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六年六月,川中白桿兵一部,在女將馬鳳儀的率領下,追擊三十六營,但在候家莊遭到三十六營優勢兵力圍攻,向附近的官兵求援卻不可得,最終全軍覆沒,馬鳳儀力戰而死!而這位名叫馬鳳儀的女人,正是石柱白桿兵總帥,明末名將秦良玉的兒媳婦,她的丈夫則是以“小馬超”之名聞名于世的猛將——馬祥麟!
此役之后,三十六營與土家白桿兵結下深仇大恨,直到清兵入川,白桿兵仍與三十六營不死不休。
朱元璋聽說了馬鳳儀戰死的消息之后,也不禁微微動容,上一世觀看世事時沒有注意到這些微小的細節,這一世聽到這個消息,才知道后來白桿兵為什么一直不屈不擾地與三十六營打仗。
張獻忠入川,秦良玉和兒子馬祥麟分兩路出擊,逮著張獻忠兩面痛擊,最后把張獻忠逼退回湖廣。羅汝才入川,秦良玉率白桿兵翻山越嶺地追擊,奪其大纛,擒其渠副塌天。張獻忠、羅汝才聯手入川,秦良玉又跳出來率軍死戰,直到全川淪陷之后,秦良玉才退回石柱。
后來張獻忠雄據四川建立了大西政權,明朝滅亡,白桿兵還是不肯向張獻忠投降,逮住了張獻忠往死里打,原來有這個原因在里面。
歷史的真相,往往就隱藏在這些小小的細節之中,有時候偶爾的一場小戰役,死一個看似無關重要的人,結果就造成非常嚴重的后果,一直影響將來許多年。
朱元璋向楊洪點了點頭道:“對了,紫金梁死后,三十六營推舉了誰出來做首領?”
“闖王,高迎祥!”楊洪認真地道:“紫金梁的直屬部眾也全部加入了高迎祥的麾下,現在高迎祥的實力比起去年更加強大。”
紫金梁死后,其直系部眾盡歸闖王所有,后來高迎祥死后,這些人又和高迎祥的部眾一起歸李自成所有。李自成繼承這兩位大佬的部眾,后來能不強么?
紫金梁王自用之死對義軍來說其實算不上多大的損失,朱元璋便打算不再過問此事,不過楊洪卻很緊張,他急匆匆地道:“朱八哥。三十六營這一下真是兇多吉少啊。上次王嘉死就引發了一場動蕩,白玉柱向官兵投降。這一次王自用死,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原本以他為核心分分合合的多路義軍。現在徹底分裂開來各自為戰了,照這樣下去,他們被朝廷剿滅只是時間問題。一旦他們被剿滅,我們就成不了多大氣候了。”
“嗯!三十六營損失了大首領,當然會陷入一段時間的低潮。但是你放心,他們滅不掉的。”朱元璋淡淡地道,他說得很有信心,因為……這本來就是歷史發展的必然,根本就不需要為三十六營擔心,倒是應該多為自己這只軍隊擔心,因為歷史注定了三十六營的成功,卻沒有注定會讓朱元璋軍成功!如果不兢兢業業地經營自己這一畝三分地,搞不好轉眼就會泯滅。
經過了這個小小插曲。朱元璋和夏二多繼續在田坎上巡視,楊洪自然也跟他們走在了一起。
“冷風,你家的田地收成如何?”朱元璋笑著打趣道:“是不是也收了吃不完的土芋?”
“是啊!”楊洪笑了笑:“太多了點,李三妹這幾天忙壞了,她守在田地看著佃戶們收成。這女孩子心眼小,生怕佃戶們收獲的時候挖破了土芋的皮,所以一天到晚鼓著兩只圓眼睛在那兒瞪人……”
夏二多一聽,頓時樂了。這位冷員外的三妹居然親自去盯著田地里的收成,也太有趣了。聽說鄉紳們家的女孩都是從小琴棋書畫,怎么這家的女孩就喜歡看挖地呢?
朱元璋想的東西卻和夏二多完全不同,他奇道:“佃戶們租用你家的地,應該是種之前就議定了上交多少斤糧食吧?也就是說,不論佃戶們收獲了多少糧食,應該上交的租子是定額,那些土芋不能算是地主的,應該算是佃戶們自己的糧食,李三妹盯著那些土芋破不破皮有什么意義?”
楊洪攤手:“她就是見不得土芋破皮,管他別人家的還是自個家兒的,總之不準破皮,誰挖破皮了她就罵誰!唉……都怪土芋這種新糧食惹的禍,以前她家是種小麥的,不存在破不破皮兒的事情,就算用力折騰小麥也不會傷損……但是這次的新糧食偏偏皮薄肉美,要是挖的時候稍稍用力過頭,就挖一大洞在土芋上,她見不得有一丁點兒浪費,所以就變成那樣了……”
“撲哧!”夏二多笑得不行,忍不住蹲在了地上拍打著地面狂笑。
朱元璋也忍俊不禁,嘴角牽起了一絲笑意來。
趁著夏二多只顧著笑,朱元璋把楊洪接到了一邊,低聲問道:“黃龍山的老寨子土豆種植情況如何?”原來,朱元璋只告訴了夏二多要在白水、澄城、大荔三地種植土豆,但是沒有告訴夏二多還有一個地方也在同步種植土豆,那就是黃龍山老寨。
他們一直派了心腹手下,以衙役和捕快的身份圍著夏二多轉,給他打下手推廣土豆種植技術,其實這些人也是一直在將土豆的種植方法記錄下來,并且飛傳黃龍山老寨,老寨那邊也弄了一批土豆去切塊栽培,現在已經是收獲的時節了。
楊洪點了點頭道:“老寨那邊也成功了,大豐收,大伙兒都在燒香敬佛,謝天謝地呢。”
朱元璋點了點頭,心中也感覺到欣慰,雖然老寨留下的人不多,但那里也是朱元璋軍的根本,如果在山外被官兵圍剿站不住腳,他是隨時打算退回去的。
“很好,再把土芋的貯藏方法也好好地學會!”
“是!我會派人好好盯著夏二多的。”
兩人低聲商議完,夏二多也笑完了,他走過來道:“大哥,這次咱們三縣的土芋都收獲很多,大伙兒應該都吃不完了,我的功勞不低吧?您看……您在朝中的關系能不能幫忙說兩句話,把我這個縣丞轉成正式的……”
原來他一直以為朱元璋在朝中有做大官的親戚,所以才能隨意使喚曹寶相!
聽他這樣一說,朱元璋還真樂了,他輕輕地拍了夏二多幾下:“別急,以后有的是更大的官兒做,區區縣丞算什么?跟著我,有得你樂的。”
這時候,田坎邊又有人跑過來了,眾人都覺得好奇,今兒個這田坎還真熱鬧啊,一波又一波的人不停的來,這回又是哪股風吹了哪個怪物過來?
定睛一看,來的居然是曹寶相,只見他手上拿著一紙文書,臉上帶著一個非常古怪的表情,說笑不是笑,說哭不是哭,到了近前,他先給朱元璋、楊洪,甚至夏二多都一起行了禮,這才有點怯生生,怕兮兮地道:“大人……下官收到吏部的文書……要……要調下官去別的縣城了……”
“哦?”聽到他這句話,朱元璋還真是驚了一驚,他這才明白曹寶相的表情為什么這般古怪,想必他接到調令,是又喜又怕,喜的是可以逃出白水這個賊窩,怕的是朱元璋不放他走……
“原來,你任期已經滿了三年了啊……真是過得好快……”朱元璋嘆道。
“其實……咳……其實馬上就要到五年了……”曹寶相郁悶地道:“吏部好像是把下官給忘了,近五年了才想到給下官調任……哎呀……明明是三年就要調任的嘛……”
“你很開心?”朱元璋問道。
“當然……咳……不對,不對,下官想到要將離開大人身邊,聽不到大人的教誨,只覺得心中難過,茶不思,飯不想,晚上睡不著,做啥都沒有精神,吃飯都沒胃口……唉,下官要是能一輩子服侍在您的身邊,那才是最大的榮幸……”曹寶相的嘴就像裝了把機關槍,溜須拍馬的話吧啦吧啦地竄了出來。
“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話,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朱元璋淡淡地道:“你巴不得走得越遠越好,最好是這輩子都看不到我,心里才快活。”
“這哪能呢?”
“其實……你已經走不掉了!”朱元璋笑道。
“啊?您不放我走?”曹寶相嚇得一屁股就坐倒在地。
“不是我不放你走,而是你走了也得提心吊膽睡不著覺,天天都想著回來。”朱元璋搖頭道:“你不過是個芝麻小官,朝中無人照拂,這次回吏部去之后,你知道下次會被任命到哪里去么?”
“這……”
“我告訴你吧,就像當初你被扔到最危險的白水來一樣,這次你回去,就會被扔到最危險的山西去,天天和三十六營打交道。”朱元璋笑道。
“什么?不……不會吧……”曹寶相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怎么不會?你仔細想想,以前吏部把你忘在了這里,都快五年了還沒調任,為什么現在突然想起你來了?”朱元璋森森然地道:“山西那邊有三十六營作亂,死了很多縣令,吏部找不到愿意去那里當官的人……于是就想到了你這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棄子,把你從已經平靜下的陜西地界……嘖嘖,打得一手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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