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緩緩邁開步伐,從喬家蠱仙之中,走了出來。
一時間,全場無數道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方源剎那間成了全場的焦點。
看到他的面貌,一些武家的太上長堊老,都不由地低呼:“真像啊。”
方源的相貌,不,武遺海的樣貌,長得隨他的親身母親武獨秀。這一點,毫無疑問,是方源的優勢。
武庸就不一樣,他長的隨其生父,眉眼聳搭,比較敦厚,天生就有一種不起眼的感覺。
但武遺海不一樣。
他面容英武,體格高健,挺拔而立,宛若一柄戰槍刺向天空。他雖然在東海生活,但渾身上下的氣質,近乎武家蠱仙,尤其是他的鼻子,鼻翼寬大,鼻梁挺拔,一眼讓別人看上去,就覺得此子非凡不俗,心性剛強,不容輕侮。
當然,這其中也有方源可以表現出來的原因,尤其是氣質方面。
真正的武遺海,反而是沒有這種武家兒郎的氣質的。
八轉仙道殺招——見面曾相識!
盜天魔尊的招牌手段之一,在此刻重現江湖,一干蠱仙都被蒙蔽了雙眼,覺察不出方源的貓膩。
事實上,就連武家的蠱仙們,也都是第一次見到武遺海。
不得不說,方源之前的準備和努力,得到回報。武家蠱仙們在第一眼看去,都涌起了不少好感。
因為武遺海長得像武獨秀。
武獨秀本身并不好看,女生男相,但她的相貌若是擺在一個男兒身上,絕對是頂天立地的豪雄漢子。
武遺海至少有七分相似。
武獨秀去世,武家動蕩,家堊族蠱仙們都留念武獨秀生前的輝煌。
這人吶,得到的時候往往不覺得,不珍惜,但是一旦失去了,就倍感珍惜和可貴。
方源在這樣的關頭出現,恰恰彌補了眾仙的這種心理。
當然,這也是方源算計到的結果。
“像,真像武獨秀啊。”就連其他家堊族的蠱仙,都感嘆起來。
方源敏銳地感覺到,這些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的潛在變化。
五百年前世,或許沒有讓他獲取多高的修為成就,但是打熬了五百年,早已養出了他深不可測的處世經驗,還有對周圍蠱仙情緒變化的敏銳洞察力。
他感覺到武家蠱仙們的目光,溫和起來,而武庸的目光,卻隱含一些敵意。
武庸的確有些意外。
方源偽裝成的“武遺海”在這個時候出現,有些打亂了他的計劃和安排。
尤其是讓武庸在意的是,方源和喬家蠱仙走到了一起,這讓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警惕。
其實,就內心最深處而言,武庸有些討厭自己的這個弟弟。
雖然雙方之間,只是第一次見面。
第一眼,武庸就不待見方源。
因為武遺海的相貌,太像他的母親武獨秀。
多少年了。
武庸跟隨在武獨秀的身邊,在她的庇護下成長。
武獨秀像是參天巨木,大樹濃密的綠蔭庇護著整個武家,當然也包括武庸。
武庸感覺自己總是低著頭,大樹的綠蔭何嘗不是一種陰影,籠罩他的人生?
他是武獨秀的兒子,但別忘了,同時他也是一個男人。
男兒,天生就有追逐力量、權勢的強烈欲望。
但至始至終,武庸的頭頂上是武獨秀,她的力量、她的手腕,尤其是她的身份,都是武庸無法反抗,只能低頭的原因。
武獨秀去了,武庸非常傷心和悲痛,但同時,也不可避免的,他還有一些輕松,甚至是……歡喜。
這種歡喜,恐怕就連武庸自己都不敢承認。
而現在,當武庸見到外表相似武獨秀的武遺海時,他心中就不可避免地,翻涌起許多的厭惡的情緒出來。
方源察覺到武庸的惡意和敵意,盡管后者掩飾得很好。
方源心中清楚:“第一步亮相成功,但第二步和武家交涉,被武家正式接納,才是關鍵。”
“而被武家接納,最主要的就是要得到武庸,這位八轉蠱仙,武家的太上大長堊老的承認!”
所以,當方源走到場中之后,他就主動向武庸深深一禮:“武遺海見過兄長。”
武庸表現得有些激動,又有些遲疑:“你就是我弟遺海嗎?像,真像母親啊,只是眼瞳卻是藍色,咱們南疆沒有這種瞳眸呢。”
這句話很有深意。
武庸并沒有直接承認方源的身份,反而似乎無意地點出“武遺海”東海蠱仙的身份。
方源沉聲答道:“啟稟兄長,我原本也是黑瞳,只是修行變化道,出了一些意外。這一次回來,是母親安排。可惜的是,路上遭遇多次伏擊,陪同我的張叔和冷兄弟,都為了護我逃脫,犧牲在了戰場上。”
“張、冷二位蠱仙,雖只是我母親的侍奉,但對武家貢獻卓絕。傳令下去,要將他們厚葬,依照我族外姓太上家老的規格。他們的后人,也要大力照顧,與我武家內部一視同仁。”武庸開口,吩咐左右。
太上家老們連忙應聲。
方源聞言,心中卻是冷笑。
這武庸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展現自己的英明形象,但言語間,卻從未正式接受方源的身份。說話避重就輕,只談論張、冷兩位蠱仙,卻忽略了應該有的重點——他的弟弟武遺海。
武庸避重就輕,方源卻沒有手足無措。
這點小困難,難不倒他。
方源接著一禮,道:“懇請大兄允許,我上前祭奠母親大人!”
武庸不禁眉頭一挑。
方源的話,合情合理,生為人子,母親逝世,怎可能不去祭拜?
這個理由天經地義,尤其是以血脈關系維系的家堊族制度,更是如此。就算是武庸,也不好阻止。
一旦強行阻止,就會被人詬病,他剛剛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新形象,就會徹底垮臺。
但如果不阻止的話,讓方源祭拜了,這就表明整個武家認可了方源的身份,承認他就是武家的一份子!
說實在的話,武庸并不愿意。
武遺海的相貌,讓武庸反感。
武遺海的身份,讓武庸頭疼。
武遺海和喬家一起出場,讓武庸警惕!
“最好讓這個武遺海,從哪里來,滾回到哪里去。他不是東海蠱仙嗎?就讓他去東海發展好了,哪怕丟一些資源打發他走。”
這是武庸最想達到的結果。
不得不說,方源的表現出色,還有喬家蠱仙作為另外一種佐證,讓武庸也沒有懷疑武遺海的真實身份。
“等一等,若是我將這武遺海除掉呢?”
“之前不堊行,是因為母親還在。但如今我已經是太上大長堊老。這里是我的地盤,假以時日,掌控家堊族,暗中布局,將他秘密處死,不就一了百了了嗎?”
“就算他在東海,也是個麻煩啊。若不在東海,回到南疆,更是麻煩。”
“不妨現在答應他,讓他祭拜就是了。待到日后,做些手腳,證明他是假的。除掉他,也是光明正大!”
想到這一點,武庸心中不由地泛起了凜冽的殺意。
他剛要張口,直接答應方源的要求,這時卻有武家的太上長堊老出聲道:“恕我直言,諸位是不是忘了,我們還未驗明武遺海二公子的真正身份。不是我懷疑二公子,更不是懷疑喬家諸位同道,而是既然要認祖歸宗,這個過場絕可不少!”
武庸聞言,不禁再次挑了挑眉頭。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發言的武家蠱仙,后者便是武家的太上三長堊老武樵。
方源則不動聲色地和喬家太上大長堊老對視一眼,心中則道:“我聯絡喬家是正確的,只是沒想到喬家已經對武家滲透得如此厲害,武樵可是太上三長堊老啊。”
喬家太上大長堊老,望著方源,不禁回想起之前兩人密謀的情景……
“只要我在祭典上公然出現,武庸就會陷入被動。就算他是八轉蠱仙,伸伸手腳,就能輕易碾死我等,又能如何?呵呵呵。”
方源笑著,繼續道:“他是不會動手的,也不可能動手。因為他是武家的太上大長堊老,而不是散修或者魔道中人。屆時,我再提出,要祭拜母親大人。武庸能阻止我嗎?”
“哈哈哈,妙,實在是妙!”喬家太上大長堊老豎起大拇指,“私下里認祖歸宗,危險太大了。這樣處理,就相當巧妙,就算武庸不愿意,又能如何?”
方源正色:“所以,我們一定要在祭典上,正大光明地進行認祖歸宗。一旦錯過了這個機會,可就難了。不僅風險會增加無數,甚至武庸根本不給我們這種機會。”
“放心吧。屆時,我會開口,提出這個建議的。”喬家太上大長堊老笑呵呵地道。
“不不不。”方源卻搖搖頭,“你提出這個建議,很不合適。你是個外人,怎可以干涉武家的內政?”
喬家太上大長堊老陷入沉吟之中。
方源的話,深深地擊中了他的內心。這正是困擾他的巨大難題。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和“武遺海”合作了。
方源背負雙手,微昂頭顱,看向窗外:“所以,我需要一個武家的太上家老,他能夠在那種場合下,公然地提出這個意見,將事情導向到認祖歸宗方面。”
喬家太上大長堊老有些為難:“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