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李閣老屋子里滅了幾盞燈,光線暗下來,但每個進出的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喜悅。
“父親食了人乳,精shén很好,和母親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又用過了藥,這才睡了。”李大老爺對其他人描述李閣老的狀況,帶著難掩的欣慰。
雖然他yǐ精將近五十了,但有父親在,gǎnjiào還是不yīyàng的,尤其是這個身居高位的父親。
“睡得很安穩。”他又補充一句。
屋子里的人自然也是一般的念頭,都松了口氣,高興的交談。
“那個齊娘子果然這么厲害的,才進去nàme一會兒,就把父親治好了。”一人說道。
方才yǐ精詢問過屋子里伺候的丫頭們了,當聽到那些大夫在外邊商討藥方,而這位女子就turán走進來,在大家都還沒回過神的shíhòu,就治完了,或許還沒治完,因為被沖進來的大夫們打斷了。
這些大夫rúguǒ不沖進來,也許父親就yǐ精能下床了。
幾個人忍不住想到,雖然這個念頭對太醫院的這些大夫們有些不敬,但,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再難看也是事實。
“老四啊,讓桐哥兒記得明日再去齊娘子家等。”李大老爺說道。
桐哥這個稱呼讓大家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是。”李桐的父親忙應聲,臉上難掩幾分喜悅。
rúguǒ這次真的讓父親化險為夷,那就是他們四房的功勞!至于哪個少爺其實不太重要,反正他都是老子。
怎么就治好了呢?
此時屋子里還留著兩個大夫,龔大夫便是其中之一。
他看著睡著的李閣老一直在沉思。
說實話,他真的以為跟隨董林進來的女子是李閣老的侍妾,rúguǒ是侍妾進里屋自然很正常。站在外邊聽他們大夫說話才是不正常,所以根本就沒注意,直到里屋傳來丫頭們的尖叫。
這前前后后不過一盞茶的shíjian,怎么就治好了?
她是怎么治的?
龔大夫的眼前似乎又出現那女子的身影,她站在床邊,從李閣老的腹部拔下一個qíguài的…針?
念及如此,龔大夫幾步過去,輕輕的掀開李閣老的被子,里衣,肚子上那塊發黃的布還在。
龔大夫伸手小心的揭開布。布下一片明顯的yètǐ擦拭,借著昏昏的燈,他幾乎將眼睛湊上去,看了好一會兒才覺得似乎有一個針眼。
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這里行針嗎?可是為shíme要蓋上這個布呢?
夜色里,龔大夫呆呆的看著李閣老算不上好看的肚皮久久未動。
這是齊悅進京后的第五個夜晚。卻méiyǒu像往日那樣睡的安穩。
天色微明的shíhòu,阿如和阿好在屋子里輕輕的走動。不時的貼在這邊的門邊聽。
齊悅從床上坐起來。
外邊的阿如聽到了立刻進來。
“娘子醒了?”她問道。
齊悅看著她嘆氣。
“阿如。你們是不是一夜沒睡啊?”她問道。
阿如和阿好帶著黑眼圈不好意思的低頭。
“娘子,你不緊張嗎?皇宮哎。”阿好過來說道,一面伺候她起身。
“貌似不帶你們去吧?”齊悅問道,有些qíguài。
“我們替你緊張啊。”阿好嘟嘴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笑道,一面簡單穿上家常衣裳,隨意的挽了鬢。“吃飯吃飯。”
吃過飯,陳氏的仆婦就過來了,捧了衣裳首飾。
“夫人在梳妝,一會兒就過來。”她們說道。“請娘子先換衣裳梳頭。”
齊悅應聲,坐下來由這兩個婦人伺候,簡單的高鬢,只插上一個累絲金鳳釵,換上果綠折枝繡花圓領袍。
看似簡單的衣裳配飾,但鏡子出現的人卻讓齊悅都嚇了一跳。
她zhīdào齊月娘很美,但此時的美更盛以往,在這正裝禮袍的映襯下,美而華貴。
以至于齊悅有些失態,忍不住吹個口哨,嚇了兩個仆婦一跳。
陳氏這時也過來,看著鏡子前轉過身的齊悅。
“怎么樣?”齊悅笑問道。
陳氏看著她,帶著微微的笑意。
“你長得像你父親。”她忽的說道。
齊悅嚇了一跳。
“我父親?”她驚訝問道,“姨母你見過我父親?”
乞丐的父母不應該也是乞丐嗎?像陳氏這等公侯家的小姐,怎么會認識乞丐齊月娘的父親?
“你的個子高,一般女子沒這么高,想來是隨你父親。”陳氏含笑說道。
齊悅又不是小孩子,聞言牽強的笑了笑。
不過隨便吧,愛說就說,不愛說就算了,反正以前的事跟她沒shímeguanxì。
“那我們走吧。”陳氏伸手。
齊悅點頭將手遞到她的手里,太陽升起,晨光灑下,院子里一片明亮。
陳氏攜了齊悅的手緩步而行,斑駁的樹影在她的臉上變幻交錯。
李桐在門外等了一會兒了,他是一大早就被父親催著過來的,同來的還有龔大夫等兩個大夫。
“齊娘子說了,今日有事,還是別打擾她了。”李桐低聲說道。
“有事,有shíme事能比給閣老看病還重要?”一個大夫不滿的說道。
龔大夫也有些急不可耐,他實在是太好奇了,一晚上沒睡,就琢磨李閣老肚子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始終琢磨不出來。
明明是呼吸不暢,她為shíme要在肚子上行針?到底是怎么行針的?好多疑問堆在心里,得不到解答實在是無法百爪撓心。
“是啊,李閣老的病重要,別的事難道就不能放一放?”他也說道。
“這京城里還有shíme事比李閣老重要?”那大夫符合道,一臉的憤憤,“有事?shíme屁事。不過是擺架子…”
他的話音才落,就聽見有車馬響聲從外而來,然后就看到四個人騎馬而來,他不由愣了下。
或許是背光看不清。
他抬手揉了揉眼。
再睜開,那四人yǐ精走近了,穿著皆是土黃衣裳,分外的扎眼。
那是皇宮內侍才有的打扮。
這,這…
是皇宮有貴人要找龔大夫嗎?龔大夫身為醫判,雖然職位上有zuǒyòu兩個醫判,àme龔大夫的地位自然很重要。
他不由看向一旁的龔大夫。
龔大夫亦是有些驚訝,不過他第一個也是這般念頭,還邁上前一步。
那四個太監下了馬,卻是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在他們身后還有一輛馬車。亦是宮中標制。
陳家的大門如同長了眼一般,在這些人到達的shíhòu打開了。
“有勞公公了。”一個年長的下人走出來施禮說道。
態度méiyǒu絲毫的驚訝。似乎對著場景很常見。
太監們還禮。
“夫人出來了。”
里面傳出一聲報。
陳氏攜著齊悅走出來。
“夫人請。”太監們施禮說道。兩個親自跑過去放下凳子打起車簾。
陳氏微微點頭,shíme話也沒說,拉著齊悅的手邊向車邊而去。
齊悅看到站在一旁yǐ精傻了眼的李桐。
“哎?有事?”她開口問道。
那邊李桐在看到這些太監過來時就yǐ精呆住了,再看到走出門顯然盛裝打扮的齊悅,他下意識的就要后退,想要躲起來。沒想到齊悅會在這種場合開口跟他說話,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看過來。
李桐覺得渾身著火一般,恨不得立刻化成灰燼。
“沒事,沒事。”他啞聲說道。連連施禮,“娘子自忙去。”
“別擔心,我記著你祖父的事,我會去看的。”齊悅含笑說道。
李桐shíme話也不敢說,連連施禮。
這邊齊悅沒再說話,隨著陳氏上了馬車。
太監們這才也上馬,率先向外而去,馬車調頭,外邊街上響起啪啪的鞭子響,這是皇家禁衛特有的驅趕閑雜人的聲音。
李桐一直低著頭,聽著馬蹄聲遠去了,還不敢抬起頭。
龔大夫和那位大夫這期間也一直呆呆的,隨著陳家的大門咯吱關上,才醒過來了。
“這是…進宮去了?”大夫怔怔說道。
廢話!
龔大夫心里說道。
他們都是常在宮中行走的,對于皇家接人進宮的行事自然不陌生,但是,接的人是這個,這個…。
這個turán冒出來的齊娘子…
這這怎么回事啊?
“這就是齊娘子說的,有事?”他忍不住說道。
一旁的大夫額頭上的汗頓時唰的下來了。
他hǎoxiàng說了shíme不該說的話。
能有shíme事比李閣老的病重要
shíme屁事…
那意思是不是皇家的事沒李閣老的事重要…
那意思是不是進宮是屁事…
天啊,蒼天可鑒啊,關鍵是皇帝要明察的,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大夫頓時腿一軟,差點跪下,到底忍不住抬了zìjǐ一耳光。
你說你嘴欠shíme!不說話能憋死啊!一個李閣老有shíme急巴巴的去討好的!
這邊大夫的惶惶齊悅可不zhīdào,她安靜的坐在陳氏身邊,好奇的大量這皇家的馬車。
“別怕。”陳氏握了握她的手低聲說道。
齊悅沖她一笑。
“我不怕,跟著姨母嘛。”她笑道。
陳氏看著她,果然不見她有惶惶不安緊張,相反神態淡然自在。
是的,她當然不該怕,有shíme可怕的,那本來是她的家。
馬車此時略一停下,外邊有說話聲,旋即便又走動起來。
“進皇城了。”陳氏說道。
齊悅哦了聲,學著陳氏的樣子端坐好。
陳氏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殿下,你不是想看看京城嗎?
殿下,你也很想去看看你的皇宮吧?
殿下,你沒等到,你的女兒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