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個舉著條凳站在這個女子身邊,作為場中的焦點,他自然感覺到氣氛的變化。
他不由再次站直身子,將手里的條凳抓緊,看著面前漸漸圍上來的護衛們。
他忽的想起在茶館聽書,書上說某某大將軍一人當關萬夫莫開場面慘烈悲壯,當時所有人都聽得熱血沸騰心神向往,當然,他知道他這種人下輩子也不可能會有這種體驗,最多做夢時傻笑一場。
但此時此刻,看著對方勢眾,而自己這邊女子少年,所有的重擔都擱在他身上,他的心中忽的熱騰騰起來。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戰生死悲壯榮耀,就是這種感覺吧!
但很快,李大個就愣了下,因為四周有人動起來。
劉普成第一個站出來,擋在了齊悅身前。
“大爺,請不要傷了齊娘子。”他沖管事等人躬身施禮說道。
“你個老頭滾一邊去。”管事罵道。
劉普成沒動,接二連三的弟子們站過來了,他們則擋在了劉普成身前,雖然帶著膽怯,但還是站了過來。
“干什么?”管事的瞪眼喝道,“你們想干什么?不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啊?反了你們了!快滾開!”
弟子們誰也沒動。
場面有些僵持。
四周圍觀的人開始嘰嘰喳喳的說話。
“快打啊!磨蹭什么!慫了啊!”閑漢們起哄道。
慫了!幾個瘦干雞似的人就能嚇到他們了?說出去就別混了!
管事的伸手一指。
“讓不讓,不讓可別怪我們棍棒不長眼了!”他喊道,“敢跟我們定西候府作對,活得不耐煩了!給我拿出點氣勢來,別讓人瞧不起咱們!”
后邊這句話是說給定西候府的護衛們聽的。
伴著這句話護衛們將棍棒一揮,發出齊齊的呼喝聲。
果然氣勢不凡,站在最前邊的弟子忍不住發抖。抓住就近的其他弟子,閉上眼,雖然一陣慌亂,但還是沒人走開。
“老師你們都讓開,這不關你們的事。”齊悅說道,將手里的門栓握緊。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嘈雜聲,還有亂亂的腳步聲。
“讓開讓開。”有聲音大大的叫囂著。
大家紛紛循聲去看,只見街道上涌來一群的人,騎馬的跑步的,手里舉著棍棒亂哄哄的過來了。
群眾們頓時哄得一聲亂了。
這是干什么?這是什么人?鬧民亂了嗎?
“打架?”跑在最前邊的一匹馬上。黃子喬將手中馬鞭用力的一揮,“都給我讓開!”
馬鞭胡亂的抽,四周的人哭爹罵娘的忙躲避。路很快讓開了,黃子喬的人涌過來,將定西侯府的人圍住了。
事情好像不妙…
“黃公子,你這是。。”管事自然認得黃子喬,忙上前施禮說道。“你看,這是我們定西侯府收房子呢…”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黃子喬一鞭子抽過來。
“收你娘的房子!這是你能收的房子!”黃子喬斥罵道,早已經積攢的怒火全沖著男人來了。
定西候只挨了兩把泥,而常云成始終堵不到,在這樣下去。黃子喬已經準備趁黑去砸定西侯府的大門泄憤了。
“黃公子!”管事被抽的躲避,又是氣又是羞惱,“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定西侯府…”
護衛們忙上前護著。才讓管事避開抽打。
但黃子喬這幾下可比元寶打的厲害多了,管事的摸了摸嘴角,看到手上的血跡,頓時再也忍不住了。
知府大人又怎么樣!知府大人在定西候府面前也不得放肆!
“黃公子!你這是鬧過了!休怪我們定西侯府不客氣!”管事氣道,同時一揮手。
護衛們分出一半人。將棍棒對準了黃子喬這邊。
“小喬,別胡鬧。”齊悅喊道。看著黃子喬,“這不管你的事,快回去。”
“黃公子,你還不知道吧,齊娘子已經不是我們定西侯府的人了,你做事還是多思量思量…”管事的也喊道。
回答的他的是黃子喬的一聲罵。
“思量你姥姥!”他喊道,“誰想欺負齊娘子,就是管我的事。”
黃子喬手中的馬鞭指著定西侯府的管事以及護衛們。
“齊娘子是我黃子喬的就命恩人,誰跟齊娘子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他說道,少年聲音沙啞,“打架,誰怕誰啊!打啊!”
伴著他這一聲打啊,他帶的家丁們立刻呼喝起來,將手中的棍棒對準定西候府這邊的人。
定西候府這邊的護衛慌忙坐好防備。
兩邊的氣氛都緊張起來。
“小喬!”齊悅喊道,剛要再說什么,外邊又傳來嘈雜聲。
“打啊打啊,快點開打了!”
腳步聲呼喝聲陳雷般滾過來。
圍觀的群眾哄的一聲,四散讓開,街道兩邊奔來大群的人,一個個爭先恐后,似乎搶金山一般,只怕慢一步就什么也撈不到了。
四方都被堵上了,且圍了足足有三四圈,棍棒如林般的舉起來。
這是。。這是怎么了?
定西候府這邊的人已經完全傻掉了。
“別打別打。”齊悅哪里還顧得拿著自己的門栓,急忙忙的就怕這些小祖宗們真的打起來了。
俗話說好狗敵不住賴狗多,亂拳打死老師傅,定西候府的護衛雖然大些且裝備精良些,但跟這些半大孩子們比起來,光從人數上來說就占不了上風。
管事此時此刻哪里還有半點氣勢,他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他可比齊悅想的深遠,看著這些圍過來的人,為首的多數都是錦衣華服的少年公子,其中有他認識的也有不認識,但已經可以肯定這些都是永慶府大戶人家的公子們,一個知府公子他可以不怕,但這么人家…。。再說。真要打的話,他們也打不過啊!
“都別胡鬧。”齊悅喊道,周圍的鼓噪聲這才漸漸小了。
定西候府的十幾個護衛早已經收起棍棒了,在密密麻麻的包圍圈中,顯得格外的勢單力薄,低著頭哪里還有半點威風,從遠處看來,早已經不是準備攻擊闖門的姿態了,反而是被齊悅護住了。
“你們回去吧。”齊悅看著他們,“告訴侯爺。這房子是我用嫁妝買的,跟他沒關系,就不要鬧了。”
管事的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看她。此時此刻看著四周虎視眈眈躍躍欲試,他根本就不敢多說一句話。
“還有,告訴侯爺,和離書已經拿到了,我這幾天回去拿我的嫁妝。”齊悅說道。“要不是你們今日來提醒了我,我都忘了。”
她說完示意大家讓開路。
一陣不情不愿后,路勉強給讓開了。
管事的低著頭一咬牙悶頭就走,護衛們自然跟隨。
切圍觀的閑漢們鼓噪,發泄沒有看到混戰的遺憾,在這些口哨笑聲中。定西候府一行人飛也似的跑遠了。
管事的一口氣跑回府中,門房里的人看到他們的樣子,沒有絲毫的詫異。
“哎呦板爺。這臉上怎么了?”有人大聲喊道。
管事的低著頭只當沒聽見,心內羞憤欲死。
他總算知道了,那些人為什么躲這個差事了!
這些老滑頭們!
只是,為什么?為什么呢!
“那場面啊。”一旁有抱著肩頭懶洋洋的人說道,“跟上次圍攻王家大宅一樣吧。沒什么稀奇的。”
這是一個據說犯了羊角風不能出門的護衛,在給那些垂頭喪氣歸來的護衛們說話。
那一臉的云淡風輕只讓人恨的牙癢癢!
為什么!為什么呢?
定西候坐在書房里。聽到管事的講述,也是一臉愕然。
上一次那些人幫著打架,那女人還是定西侯府的少夫人,可是,如今那女人已經不是定西候府的少夫人了啊?
他們為什么還要去幫她?
他們瞎了嗎?沒看到那女人已經沒了定西侯府的招牌了嗎?
他們瞎了嗎?
定西候抓起面前的茶盅,狠狠的摔了出去。
管事的灰頭土臉的退出來,剛轉身就看到常云成。
“世子爺。。”他慌忙施禮。
常云成抬腿就是一腳。
管事跌了出去,疼的汗都出來了,卻不敢說話,跪下就叩頭。
“趕出去!”常云成冷聲說道,說罷轉身就走了。
在他身后兩個小廝如狼似虎的撲上來。
“不管我的事啊是侯爺。。”管事的才喊了一聲,就被破布塞住嘴,拖出去了。
翠芝帶著王家的人趕來時,戰斗早已經結束了,街上恢復了平靜,似乎什么也沒發生過。
齊悅帶著人收拾被砸壞的房子。
“齊娘子,你不用管了,我們來吧。”工頭小心的說道。
“讓你們受驚了。”齊悅沖他說道。
“娘子這可是折煞我們了。”工頭忙說道,帶著誠惶誠恐。
齊悅從來不是虛客氣的人,她一向認為接受比推辭更讓對方舒服,笑了笑,說了聲那就有勞你們了,便出來了。
“師父!”那邊千金堂里傳來喊聲,一個弟子恭敬的探出身來,“師父,有個急診,師父讓你來瞧瞧。”
齊悅應了聲是,便抬腳過去了。
翠芝回頭和王家的人面面相覷。
“沒事了沒事了。”王家的管事沖拿著家伙的家丁們說道。
大家呼啦啦的收起來。
這邊管事的看到還在一旁站著的李大個。
“大個,”他喊道,然后發覺這在墻角坐著條凳的男人看上去很怪異,神情很怪異,似乎很憂傷?
憂傷?這個詞他可想不到會用在這個糙男人身上。
“你怎么了?不會是被嚇到了吧?”管事笑道。
李大個哼了聲沒理會他。
他看著天空,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卻吐不出心內的郁悶。
所以,到底是自己是沒那個命吧…
都怪那群小兔崽子!讓他的英雄夢只做了一半…
李大個一臉委屈,眼里忍不住有些淚光閃閃,只讓一旁的王家管事看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看來這個齊娘子實在是非常人等,連老實的李大個跟了才兩天就變得不正常了!
“走了走了。”管事忙說道,急忙忙帶著人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