怎么還鬧到夫人這邊。行了,快將人帶回去吧,別再讓人看笑話了。”
“是。”葉楠夕立馬應聲,然后看了紫草一眼。紫草站起身。垂著臉跟在葉楠夕身邊。只是兩人才轉手,座上的花蕊夫人卻開口:“且慢。今日我是在清肅內院風氣,還請侯爺別插手得好。”
壽寧侯卻道:“既然是三媳婦身邊的人,就讓三媳婦自己調教去,她若是沒這個能力管好身邊的人,求到你跟前,你再插手不遲。”壽寧侯說著就朝葉楠夕抬了抬下巴道,“去吧去吧,日后記得好好管教,別再出什么事了。”
葉楠夕點頭輕輕應了聲是,就領著紫草往外走。
紫草若真這么被葉楠夕帶走的話,今日就算她在這事上輸了葉楠夕一籌,這等事她如何受得了,花蕊夫人即從座上站起身,提高了聲道:“侯爺!”
康嬤嬤趕緊朝兩邊打了個眼色,剛剛那兩婆子立馬快步往花廳大門那走去,疾步越過將要出去的葉楠夕主仆三人,守在門口,頗有種要將人攔下的意思。
壽寧侯這會也沉下臉,看著花蕊夫人一臉嚴肅地道:“你既然叫我侯爺,就該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是我壽寧侯府,不是你的公主府!”
花蕊夫人被噎了一下,冷著臉,看著壽寧侯,壽寧侯亦沉著臉看過去。
侯爺和花蕊夫人竟當著一眾晚輩的面鬧出矛盾,一時間花廳里人人噤若寒蟬,康嬤嬤這會兒也垂下臉,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葉楠夕剛剛只是微停了一下,瞧著眼下這情況后,再不遲疑,即走到門口處。守在那里的兩婆子卻有些遲疑了,葉楠夕瞥了她兩一眼,冷笑,抬步邁了出去。侯爺在這,沒有花蕊夫人的明確示意,兩婆子到底不敢真將人攔下。
于是葉楠夕領著紫草,還有急忙跟出來的綠珠,安然無恙地出了明華堂,回了暗香院。而她們剛走,蕭慕氏等人也趕緊告辭,隨后康嬤嬤也示意廳里的丫鬟全都退出去,不多會,這廳內就只剩下花蕊夫人和壽寧侯兩人。
花蕊夫人重新坐下,保養得宜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慍怒,只不過她卻將情緒控制得很好:“她到底對你說了什么,竟讓你巴巴地趕過來替她出頭。”
“你收手吧,趁著還來得及,別再錯下去了。”壽寧侯看了花蕊夫人好一會,然后長長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疲憊和倦怠。
花蕊夫人冷笑:“你永遠都是這樣,所以將自己大半輩子的時間白白浪費了,你這侯爺的爵位,還能傳得了幾代。”
壽寧侯憤然道:“你這是要把整個侯府給葬送掉!”
花蕊夫人揚了揚眉毛,一臉倨傲地道:“我是在替你鋪就封王之路,你就等著那一天吧。”
“你――你簡直是鬼迷心竅!”兩人根本就說不到一塊,壽寧侯抬手指了指花蕊夫人,這樣的對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結果永遠都一樣。
“你若真想侯府能走得順,就想法子讓葉明投誠到我這邊,別再有什么明哲保身的心思了。如今葉蕭兩家是親家,只有我好了,他葉家才能真正有好果子吃。”
壽寧侯看了花蕊好一會,搖了搖頭,終于放棄說服她的想法,轉身,甩袖離開了花廳。
壽寧侯走后,外頭的丫鬟不見花蕊夫人喊人,也不敢進來。
廳內寂靜了好一會后,花蕊夫人才重新開口:“你出來吧。”
這話,是對著空氣說的,可片刻后,一個身影卻從花蕊夫人座后的屏風后走了出來。錦帶朱袍,墨發玉面,雙目狹長,眉飛入鬢,精致得絲毫不遜于女子的容貌,但看起來并無一絲脂粉氣,此人正是蕭時遠。
“剛剛,你已經聽清楚了。”花蕊夫人看著蕭時遠道,“那封信里的幾句詩詞,并非是寫給你。”
蕭時遠從屏風后面走出來時,他面上的表情就有些冷,再聽花蕊夫人這么一說,并著想起那幾句詩詞,他面上的表情愈加難看了。負在身后的手,不由緊緊握成拳,若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他將無法原諒!
一開始跟他說話的是她,對他表現出關心的也是她,即便出了那等事,她從葉府回來后,亦沒有刻意避著她……
花蕊夫人淡淡道:“我說過,那女人慣會裝樣子,你偏是不信,還死活要護著她。”
蕭時遠咬著牙,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夫人若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花蕊夫人點點頭,她知道他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今日之事,因此也不再多說,總歸是成功讓他看清楚那女人的面目。如此,日后那女人對他的影響將會慢慢減弱,直至消失。這就是她要的目的之一,子邇絕不能別任何人影響,只能聽她的話。
然而,蕭時遠轉身前,卻又道了一句:“之前,我對夫人說過的話依舊是有效的,請夫人別忘了。”
他說完,就出去了,花蕊夫人卻猛地沉下臉。
康嬤嬤進來,走到花蕊夫人身邊,小心翼翼地道:“紫草還要留下嗎?”
“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花蕊夫人沉默了好一會,才喝出一句,“就為一個賤人,幾次三番地忤逆我!”
康嬤嬤忙道:“夫人息怒,此事既已如此,就只能慢慢來了,夫人千萬別為這等小事氣壞了身子。”
花蕊夫人深呼吸了幾次,然后才緩住氣,問:“侯爺到底是怎么過來這邊的!”
“咱一直就防著她找三爺,卻不想這次她竟直接找到侯爺那里。”康嬤嬤說著也有些不甘,“那女人太過奸詐,如今是連侯爺都著了她的道。”
花蕊夫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會,然后才冷哼道:“我倒要看看,她有能耐到什么時候!”
晚上,蕭玄回來,卻意外被壽寧侯給叫過去說了會話,隨后,又被請到明華堂這邊。花蕊夫人將今日那封信給了他,蕭玄接過,怔了一會,什么也沒說就退了出去。
于是暗香院這邊,葉楠夕才在飯桌上坐下,就瞧著蕭玄從外頭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