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助手協助,齊悅將近一個時辰才做完了四層縫合,她的衣服也被汗濕透了。
鄰居們把阿如弟弟抬進屋內,都好奇的圍著看。
“果然侯府家的大夫就是厲害…”他們低聲議論著,幫忙收拾了院子,便都散去了。
那年輕大夫卻一臉激動的轉來轉去沒有走。
“疼不疼?”他圍著阿如弟弟問個不停,對于這期間阿如弟弟一點也沒有痛苦表現很是不解,還想去掀開紗布看那縫好的傷口。
“不疼。”阿如的弟弟搖頭,他自己也是一臉的震驚。
“怎么會不疼?”年輕大夫叫道,一臉不信,趁著不注意,拿起齊悅放在一旁等待消毒還沒收拾的針,這是一個奇怪形狀的針,與婦人們做活的針完全不同,他觀察一刻,挽起袖子便向自己的胳膊上扎去。
嗷的叫了一聲。
“你干什么!”齊悅嚇了一跳,三步兩步就過來將針頭從他手里打落,再看這家伙的胳膊上已經冒出血來,“你瘋了!會感染的!”
齊悅氣的臉都白了,抬手在這人的胳膊上啪啪的就打。
阿如眼睛瞪大了,愣了一會兒才忙撲過去,拉開齊悅。
“這個蠢蛋。”齊悅依舊氣的不得了,轉身去醫藥箱取了消毒藥棉過來,“擦擦。”
那年輕人被她方才這一串嚇得怔怔的,臉一會青一會兒白,此時消毒藥棉被扔過來,涼意讓他回過神,竟然不自覺地臉紅了下。
“那個,怎么會不疼呢?你..你有道術?”他一面訕訕的用那東西笨拙的擦拭,一面還是問道。
“道術!還正數呢!”齊悅哼了聲說道。
“這位大夫,多謝你了,現在請回吧。”阿如開口說道。
年輕大夫哪里肯走,正糾纏著,阿好咚咚跑回來了,手里捧著包袱。
“快些換上衣裳,回去吧。”阿如不愿她們在此多呆。
“沒事,我再觀察觀察,看有沒有滲血。”齊悅說道。
“快些吧,原本就不是您來的地..”阿如低聲說道,聲音哽咽。
“什么能來不能來的,你家里有事嘛,我就不能來看看。”齊悅笑道。
“奴婢這里算什么家,奴婢這里算什么事。”阿如看著她嘆氣說道,說著跪下了,“謝謝夫人大恩大德阿如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得….”
“快別跪了,我這就回去。”齊悅為了讓她安心忙說道。
“喂,你還不走啊?”阿好瞪著屋內的年輕大夫。
年輕大夫一愣。
“我們要換衣裳了。”阿好說道。
年輕大夫這才慌慌的走出去,阿如緊跟著過去一直趕他到門外插上門。
換了衣裳,阿好按照齊悅的吩咐燒水煮了那些奇怪的工具,擦干凈收起來放到醫藥箱里,順便還熬了稀粥,齊悅也觀察了傷口,沒有滲血,又拿出消炎藥,思付一刻,留下半盒,交給他們姐弟怎么吃吃多少,這才放心的走出來。
一直坐在弟弟身邊說話安撫的阿如幫弟弟掖好被角,也跟著出來了。
“你干嗎跟著回去啊?你回去了誰照看你弟弟啊?”齊悅驚訝問道。
“我托付給鄰居了。”阿如說道。
“你是病人家屬啊。”齊悅搖頭不同意。
“少夫人,奴婢賣的死契,這是世上除了定西候府跟別人都沒有干系了。”阿如含淚說道,一面跪下,“阿如出來探視,已經是大恩典了,再留宿是萬萬不能的。”
齊悅嘆口氣,知道這里的規矩,伸手拉她起來。
“沒事,你別擔心了,我對我的技術很有信心,你弟弟肯定沒事了,等過幾天拆了線,就跟以前一樣了。”她笑著說道,只能從這里安慰她了。
阿如哭著到底是叩了三個頭才起來。
三人出了門,看著阿如關門時身子都抖的不成樣子,顯然心里是舍不得,但最終還是毫不猶豫的轉頭走,齊悅再次嘆口氣,和阿好跟上去。
“娘子…”從墻角跳出一個人喊道。
阿好和阿如嚇了一跳,擋著齊悅身前。
“娘子你是侯府的大夫?”年輕大夫眼睛放光的問道。
“哪有你問的地方。”阿如低聲呵斥道,“你快讓開,再攔著路,喚人來送你去官府。”
富貴人家的女眷的確是惹不起,聽說街上有個小子不知好歹多看了一個出行的貴族小姐幾眼,竟惹惱了人家被亂棍打了個半死…
年輕大夫縮縮頭,慌忙讓開了,看著三人走過去。
“我,我,我姓胡,我也是大夫,我…”他還是忍不住說道。
齊悅停下腳。
“沒錯,我是大夫,不過,”她轉過頭看他,搖了搖頭,“我覺得你不能說自己也是大夫。.”
“我們家世代都是大夫,我不過是不會你這種救治醫方而已,我會的,你還不一定會呢,再說,再說你這縫是縫起來了,但能不能治好人,還不一定呢..”那年輕大夫不服氣的說道。
“不是這個問題。”齊悅說道,搖頭,“怎么說呢,我不知道你們這里大夫的規矩,反正就從我的理解來說,你沒有大夫的心。”
“大夫的..心?”年輕大夫愣了下,“你是說醫者父母心嗎?”
“你如果有仁心,今天接診這個病人,就不會遠遠的看一眼就下了不能治的診斷,還當著病患家屬的面說出準備后事那樣的話…”齊悅說道。
“我..我醫術不精治不了..”年輕大夫漲紅了臉結結巴巴說道。
“醫生,醫生,當你出現的時候,就是病人生的希望,你自己都先怕了,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還談什么醫者父母心?”齊悅看著他說道,“年輕人,你不適合干這一行,不如換個行當吧。”
年輕大夫站在原地怔怔看著她們三人遠去了,好半日才回過神。
“年輕人?”他吐了口氣,臉皺成一團,“誰年輕人啊?你還沒我大呢吧?說話比我那死鬼爹還老氣橫秋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