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燕飛念頭一動,瞬間消失在黑暗當中。
再出現的時候,他已經在商家外城當中。
嘈雜的人聲旋即傳入耳簾,街道兩旁排列著各種小攤。
周圍行人,只看到忽有血焰一閃,憑空就出現了一名黑袍血發的英俊男子。
“哎媽呀,嚇我一大跳!”
“這人是誰?居然敢在商家城濫用蠱蟲?”
許多人投來驚疑不定的目光,只有幾位認出商燕飛,但一時間又不敢確信。
商燕飛沒有這些目光放在心上,他循著血脈間的感應,犀利的眼神投到商心慈的身上。
二女正駐足在一個小攤前。
“小冇姐,這個簪子好看!”小蝶取出小攤上的一個玉簪,放到商心慈的秀發上比了比。
商心慈勉強笑了笑,離別了方源之后,她心情低落。
小蝶倒是被這城中的繁華景象迷住,又活潑起來。
忽然,商心慈心有所感,轉頭望去。
她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商燕飛。
在人群中,黑袍血發的商燕飛如鶴立雞群,分外顯眼。
但吸引商心慈的,卻并非他的形象,而是源自血脈親情的一種神秘聯系和呼喚。
沒有說一句話,當商心慈第一眼看到商燕飛時,她就知道了這個中年男子的身冇份。
這是她的父親!
父親……這個詞,對商心慈來講,是多么的神秘,多么的遙遠,蘊藏了多少悲憐,積壓了多少心酸。
小時候,她無數次問她的母親,有關父親的話題。但母親緘默其口。而如今,她終于見到了父親。
“原來娘臨終前,要我來到商家城,是這個緣由!”她恍然大悟,頓時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商燕飛看到商心慈的第一面,就聯想到了她的母親,明白了她的身冇份。
像,真的是太像了!
這孩子眉宇間的溫柔,和她如出一轍啊。
商燕飛心口驀地一疼,恍惚間他仿佛又看見了她。
那是在春雨蒙蒙的下午,荷塘邊楊柳隨風搖擺,在破舊的屋檐下,還是商家少主的商燕飛,偶遇了正在避雨的張家少女。
才子佳人,一見鐘情。傾訴衷腸,私定終身……
然而世事無奈,江山美人往往如魚和熊掌,哪能兼得。
年輕的商燕飛,心中燃冇燒著旺盛的火焰,這火焰源自男人天生就對強大和權勢的野心。
在野望和柔情之間,在責任與逍遙之中,在強敵的逼壓和佳人的承諾之間,他最終選擇了前者,放棄了后者。
所以,他擊敗了一干兄弟姐妹,登上了商家冇族長的寶座。所以,他成為了五轉蠱師,擁美無數,如今兒女滿堂。所以,他不能再找那個她,因為張家和商家乃是世代的仇敵。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族長的身冇份,成就了他,也束縛住了他。
王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引風云變化,都在受著世人矚目。他身為商家冇族長,怎能因為兒女冇私情,而不顧家冇族影響?
這些年,他努力說服自己,把愧疚和不安深藏,用大義和責任來麻痹。
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一切,但是當他陡然間看到商心慈時,他心底最深處的那些記憶,那些溫柔,如春雨般淅瀝而來,瞬間籠罩住他的心扉。
此刻,他心潮起伏,洶涌!
血濃于水的親情,化作一條長河。而慚愧又將這道長河,泛濫成江海,瞬間淹沒席卷了他。
他輕輕邁出一步,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現在商心慈的面前。
小蝶驚呼一聲,周圍人皆投來詫異、驚駭的目光。
但當事的兩位,卻毫無察覺。
“你,你叫什么名字?”商燕飛努力開口,他的聲音帶著磁性,流露出濃郁的溫情。
商心慈卻沒有回答。
她那一對美眸中,淚水撲簌撲簌地往下掉。
她后退一步,緊緊地抿著嘴,定定地瞧著商燕飛,目光中流露出倔強……
就是這個男人,傷了娘的心。
就是這個男人,讓我從小到大飽受歧視和欺凌。
就是這個男人,讓娘魂牽夢繞,就是死前也在掛懷。
就是這個男人,他就是我的……父親。
這一刻,她情緒jī蕩至極,無數的情感混雜在一起,形成狂暴的漩渦,將她的心神都吞沒。
她昏了過去。
“小冇姐!”被商燕飛氣勢所攝的小蝶,驀地驚醒,尖叫一聲。
但商燕飛早先她一步,將商心慈攬在懷中。
“是誰在公然違反城規,動用蠱蟲,想進監牢嗎?”一隊城衛軍察覺到異常,罵罵咧咧地趕了過來。
“啊,族長大人!”一看到商燕飛,他們頓時臉色大變,齊齊跪倒在地上。
整個街道轟動。
“你,你竟是商家的……”小蝶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商燕飛伸出手,抓住小蝶的胳膊,血焰一閃,三人在原地瞬間消失。
“都排好隊,一個個來。要進商家城,每人繳納十枚元石。進入城中,不得濫用蠱蟲,違者將壓入監牢至少七天!”駐守在城門外的守衛高喊著。
在城門口的墻上,張貼著許許多多的通緝令。有些通緝令,已經老舊泛黃,被蓋在下面,只露出一角。有的通緝令,則是全新,隨意地貼著。
方源和白凝冰隨著人流,漸漸接近城門,果然發現其中有一張通緝令,白家寨發布,通緝他們。
“百家寨……”看到此處,方源不禁暗暗冷哼一聲。
“二位請住。”城門的守衛來到方白二人的面前。
兩人都穿著普通衣衫,看似平民,白凝冰將草帽壓低一點。
“這是二十塊元石。”方源并不緊張,遞過去一個錢袋子。
守衛檢查無誤后,立即讓開了路。
盡管他旁邊的城墻上,貼著密密麻麻的通緝令,方便照看對比。但他卻始終沒有看一眼。
那些通緝令,都不過是表面文章罷了。
商家以利為先,只要付得起元石,就能進入城中。
每天都會有大量的魔道蠱師,從守衛們的眼皮子底下過去,大家心照不宣。
魔道蠱師打劫而來的贓物,都會在商家城出售。同時他們要補充蠱蟲,商家城也是最好的選擇。
可以說,商家城的繁榮,魔道蠱師是其中一個巨大的支柱。
當然,魔道蠱師也不能太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地進城。畢竟商家城乃是正道門庭,也需要顧及一些影響。
二人走過高大的城門,入目的是一道極寬敞的大道。
街道上人頭攢動,道路兩旁栽種著高大筆直的綠樹。陽光照耀,綠樹成蔭,各種面食攤,賣燒餅,賣豆腐腦兒,賣菜,賣首飾的小販,都縮在樹蔭下,擺著五花八門的地攤。
二人走過一段,街道兩旁開始有高大的竹樓,黃冇色的土坯房,或者白墻灰瓦的磚房。
商鋪、酒樓、客棧、鐵匠鋪紛紛出現在眼前。
“這位大兄弟,要住宿嗎?我們這邊便宜得很,每晚只要半塊元石。”一位中年婦女走上前來,臉上堆滿了笑容。
方源瞪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走了。
他容貌嚇人,中年婦女心中一跳,不敢再糾纏他,便把目標轉移到身后的白凝冰身上。
“這位兄弟,出門在外多不容易。咱們客棧好啊,晚上還有小妹呢。你要到青樓一條街去,那可不便宜。咱們凡人在外行商就是拿冇命換錢,血汗錢扔到那些地方砸不出一朵水花。還是咱們客棧的小妹好,便宜!有熟透的桃子,也有嫩得能掐出水的雛兒。大兄弟要哪種的?”
中年婦女壓低聲音,神情曖昧。她看方源和白凝冰的打扮,將他們誤認為凡人。
白凝冰被她說的一頭黑線。
“滾。”她冷哼一聲,聲音冰寒徹骨。
中年婦女臉色驟變,身體一僵,停在原地。
“原來是個雌的。”
“哈哈哈,張大姐你這次看走眼了吧……”
周圍同樣在拉人的同行們一陣哄鬧,中年婦女只得訕笑。
這一路行來,白凝冰對于偽裝已有心得,進步很大,叫經驗豐富的捐客都認錯了。
四季酒樓。
半個時辰后,方源停步在一棟高達五層的樓閣前。
這樓白墻黑瓦,朱門大柱,酒氣飄動,菜香四溢。乃是商家城里的一座出了名的酒樓。
“二位客官,快里面請。”店小二很會來事,看到方白二人,連忙走過來邀請道。
兩人走了半天,一路向上攀登,也是餓了,便邁入酒樓。
“二位客官,請這邊坐。”店小二在前面引路。
方源微皺眉頭:“這大堂里太吵,我們去樓上。”
店小二頓時露出難色:“不瞞二位,樓上的確有雅座,但只對蠱師開放。”
方源哼了一聲,調出一股雪銀真元。
店小二連忙鞠躬:“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恭請二位上樓!”
來到樓梯口,店小二止步,一位年輕貌美的少女,長相甜美,立即走了過來,嬌聲道:“二位大人,不知要上幾樓。我們四季酒樓分有五層。一層大堂可供凡人飲食,二層供一轉蠱師,三層供二轉蠱師,菜價打八折。四層供三轉蠱師,打五折。五層供四轉蠱師,免費招待。”
方源笑了笑:“便去四層罷。”
少女招待聽了這話,臉上神色頓時又恭謹了幾分,行了一個萬福禮道:“敬請二位貴客出顯真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