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成愕然抬頭看著謝氏。
“母親,何出此言?”他問道“我自然是聽母親的…”
謝氏看著他冷笑一聲。
“你今天做什么去了?”她問道。
常云成遲疑一下..
“跟那女人出去玩的挺高興吧?”謝氏冷笑問道“這個,也不會是你父親逼你的吧?”
“不是的。”常云成忙說道“我..我是想去趟千金堂看看,畢竟..畢竟這件事也算是有關系,我去看看還有什么后續的事要辦沒,月娘她,她聽說了便也要去,她跟劉大夫他們也算是患難與共了,我也沒理由不讓她去…”
謝氏看著他,一臉審視。
“果真?”她問道。
是這樣的吧…他就是這樣想的。
常云成重重的點頭。
“以后別去了。”謝氏面色稍緩,伸手拉起他,說道“一個藥鋪醫館,有什么好看的,那些賤民,如同吸血的蠅蟲,一旦沾著就甩不掉,離他們遠點。”
常云成站起來。
“母親,他們還好。”他說道。
這孩子就是有什么說什么,不會為了順著自己而胡亂說話,謝氏聽了沒有生氣,反而更放心了,所以他不會說謊話騙自己。
“你父親辦的荒唐事,卻總是要你來擔后果。”謝氏嘆口氣說道,示意常云成坐下“那女人沒鬧你吧?”
常云成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搖頭。
“沒有,她怎么敢,再說,她有什么好鬧的。”他說道。
“她是那種知道分寸的人嗎?”謝氏冷笑不屑道。
常云成摸了摸鼻頭。
“母親,其實,月娘她..她..”他遲疑一下說道。
“她,我自有打算,你放心。”謝氏說道,看著常云成糾結的神情,很是心疼。
都是這個賤婢,害的常云成在自己家也沒個舒心日子。
“這快要過年了,我走不開,你回來這么久還沒去看過你外祖父他們,不如送年禮去一趟吧。”謝氏說道。
常云成點點頭應聲是。
“我剛回來時去看外祖母,她身子不太好,我也很記掛她。”他說道。
說到母親,謝氏的神情更加柔和。
“是,她年紀大了,你能多去見見,就見見吧,下一次不知道…”她嘆息說道。
常云成神情也是幾分黯然,外祖母的身子一直不好,如果…那女人去看看治好的話….
那樣母親是不是就能喜歡她一些?
常云成的神情瞬時歡快起來。
“我這就去準備。”他說道。
“還跟小時候似的,一說去外祖母家,就猴急。”謝氏笑道。
常云成摸了摸鼻子,帶著幾分尷尬告退了。
謝氏便伸手翻看月歷冊子,和蘇媽媽商量那一日去,最后定下了后日走。
“你去和二夫人說一聲。”謝氏放下書,說道。
蘇媽媽稍微愣了下,世子爺回自己外祖母家,和二夫人說什么?但她什么也沒問應聲出去了。
這邊常云成回到院子,齊悅已經睡了。
“..少夫人和阿如姐姐都累極了,回來就睡了…”秋香看著常云成的臉色小心說道,只怕因為少夫人沒等他就生氣。
常云成看了眼那邊隔間垂下的簾子。
“可吃過飯?”他低聲問道。
秋香被問得倒是愣了下。
“沒..”她慌忙答道。
常云成皺眉,又看了眼那邊,才進去換洗了。
秋香揉揉眼,我的天,我沒看錯吧?貌似世子爺的神情是…有些擔心?
齊悅睡到半夜醒來的,屋子里的炭火依舊燒的暖暖的,她從被子里伸出手借著地燈的光起身了。
側耳聽外邊一片肅靜,顯然已經后半夜了。
因為習慣屋子里不留伺候的人,齊悅自己起身倒水,才走過去點亮燈,外邊就傳來腳步聲。
“醒了?”常云成的聲音緊接著從外邊傳來。
齊悅嚇了一跳,看著他掀簾子進來。
他穿著家常的蟹殼青的中衣褲子軟布鞋子走過來。
“你睡覺這么輕啊?”齊悅皺眉說道“那不能怪我吵到你。”
常云成看了她一眼。
這女人的腦子總是跟常人不一樣,想的都是什么!
“有宵夜你吃不吃?”他問道。
齊悅看他,一面端著水喝。
“看什么看?”常云成被她看的有些沒由來的惱火,還帶著幾分心慌,她猜出自己是特意給她做的嗎?這..這簡直太丟人了…
“你挺好看的。”齊悅隨口說道,仰頭將半杯水喝完。
常云成被這沒頭沒腦的回答弄得莫名其妙。
“我本來就好看。”他悶聲說道。
齊悅噗嗤笑了。
“拿宵夜來。”常云成有些氣急,轉頭對外喝道。
門外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不多時有兩個值夜的小丫頭捧著食盒進來了,擺在桌子上,恭敬的施禮退下了。
常云成掀開食盒,香氣頓時溢出來。
齊悅不由吸吸鼻子,被引得食指大動。
“這是排骨栗子湯。”常云成說道,一面端出來。
齊悅坐下來搓搓手。
“你沒在里面下藥吧?”她又抬起頭看常云成問道。
“下了,足夠毒死一頭牛。”常云成淡然答道。
齊悅哈哈笑了,伸手接過碗,吃了一大口。
“嗯..”她挑挑眉毛,不錯不錯,比她現代吃的還要好吃,畢竟這里的肉栗子都原生態無污染,熬制湯羹的材料也都新鮮天然。
常云成坐下來,自己也盛了一碗,桌上的燈照著兩邊的人碰頭吃的歡快香甜。
“你這個人當朋友還不錯。”齊悅忽的說道。
常云成的湯勺停了下。
“這個,無須你判定。”他淡淡說道。
齊悅撇撇嘴不再說話,三口兩口吃完放下碗。
“再吃些。”常云成說道。
“不了,還要接著睡,不能吃太多。”齊悅擺擺手站起身來。
常云成低著頭咬了塊肉。
“后天去善寧府。”他說道。
善寧府?
“你母親的娘家?”齊悅問道。
怎么說的這么繞。?
“我外祖家。”常云成皺眉說道。
齊悅哦了聲,便不再言語了。
常云成慢慢的喝湯,夜風噗噗的打在窗戶上,透過的風吹得燭火一陣跳動。
屋子里多個人,這冬夜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常云成的嘴角不由微微翹。
“哎,那個,你吃完了沒?”齊悅問道“我還想再睡會兒。”
常云成停下手,垂下臉。
小丫頭收拾了東西,重新熏了香退了出去,常云成也站起身走向自己的臥室。
“喂,多謝了。”齊悅在后說道。
常云成的腳步沒有停,似乎沒聽到掀起簾子走了。
這個人啊,還真是…矛盾的很,齊悅搖搖頭吹滅了桌上的燈。
常云成一直都到屋子里關上門,燈影里,他嘴邊的笑意濃濃散開。
這一次睡醒后,齊悅對著鏡子仔細的照。
“紅絲消了很多了。”阿好一面梳頭一面說道。
阿如拿著衣裳進來,聽見了忙過來看。
“嗯不錯。”她端詳了才點頭說道。
齊悅也端詳她。
“嗯,你也不錯。”她笑道“果然年輕就是好..”
阿如咳一了聲。
“少夫人比我大一歲而已,別裝老。”她笑道。
齊悅哈哈笑了。
阿好在一旁看著她們帶著羨慕。
“今天我打算教他們縫合術。”齊悅對阿如說道“你也來學吧。”
阿如點點頭。
“少夫人。”阿好忽的開口喚道。
齊悅和阿如都看向她。
阿好帶著幾分膽怯,但還是鼓起勇氣。
“我..我也想學。”她說道。
齊悅笑了點點頭。
“好啊。”她說道。
這一次出門的時候,阿好被帶上了。
“你學這個做什么?”鵲枝聽說的好奇的問道。
“我也想向阿如姐姐那樣幫到少夫人。”阿好說道。
鵲枝手指絞著小辮子,若有所思。
“我..也想學。”她忽的說道。
阿好驚訝的看她。
“我也想幫少夫人。”她笑著看阿好說道。
那一日她親眼看到少夫人的神技造成了多大轟動..
她親眼看到侯爺面對這樣的轟動是怎么樣的前倨后恭..
看到了那些敬畏崇拜的眼神….
那種感覺,也許比自己當上通房姨娘要好吧….
這一次常云成沒有跟著來,齊悅身邊多出兩個丫頭來,引來千金堂里弟子們好奇又害羞的注視。
阿好站在阿如身后,依舊有些怕見人,鵲枝則爽朗的很多,主動對那些弟子笑,只笑的那些弟子們紅了臉不敢看她。
“好了,好了。”齊悅拍拍手,看著這收拾出來的屋子,已經按照她的要求擺了桌子凳子“大家都坐吧。”
弟子們應聲是,各自夾著自己的針包線皮子尋位子依次坐下。
阿如遲疑一下,也帶著阿好和鵲枝坐下來。
齊悅站在臺上,有些緊張,其實她也帶過實習生的,只不過當老師手把手的教這個還是第一次,她不由深吸一口氣回憶當初老師是怎么教自己的。
“在學縫合之前,我們還要先了解很多東西,比如人的皮膚,肌肉,我們用到的工具…”她看著大家說道。
話沒說完就見眾人有些驚慌的站起來了,一片桌椅板凳挪動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師父,你怎么能站著..”
“對啊,師父,你站著我們怎么好坐著…”
幾個弟子們惶惶的說道。
齊悅愣了下,哈哈笑了。
“別想那么多,這是為了教學方便。”她笑道,到底是費了一番口舌才讓大家都坐下,但每個人還是坐不踏實,或者坐一角,或者干脆虛坐著,簡直比站著還難受,最后齊悅只得讓他們也站起來。
“…..縫合的目的是將已經切開或者外傷離斷的組織創緣相互對合、消滅死腔,起到止血、傷口早期愈合以及重建器官結構整形的目的…”
“…手工縫合的手法臨床上有很多種..單純對合縫合…”
雖然很多話對于弟子們來說都是如同天書,但所有人都舍不得分神,奮筆疾書,認真記下齊悅說的每一個字。
劉普成輕輕的從門外走進來,手里也夾著針線子以及紙筆,示意大家不要多禮,走到最后一張桌子前站好,開始認真的聽講。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