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一如想象中的熱鬧,葉楠夕還不等走到后院,就不得不停下數次跟熟人寒暄。因她忽然讓出百善宴一事,并且上次在葉府辦的百善宴她又沒有出席,雖說有個身子不適的理由,但大多數人都覺得是她跟丁四奶奶之間是不是起了什么矛盾,因而今日忽然見到她,自都是一臉關切地走過來一邊與她寒暄一邊有意無意地試探。
這等情況葉楠夕早有預料,亦應對得自如,若是以前,她跟這些人多說幾句并沒有什么,只是,自她開始害喜后,她的嗅覺變得異常敏感,除了楊老先生給她配的一種帶有鄙的合香能令她覺得舒適外,很多以前常吃的東西的味道會都令她嘔吐,而有些頗受歡迎的合香則會令她頭暈。眼下圍在她身邊的這些女人,個個身上都帶著一股或濃或淡的香味,若擱旁人,自然是覺得很好聞,可是對此時的葉楠夕來說,卻是令她頭暈腦脹的源泉了。幸好過來的時候,她袖中也帶了個香囊,只是她總不能每次說話都把袖子放在鼻子前擋著。
好容易拜托那些懷著各種心思的女人后,葉楠夕長吁了口氣,然后抬手在太陽穴上輕揉了揉。
“二娘子沒事吧?”陪在一旁的綠珠有些擔心。
“有點暈,沒大礙,我……”葉楠夕搖了搖頭,只是說著,她忽然看到前面有個熟悉的人影,那人也正在看她,并且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她看過去時,就對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如以前般,安靜悠遠。隨后,她又瞧著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他后面走出來。
而旁邊,已經有女人悄悄議論起來了:“往年丁侍郎的壽宴,蕭府多半是派管家送一份禮過來,沒想到今年蕭三爺竟過來了,不知是不是花蕊夫人的意思。”
“你瞧,另外那位也是蕭府的少爺,這位爺不僅住在蕭府,而且還替花蕊夫人辦事,聽說比蕭三爺還得花蕊夫人看重。”
“往年過來祝壽的都是侯府西園的四爺。怎么今兒過來的卻是東園的這兩位少爺,莫不是丁四奶奶跟花蕊夫人要言好了?”
“怎么可能,之前百善會上。花蕊夫人還故意為難丁四奶奶。”
“噓,那位時少爺過來了。”
葉楠夕沒想到蕭時遠也會來懂,并且還跟蕭玄一起,雖說這倆在公開誠一直沒表現出什么矛盾,但此時他們在葉楠夕眼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蕭時遠是朝她走過來的,葉楠夕只得站住。
“聽說你前段時間病了?”
“已經好了。”
“臉色看著不怎么好,還是需要好好休息,我這就回去,你呢?”
葉楠夕一怔后,才意識到蕭時遠是讓她同她一塊離開的意思。此時旁邊許多人正有意無意地將目光落在他們倆還有不遠處的蕭玄身上。只不過這會兒蕭玄正同前來祝壽的幾位客人交談,似乎已經不注意他們這邊來。
葉楠夕微微一笑:“我這正要去見丁四奶奶。”
蕭玄看著她道:“一起走。”
這聲音不大,可是從他們旁邊經過的人還是聽到了。于是即有人詫異地轉頭看過來,然后不停地打量著他們。葉楠夕眉頭微蹙,面上的笑容盡數收起,微垂下眼,就從他旁邊過去。
然而蕭時遠卻在她動身的時候。又道一句:“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葉楠夕放慢腳步,微回頭道:“子邇。我對你并無意,我并未等你。”她說完,就加快腳步往前走去,蕭時遠臉色微沉,鳳目微冷,轉頭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就收回目光,抬步走了。
從蕭玄附近經過時,他還在跟旁邊的人低聲交談,并且是背對著她,可這一刻,他卻似乎知道她過來了,談話即結束,然后亦抬步跟她往同樣方向走去。上大前廳的臺階時,兩人差不多是并肩行了,只是這一路上,也不知是顧忌旁邊一直有人,還是真的無話可說了,誰都沒有開口。只是葉楠夕一轉頭,他也會跟著看過來,葉楠夕漠然一笑,然后加快腳步,明明是在笑語聲喧的華府里,卻莫名地多了幾分尷尬。
見過丁四奶奶后,葉楠夕就要告辭,丁四奶奶說什么都不答應,正好兩人才說了一會話,女眷這邊的酒席就開了。
“這是特意給你暖上的桂花酒,稍稍喝一點對身體也有好處。”請她坐下后,丁四奶奶就讓丫鬟給她倒了杯酒。
葉楠夕忙抬手擋住,笑道:“您就饒了我吧,我之前就是因為洗澤,多貪了兩杯,結果就倒下著涼了,才養好,可不敢再碰了。”
丁四奶奶笑了,便將那杯酒放在自己跟前:“這可是皇上特賜的酒,可不是每位前來祝壽的客人都能喝得上的。”
葉楠夕再次謝過,幸好今日客人不少,丁四奶奶也沒時間專門陪她,跟她說了幾句后,就轉頭跟旁邊的人聊上了。珍饈佳肴流水般地送上來,食物的濃香開始在空氣里散開,葉楠夕心里暗暗慶幸,幸好這兩天的反應小了許多,若是前些天,不說聞了,光是看這一盤盤菜,她就得轉頭吐了。
可慶幸的想法還沒等落實,一盤油光錚亮的酥皮肉就被擺在她跟前,濃郁的肉香直往她鼻子里撲,葉楠夕心頭猛地一跳,胸口似反射性地縮了一下,她慌忙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用力將那感覺給壓了下去。
約半個時辰過去了,等在二門那的綠珠還不見葉楠夕出來,心里不禁有些擔憂。正起身去跟懂的人說,讓她進去看看時,卻瞧著蕭玄從里往這過來。而她對懂的管事婆子說的那幾句話,他也給聽了進去,于是蕭玄即走到綠珠身邊道:“怎么了?她身體還不舒服?”
綠珠遲疑了一會才道:“二娘子來之前就說只跟丁四奶奶說幾句話就走,一會還要去葉府看老太太,只是這都半個時辰了,還不見二娘子出來,婢子怕二娘子經不住勸喝了酒。”
“她現在喝不得酒?”蕭玄懷疑地問了一句,葉楠夕平時雖很少喝,但他知道她酒量不錯。
“二娘子身體才剛剛好,喝酒的話,頭會疼的。”
蕭玄看了綠珠一眼,不再追問什么,返身就往里進去,綠珠也跟上。
然而綠珠雖懂的丫鬟走到女眷酒席這邊是,卻發現葉楠夕已不再席位上了,她心里一驚,忙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葉楠夕剛剛去解手了。
綠珠出來后,蕭玄即問:“沒在里面?”
“嗯,二娘子到園子里去了,三爺忙去吧,我去找二娘子。”綠珠說著就照著那丫鬟所指的方向走去。
此時,懂花園的一個小亭子里,葉楠夕有些乏力地在窗下的美人靠上坐下后,就對旁邊的丫鬟道:“我就在這歇一會,你去叫我的丫鬟過來吧。”
那丫鬟剛應聲,卻不等走出亭子,就瞧著綠珠和蕭玄往這過來了,那丫鬟一聽這正是這位貴客的丫鬟,見這里也不需要自己了,便欠了欠身,然后輕輕走開。
“讓你等急了?”葉楠夕只瞧著綠珠,沒看見站在亭子外頭蕭玄,便嘆了口氣,“剛剛吃了點東西,差點就吐了,你去幫討杯水過來。”
這亭子前面不遠處有個走廊,不時會有丫鬟捧著酒菜茶水從那穿過。綠珠才應聲,葉楠夕卻忽然聞到自己衣服上沾了些油腥味,于是之前強忍住的嘔吐感頓時翻涌上來。
蕭玄聽到亭子里傳來那聲音后,怔了怔,即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了進來。
上午的陽光穿過窗欞,落到在她身上,斑駁的花紋似在她身上開滿的花,淡色的光暈籠罩著她的臉,令他一時有些看不清她的五官,只是看見那個一日不一日清瘦的身影,此時正對著綠珠不知從何處尋來的痰盂干嘔!
這次的反應沒有之前那么厲害,從胃里吐了點水后,就好了。只是當她拿出手絹擦著嘴角時,也葉楠夕才發覺亭子的門口那,不知何時站了個身影。綠珠這會也才想起蕭玄剛剛一路跟著她過來,于是僵直地轉過臉,呆呆道:“三爺。”
蕭玄似恍惚了一下,隨后神色如常地走過去,目光在葉楠夕臉上停留了一會,便對綠珠道:“去給她拿杯水過來。”
綠珠有些擔心地看了葉楠夕一眼,葉楠夕沉默片刻,輕輕一嘆。
綠珠放下痰盂,卻走到門口時,蕭玄又道:“別要涼的。”
“是。”
綠珠跑出去了,蕭玄站在葉楠夕跟前,良久,才道:“你――身上不舒服嗎?”
“嗯。”
蕭玄似恍惚了一下,隨后神色如常地走過去,目光在葉楠夕臉上停留了一會,便對綠珠道:“去給她拿杯水過來。”
綠珠有些擔心地看了葉楠夕一眼,葉楠夕沉默片刻,輕輕一嘆。
綠珠放下痰盂,卻走到門口時,蕭玄又道:“別要涼的。”
“是。”
綠珠跑出去了,蕭玄站在葉楠夕跟前,良久,才道:“你身上不舒服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